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怎么样了?”我焦急的询问着,整个人只觉得心里嘣嘣直跳,紧盯着面前头发花白的老者。
此时在王府中,香如的床前围着四个安华最好的医师。在我还没有回城之前,早有手下快马加鞭的事先赶回,将人请到了王府侯着,马车一到,立刻着手进行诊断。
经过一番把脉问切,四人又接头商量了一下,年纪最大的那位终于站了起来略含歉疚的说道:“王爷,王妃被一剑刺中胸口正中,本是回天乏术,不过好在止血及时,再加上有灵丹妙药护住了心脉,总算吊得一口气在,不至于魂归尘土。但是由于心脏乃是人体供血命脉,此处受伤过重,导致出血过多,这脑袋一时供血不足,所以。。。”
说到这里,他不禁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我正在担心香如的情况,哪能容许他在这里吞吞吐吐的?不由大急,也不管他多大年纪,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胸口拉到自己面前:“所以什么,你快给本王说下去,快!”
瞧着我面带疯狂的表情,这年长医师也是有些害怕,连忙急声说到:“王妃因为当时是心脏被前后贯穿,伤口过大,导致出血过多,脑袋里血气一时不足,所以才会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小人只能多开些调理血气的药方,长期服用,过得一段时间,或许王妃也有机会重新转醒。”
听到这里我不由心中一凉:“你的意思是说,她短期内都醒不过来了?”
那医师却只是有些恐慌的望着我,犹犹豫豫的不敢开口。越是这样我越是烦躁,就要发火,问晴在身旁出声说到:“是什么情况你就如实相告吧,王爷不会怪罪你的。”
他又瞧了我一下,直到我不耐烦的点点头,才颤声答到:“王妃现在的样子,已经并不是外伤所导致的了,这人脑乃是最奇妙的地方,恐怕就是全大周最好的医师,也不敢说他对人脑之病有任何十足把握医好,所以我只能写出方子,请王爷长期让王妃服用,这醒来的具体日期,或者三五月,或者一两年,小人也说不太准,得看王妃自己的造化了。”
完了,完了。我松开了他的衣领,腿一软,就这么坐在了床边。那四个医师赶紧向问晴请示了一下,就急忙告退了,只留下了一张写满药材的清单。
望着香如那安静得仿佛沉睡的表情,我轻轻的抓住了她摊在被子外的手,送走了医师后,问晴走到我的身边,也是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什么也不要说。”我抢先开口到,“你们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会。”
看着我头也不回,问晴知道我现在心中的悲痛,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叹了一口气,便示意李无涯跟她一起先出去。
听着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我知道,现在房里就只剩我和香如两人了。
在这个安静的小空间里,我楞楞的就这么望着她,一直的望着。
我想到了第一次在青华她无助而又绝望的眼神,那时的她有一种娇弱的柔美,叫人忍不住生起一阵爱护之意,我想起了在红房里,听到我的决定后她欣喜的表情,一种解脱的畅快,一种不能相信的惊讶。又想到后来我去青华探望她时,那靠椅上的激情,那时的她,又是一种羞怯的妩媚,欲拒还迎,更是想到进京前的那段时间,她与我卧坐湖畔,半躺于我的怀里,用吐气若兰的小嘴轻声述说她希望能平静的与我生活在这安华之中,不求我一心待她,只望能携手到老。。。
从认得到现在的每一幕场景逐一的在我眼前滑过,这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女人,这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妻子。我没有给过她什么,没有承诺过什么,唯一做到的就是撕了那张卖身契,给了她自由之身,如果放在现代,这样的女人会属于我么?这样的女人会让我轻抚素颜么?
两天前的场景接着变幻而出,接替了这些美好的回忆片段,那一口口的鲜血,那断断续续的低喃,那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要求,以及路上李无涯的话语,“王爷,属下瞧见并非刺客误伤,而是准备以命换命,是。。。是香如姑娘忽的伏在你背上,替你挡下了这夺命一剑。。。。”
感受着掌心小手的冰凉,望者那苍白无色的脸庞,视线逐渐逐渐变的模糊,湿润的感觉从眼眶一步步传到嘴角,最后滴落在手背,男儿两行泪,既不为苍,那便为女人。
“你为什么这么傻,香如!”我轻声的说到,“为了我这样没用的一个人,值得么?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吗,我说你一定会是我的大老婆,虽然你只得妾位,可是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一个。这次你又舍身救我,却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疼爱你的机会。”
“你这算不算是植物人呢?没有死,却也无法醒来,只能沉默的睡在这里,一个人忍受孤单。。。不,你不孤单,我会每天都在你身边陪着你,跟你说话,给你活动活动肢体。。。。”
“你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对么?你说过,你想要给我生个孩子的,说话可要算数哦,我会等着的,等你一醒来,我们就立刻生一个,不两个三个,好多好多小孩,你这般美丽,生出的孩子女的一定如你一般漂亮,男得一定像你一样懂事,我们就一起看着他们慢慢长大好么?”
