看了眼关胜平静、甚至是无比欣慰的脸,徐献禁不住又叹了口气。
对关胜来说,死,也许真是一种解脱。
然后,他的心又迅速冷下来。
关胜解脱了,他还身处险境呢。
于是,他的脸上依然是无比悲痛,低下头,看着关胜苍白的脸不住低声轻叹:“何苦,何苦啊……”
嘴里说着让人丧失警惕的话,他眼睛不断乱扫。
不过,宋江狡猾得紧,刚才便急着退开,如今更是站得老远,死活不肯过来。
花荣虽然站在身边,但明显不是一个能挟持的对象。
别说不一定打得过,便真挟持着,在场这些人也不可能因为花荣放了他。
正当他脑中急转,花荣突然猛跳一步,将宋江护在身后:“大哥当心!”
徐献头还低着,心却彻底凉了下去。
肯定刚才观察宋江时不小心让花荣发现了,这一次,实在是再无法可想。
再无心演戏的他正要站起来迎接最终命运,身旁,突然一声惊骇的大叫。
他猛地抬头,却见花荣不知何时已将刀架到了宋江脖子上。
宋江是一脸的惊骇,其它几人亦是纷纷喝骂,气势汹汹地涌了上来。
一时间,倒把徐献弄愣住了。
花荣哈哈一笑,将刀又是一紧:“要他命的就给我靠后点。”
宋江嘴唇一个劲哆嗦:“花贤弟,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靠后,靠后……”花荣又向着对面吴用等人喝了一嗓子,然后,他才转向宋江,“宋大哥,小弟一向敬重你为人,但这次,小弟得罪了,徐大哥小弟一定要救。”
说完这句,他又冲徐献大叫:“徐大哥,你还愣着干嘛,走,快走啊!”
徐献这才恍然大悟,急急跳起。
“让开,都让开!”花荣逼着众人让出条道,和徐献一前一后将宋江架在中间,向着帐外走去,嘴里还向宋江道,“宋大哥,这次小弟对不住你,等徐大哥走了,我再倒酒向你陪罪。”
听到他这句话,吴用脸色立即一变,冲着身边董平使了个眼色。
董平有些不解地望向吴用,原本悄悄挪动的脚步停了下来。
吴用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然后,将视线又转到了花荣身上。
此时,花荣已经来到帐边,正伸手掀帐。
手刚接触到帐身,一支长枪突然从帐缘里猛刺进来。
它来得如此之急,眨眼间便到了花荣脖子边,偏又悄无声息,恍如隐匿毒蛇突然暴起掠食。
花荣毕竟是数得着的高手,面对这一枪,脸色不变,只是身子微曲,将头一侧,让过了这枪。
同一时间,吴用冲着郑天寿大叫一声:“出刀,大哥!”
换成秦明多半不理解吴用的意思,但郑天寿就不一样了。
吴用话一出口,郑天寿立即拔刀,毫不犹豫,对着宋江当头斩下。
这一次,吴用脸色终于变了。
用力一推,他将宋江送了出去,躲过了这一击。
可郑天寿原本凌厉无比,恍若有去无回的一刀突然变得轻飘的飘的,一折一斩,切在了花荣肋际,若非花荣在千钧一发里退了一步,肯定是开膛破肚之灾。
但这下他也是伤得不轻,鲜血狂涌,片刻间便将下衫全都浸透。
另外一边,宋江已被众人紧紧护在阵心。
花荣这才知道被人诈了,他看了看伤口,抬头冲徐献一阵苦笑:“徐大哥,小弟这次帮不上你了。”
帐外脚步响动,却是镇三山黄信走进来,后面还有一小队的亲兵,他将手一挥,这些人立即将徐献的退路阻住。
关胜的手下在他自杀身亡后已经不知所措地退了出去,但黄信这些人一进来,加上吴用秦明等人,又将徐献围得水泄不通。
看了眼四周如临大敌的对手,再看一眼摇摇欲坠的花荣,徐献长叹着将刀抛在地上:“要我命的过来取,不干花贤弟的事情。”
他不是束手就擒的性子,但他却不愿意连累花荣。
郑天寿冷笑:“背叛大哥的人,全都得死!”
徐献便于此时突然将眼一瞪,郑天寿突然觉得一股寒气打脚底窜起,后背毫毛瞬间根根倒立。
虽然明知这是徐献独特的功夫带来的杀气,但他还是禁不住一阵心虚,下意识地低头退步。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硬生生停住脚,恼羞成怒地抬起头。
只过,没等到他发飙,宋江却提前一步开口。
“军师……”
他看着吴用。
看来刚才花荣那一推不是没有效果,宋江还顾念着一点旧情。
吴用当下轻咳一声站了出来:“花将军所作所为虽已触犯军令,但其只是心念兄弟之义,这才一时糊涂,情有可恕之处……”
宋江早等着吴用找理由,一听他这么说,忙道:“那该如何处理才好?”
吴用道:“暂且包扎收押,另行再议吧。”
现在谁都看出来宋江不想花荣死,反正宋江是老大,又有谁会在这事上找不痛快。
一时人人附合,立即有人将已经站立不稳定的花荣带了下去。
然后,所有的人目光又都转到徐献身上。
董平第一时间将腰刀拔出来:“小弟至投宋大哥营下后寸功未立,这一次便让小弟替大哥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