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封与那范公子寒暄一番,拱手问道:“在下袁封,还未请教范兄大名。”
范公子忙打了个哈哈,躬身道:“小弟单名一个云字,见笑见笑,方才小弟只是开个玩笑,还望袁兄见谅。”
袁封还纳闷了半天,你叫范云,有什么好笑的呢?但是又不便于表露在脸上,只得也客气地拱手称道:“范兄不必介怀,袁某岂是那小气之人,袁某与范兄却是一见如故,今天正要借钱掌柜的美酒,好好敬范兄一杯。”
两人正互相客气间,钱掌柜的请他们各自坐了,小德子将悦来客栈拿手的菜一一端了上来,有贵妃鸡翅,清蒸羊肉、八宝白菜、苜蓿蒸肉,看得袁封是目不暇接,口水连连。
钱掌柜的客套了几句,对范云说道:“范公子,承蒙公子爷看得起,小店真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言下之意,浑然没有将袁封看在眼里,或者,袁封仅仅是今天的陪客而已,属于可有可无的一类。
袁封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范云,但也觉得这掌柜的未免太趋炎附势了,范云的老爹是大地主大官僚,他就这一脸的恭维相,他袁大爷只身来到这大宋朝,是一无所有,穷得叮当响,可好歹也远来是客,却被视做无物。
范云这时却是彬彬有礼地站起欠身道:“原本不应叨扰,掌柜的盛情邀请,我在此谢过了。”
钱掌柜的慌忙起身道:“公子爷客气了,公子爷能赏脸,那是鄙店鄙人的荣光。”
袁封见他二人热闹得不行,自己一个人未免落寞,不由得一个劲地喝着闷酒——咦,这酒怎么不似后世的酒那么烧口?一口喝下,倒觉得香甜可口。袁封品得其中滋味,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这才畅快地将杯子放下,夹起一块鸡翅,大吃起来。
“袁兄,”范云见他如此模样,想起他在街上吟的那首词来,不觉问道,“袁兄方才口占一阕,可是当场而作?”
袁封一听,暗叫糟糕,当时自己不过是即兴挥发,将陈毅元帅的一首词作背了出来,而且其中之意,在范云看来,当是贫寒而无所食,如今又被他看到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难免不会被他耻笑。当下他立即坐直身子,举起酒杯,朗声道:“小弟一时有感而发,倒让范兄见笑了,小弟敬范兄一杯。”
范云轻轻一笑,微微颔首道:“范某不会饮酒,望袁兄见谅。”
“什么?”袁封惊讶道,“堂堂七尺男儿,岂有不会饮酒的道理,来来来,范兄,难得你我二人一见如故,今日定要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袁封一直比较仰慕李白那样斗酒诗百篇的豪爽之人,因此也经常与朋友们一道喝酒作乐,今天遇到古代的一个同龄人,而且很可能来头比较大,俗话说得好,朋友多了路好走。交了这样的朋友,以后的生活也不愁没有着落……
没想到范云竟慌了起来,道:“小弟向来滴酒不沾,袁兄不信,不信,可问掌柜。”
钱掌柜的连忙替他解释道:“范公子从来不饮酒,小老儿可以陪袁公子喝几杯。”
袁封也没在意,心想,怎么跟娘们一样,推三阻四的,也罢,有钱掌柜的陪同,总不至于一个人喝闷酒,那样的话,当真无聊透顶了。
范云赶紧将话题从酒转移到别处,一想到袁封居然能够出口成章,当下有心考考他的能耐,于是笑着问道:“袁兄才华横溢,能否即兴填上一阕,也好让小弟开开眼?”
袁封差点没将口中的羊肉喷将出来,自己也就记得些唐诗宋词,真要亲自去填去写,恐怕在真正的宋人面前,也只会贻笑大方。现而今范云竟要他当场表演,他也无能为力,于是推辞道:“范兄大才,小弟那点能耐,实难入大家法眼。”
“袁兄差矣,”范云笑着摇摇头道,“袁兄方才道你我二人一见如故,如今切磋切磋诗词,又有何不可?”说完又指着一旁的屏风,道,“袁兄可为此画赋词一阕。”
袁封顺着他所指的望去,只见屏风上画着一株梅花,几朵可怜的花儿在风中摇摇欲坠。梅花,梅花……袁封飞快地搜寻起古人写梅花的名篇来。片刻间,心中便有了底气,于是用筷子打着节拍,清声吟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范云一听便知道袁封所吟的是首《卜算子》,顿时觉词中梅花,铮铮傲骨,孤高而寂寞,不由得失声赞道:“袁兄果然大才,须臾之间便成就一阕,且意境高远,范某远远不及。”这首陆游的名作《卜算子》,被袁封窃为己有,范云哪里知道,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袁封心想自己如此欺世盗名,也忍不住暗笑两声,以后可不能随便卖弄,万一露出马脚,可就大大不妙了。又听范云一个劲地夸赞自己,忙道:“范兄过奖了,其实这不过是袁某前年之作,如今见此画与此阕吻合,便道了出来,哪里是即兴所作?”
“便不是即兴所为,此阕也是难得之佳作,袁兄何必过谦?”范云笑道,“以小弟看,袁兄次阕名为咏梅,实则抒怀,以袁兄之才,博取功名实是易如反掌,而袁兄如今白衣之身,莫非竟是不愿与‘群芳争春’?”
袁封见范云竟问到此事,不由苦笑,他自己的能耐自己清楚,真要他去参加科举考试,恐怕连乡试多过不了关,哪里能够中得进士。戏剧中某人动辄就高中状元,其实中个状元何其之难,哪里有那么简单轻松?通过科考入仕,这一条早就被袁封给毙了。但他又不能说自己只会背诵诗歌,于是赔笑道:“小弟无意于功名,何况,涂鸦些诗词,又岂能辅弼朝政?”
两人天南地北地胡乱聊了着,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袁封将后世一些有趣的故事稍微改编一下,然后讲给范云听,直讲得范云如坠云雾之中。不知不觉中,两个时辰就轻松地过去了。书童小青在旁提醒了一句,范云这才慌忙起身辞别,主仆二人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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