我抬起她的小手,凑到嘴唇上慢慢摩挲着,多么柔嫩光滑的皮肤,却又如此的了无生气,是不是红颜真的薄命,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子,为何要受如此的折磨?
在这一刻,我心中除了悲痛别无它念,什么争权夺势,什么证明自己,什么进京干出一番事业,统统的被丢在了脑外,眼里容得下的,就只有这没有生气的躯体,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她能像前段时间一样,温柔的站立在我面前,对我含羞一笑!
这一晚上,我都没有出过香如的房间,我就这么一直坐在床边,不停的对她说着话,倾吐着心中的悔恨,蜡烛一点点的烧尽,慕然灭去,房里陷入一片黑暗,我依旧没有起身,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借着窗外的一丝月光继续的瞧着香如,只希望天地就这样结束。
巧儿放下托盘里的两杯热茶,再将手臂上的皮裘披在了问晴的身上:“小姐,夜也深了,您和李公子就早点歇息吧。”
问晴端起茶杯,暖和着有些冰凉的小手,点了点头,“知道了,巧儿,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就回房。”
跟着对着李无涯说道:“李公子,王爷今夜定是不会出来了,还有劳你多照看下,若有什么事请迅速通知我一声。”
“二王妃,你就跟王爷一样直接叫我无涯就行了,香如王妃今次遭此事故,想必王爷心里也是悲痛莫名,彻夜相守也是人之常情,我在门外照应一夜本就是份内之事,有什么劳不劳的,只是。。。这次刺杀你也觉得真是另有外人所为吗?”李无涯迟疑着问到。
问晴淡淡的自嘲一笑:“无涯,并非我故意偏袒甄家,实际上从小我就长年不见我爹,一直是家里总管将我带大,三年前爹突然举家搬迁来这安华定居,同时我也被送到京城求学,所以对家中之事一无所知,不过我可以以局外人的眼光来看待此事,此事颇有些蹊跷。”
“蹊跷?不知此话怎讲?”李无涯连忙接口道。
“这次的刺客摆明是要取王爷的命来的,而且全身黑衣,让人第一反应我甄家所为。”说到甄家,她脸上没有任何的不自在,就好象说的事情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样。“王爷在安华没有什么大的仇家,唯一的就是为了帮钱家破局面,而消灭过我爹的黑衣死士,这些我都听府里的家将们说过了,所以一旦出事,任何人都想是不是我爹报复来了,那小镇乃回京的必经之路,想要事先埋伏是很轻易的一件事,可是我爹的全部家业可以说现在都在这安华,就如王爷那日所说,如果真是他派人下手,被人怪罪到他头上,他连逃都没地方逃。明知自己和对方有怨,还派人下手,这么容易惹人怀疑的事情,任何一个有点思考的人都不会做的。更何况,我现在其实也等于是你们手上的人质,王爷有个半点伤害,最先受苦的应该是我吧?除非我爹是彻底的打算牺牲掉我,不然他绝对不会干此傻事。”
李无涯也并非一个随意相信的人,听完问晴所说,又继续问到:“王妃的意思是,你爹不会犯如此明显的错误了?可是你又如何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抓住众人如此的心理,反布疑阵呢?”
“这就是我所说的蹊跷之处了,那日王爷上我甄府,为了我与爹闹了个黑脸,当时众人所瞧都知我爹是不愿将我嫁与王爷的,可是你们不知的是第二日晚,我便听到爹书房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爹叫的很是大声,仿佛很是生气,跟着过了两天他居然主动来找王爷说亲了,却又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所以我推断必与那晚的争吵有关,想必有一个我爹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下令,让我爹答应将我嫁来王府,而最重要的,一个区区的浩命夫人头衔,以往皆是一道圣旨就办妥了的,这次却要进京面圣受封,实在是透露些古怪,让人不得不想是故意引得王爷上路,以方便途中下手,攻个不意。”
“你的意思是,近日这些事情,是针对王爷的一个阴谋?”李无涯也觉得有些道理,大吃一惊的说到。
问晴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以王爷现在的地位,应该不是直接针对他本人的。不过肯定有一个大的阴谋存在,甄家,钱家,洛家,王府其实统统都被逐渐包围了进去,一定在京城有一个更大的黑手在操控着这一切,希望得到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到这里,二人都陷入了一阵的沉思,过了一小会,问晴才站了起来,“那王爷这里就请无涯多多照顾了,我先回房了。”
“问晴姑娘来府上后一直待人有礼,对下人也颇为和善,王爷更是在外无所事事,却对府上家丁家将甚好,如今二人糟此变故,无涯定当竭力守护,不教他们再出任何事情。”李无涯行了一礼,斩钉截铁的回到。
(唉,我斗不过你们,香如不死了,你们赢了。今天有些事多,就此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