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元任秋把佟玉三女安顿好以后,纳喇铭安便带着最新的情况前来汇报了,“禀告萨满祭司大人,这次遇袭一共阵亡了二十九名弟兄,重伤两名,还有几个弟兄都是轻伤,没什么大碍;前方的山谷已经没了刺客,只是在山谷两侧的山崖上发现了不少的巨石和擂木,要是我们进了山谷,必死无疑!”
听得敌人如此恶毒,元任秋心里不由一寒,只是现在生气也于事无补,只得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放缓了声音道:“吩咐下去,今晚就在这里扎营吧,先把阵亡兄弟的尸骨收在一起,等下我亲自去为他们主持送魂仪式,另外再派两个兄弟去最近的集镇买药,我准备一下就马上去给受伤的兄弟敷药,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纳喇铭安见元任秋一脸的疲惫,嘴上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默然的退了下去,才走没几步,便听见元任秋又叫住他道:“铭安,以后还是恢复前哨探路的规矩吧,这次都怪我,是我大意了,不然兄弟们也不会~~~”
话未说完,便被纳喇铭安打断道:“萨满祭司大人,这都不关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你也是怕兄弟们辛苦才这样做的,再说即使派了前哨,也不一定能发现这帮人,他们躲得太隐蔽了,要不是祭司大人您,这次我们恐怕都要栽在这里了。”
“唉~~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以后我们牢记这血的教训,时时刻刻都不要大意,才对得起兄弟们付出的鲜血啊,你下去吧!”
这个夜晚,元任秋注定忙碌。先是给那些受了伤的兄弟敷药,然后再重新包扎好伤口,然后又忙着去给那些阵亡的部落勇士主持送魂仪式,以便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送魂仪式的主要组成部分,便是由部落的萨满祭司为死者吟唱一种代代相传的古老旋律。
这旋律,低沉而雄壮,犹如英雄的挽歌,又如雄鹰折翅的悲鸣,给活着的人以死的凄凉,又给死亡的人以生的希望。
在这样静寂无声的夜晚,那旋律随着夜的寒风传出好远,仿佛一直在大地和天空回荡。元任秋唱着唱着,便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心灵力量在在心中澎湃激荡,整个心灵仿佛遭到了一次虔诚的洗礼,让那颗原本已被世俗蒙蔽的心又重新焕发了光亮。
也正是在这个夜晚,元任秋第一次觉得,也许萨满的教义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笑,而萨满教,也并不仅仅是封建迷信那么简单。一个能让人心灵焕发力量的萨满教,又岂会是一个愚昧的封建迷信所能做到?
静静的等到元任秋唱完,为死去的人送行的兄弟都已散去,佟玉才走到元任秋的身边,温柔的搂着他轻声道:“元郎,我们回去吧。”
尽管已经看见元任秋在这里静静的矗立了许久,尽管已经看见了元任秋眼角滑落的泪水,可是佟玉还是仅仅怜惜地、温柔地抱着他,说了一句:“元郎,我们回去吧!”
聪明的女人,在这一刻,永远的俘虏了元任秋的心。直到许多年之后,元任秋仍然记得这晚佟玉所做的每个细节,说的每个字。好女人如茶,隽永而又让人回味无穷,古人诚不欺我啊!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对于元任秋一行人来说,遇袭并不是已经一件值得称道的好事,但至少有一点好处还是十分明显的,那就是自少自从这次遇袭以后,就再也没有遇到类似的事情,总之,一行人算是平安的到达了中都。
这中都虽然是在海陵的任期内才开始修建的,但建到现在,却已经有了几分王朝帝都的巍峨气象。元任秋后世的时候没有去过北京,但这中都给他的震撼,却恐怕连后世真正的北京也比不上。
那高大的城墙,让元任秋很难想象,古代的这些人,是怎么样凭着单纯的人力,一砖一瓦的把这城墙砌成。站在高大的中都城门下,元任秋不由喃喃自语道:“后人评价完颜亮,不是荒淫便是昏君,却不知道单凭这中都城的万千气象,便不是一个荒淫的昏君所能做到的,唉~历史的真相往往总是湮没于浩瀚的历史洪流啊!”
元任秋发完感叹,正准备举步进城,却发现青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元任秋神色不由十分尴尬,干涩的一笑,安慰道:“菀儿,我没有侮辱你父皇的意思,只是见了这巍峨的中都城,随便发了点感慨而已。”
青菀摇摇头,道:“元大哥,我没有丝毫怪罪你的意思,要是我父皇还在,听到你的这番评价,想必还会高兴的。”这一路上行来,到处都可以听到很多关于完颜亮不好的传闻,元任秋原本还有些担心,可过来见她神色如常,便也没有在意了,现在见到青菀这个样子,这才知道,原来青菀这丫头心里也不好受啊。
元任秋转念一想,便也有些释然了,即便完颜亮真如传闻中的那般不堪,可他毕竟还是青菀的父亲啊,这血浓于水的亲情,是谁也扼杀不了的。
元任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青菀,只得道:“菀儿,别想那么多了,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青菀没有接元任秋的话,只是神色黯然的问道:“元大哥,你说后人评价我的父皇,不是荒淫便是昏君,这~~这是真的吗?”
看着青菀期盼的眼神,元任秋真想骗她说那都是假的,可看着青菀那清澈的眼神,那到了嘴边的假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道:“那都是真的,你一路上听到的传闻那还少了吗,菀儿,你要记住,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完颜雍那么恨你父皇,你想那些书上,会把你父皇写得好到哪里去?”
顿了一顿,元任秋才又道:“人活着便会遇到很多的流言蜚语,尤其是那些能力出众的人,所以我们要相信自己的判断,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好了,你说呢?”
元任秋的一番话总算没有白费,青菀也许没有全部明白,但至少刚才的郁愤却是少了很多,“元大哥,谢谢你,听你这么一说,我的心情真的好了许多,让我们进城吧,都有很久没有回来了,也不知道这中都城变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