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十分高兴认识蒋齐,她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回到家中,甚至连出门前的尴尬心情都遗忘了。
楚晴这个时候已经勉强完成了罚抄,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哀怨地揉手,一边无聊地看着电视。她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来看见伊人的表情,很是惊讶,咧开嘴道:“瞧你那表情,简直就是在思春,怎么,刚才遇到什么帅哥拉?”
伊人脸微微一红,她的确是对蒋齐有些微的好感,不过那只是因为他身上那种古典书卷味。她摇了摇头,反驳道:“确实是认识了一个人,但是帅哥还谈不上,只不过是个长的还清秀的普通人罢了。”
楚晴咂了下嘴,啧啧道:“不愧是美女啊,走到那都有人搭讪,我猜肯定不是普通人,没有什么特点那能入的了你的眼。”
伊人嗔怪地看了楚晴一下,平时怎么不见她这么聪明,“是啊,他博览群书,知识渊博,为人友善,绅士风度,满意了吧。”她好笑的看着楚晴连连点头,一副讨食的小狗模样,不想她那么得意,注意到楚洛已经向餐厅走来,便故意问道:“那你的罚抄完了没?”
楚晴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还疼着呢,她耷拉下脑袋,轻轻地揉着自己的手,有些没精打采的道:“反正我字是抄了,认得不认得就是另一回事了,希望二哥能放我一马,我以后再也不敢惹他了,思春期的男人脾气急噪啊……”
话还没完,就听到楚洛冷冰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看你现在倒是满闲的嘛,有这个空隙不如去把罚抄的内容好好检查一下,要是我有一个字看不懂,就再多抄10遍。”
“啊啊啊。”楚晴凄惨地叫道,她看到伊人正在一旁捂嘴偷笑,不由得在内心哀嚎,女人与小人难养也,然后垂头丧气地回房继续努力抄书。戏弄完楚晴,伊人也十分满意的带着借来的图书回房修炼去了,她没有看到楚洛盯着她背影看了好久,才转身而去。
伊人在蒋齐的介绍下,借了好几本书,有叙说李清照生平的《易安居士传奇》,还有介绍当年金兵入城后北宋宫廷、宗室女性凄惨遭遇的《靖康稗史》,然后还有《宋史》,《资治通鉴》,《金石录》。伊人来回地翻了半天,她虽然在心底明了那些情况肯定叫人难以忍受,但最终还是决定先了解靖康之难时的情况,毕竟她忘不了当年宫廷里的伙伴们,还有依依那个一直陪伴她的可爱小丫头。
伊人有些颤抖地翻开《靖康稗史》,一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其实自己一直没有忘记那些过去的记忆。书里的第一页就是用粗线条红色印刷的大字,那是靖康二年,徽宗皇帝和金兵达成的协议:(金国)准免道宗(宋徽宗)北行,以太子康王、宰相等六人为质,应宋宫廷器物充贡;准免割河(黄河)以南地及汴京,以帝姬(公主)两人,宗姬、族姬各四人,宫女二千五百人,女乐等一千五百人,各色工艺三千人,每岁增银绢五百万匹两贡大金;原定亲王、宰相各一人,河外守臣血属,全速遣送,准俟交割后放还;原定犒军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须于十日内输解无缺。附加条件是:“如不敷数,以帝姬、王妃一人准金一千锭,宗姬一人准金五百锭,族姬一人准金二百锭,宗妇一人准银五百锭,族妇一人准银二百锭,贵戚女一人准银一百锭,任听帅府选择。”
伊人怔了一下,她没有预料到情况居然是这么的严重,一下子激动的把书捧在手里,拼命地往后翻,后面是对重点宗师女性的介绍,头一个人就是福金帝姬。从正月二十八日起,北宋政府开始履行以上协议,按照金人的要求向金军营寨输送女性,最早送去的是蔡京、童贯、王黼家的歌妓各24人,其中福金帝姬(公主)作为蔡京家中的女眷也在遣送之列,被送往皇子(斡离不)寨。史载,福金帝姬见到斡离不后,“战栗无人色”[2](p139),斡离不下令奴婢李氏将福金帝姬灌醉,乘机对其实施**。福金帝姬是“靖康之难”中第一个被金军统帅**的宋朝公主。
看到这里,伊人早已泪留满面,默默的抽泣着,既为了大宋朝的陷落而痛哭,又为了国家居然沦落到靠妇女去活命而悲切,既为自己朋友的遭遇而担忧,又为自己穿越到现代逃过一劫而羞愧。作为社会的弱势群体,宋朝的女性成为占领者的战利品和**的对象,她们不仅要承担国破家亡的精神痛苦,还要承担身体被辱的身体痛苦、受人歧视的心理压力,金国为了掩盖暴行而篡改历史,宋朝为了掩盖屈辱而隐瞒历史,被掳往金国的北宋后妃及宗室女性在历史记载中就这样被忽略了,而资料的缺乏又使得这一历史问题在以往的研究中被遗忘,伊人反复翻看手里的书也只找到只言片语可考证的资料,其他更多的都是作者的推断,演绎和猜测。
伊人喃喃念道:“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
床上挂的电话响了,是楚晴招呼伊人去吃晚饭,伊人擦了擦眼泪,平复下呼吸,低声应道:“我刚才回来之前已经吃过东西了,现在没有什么胃口再吃,只是累的很,想睡一会,你别来扰我了,行吗?”
“喔。”楚晴应道,她虽然平时表现地大大咧咧,其实心里还是挺细致地,她能听出来伊人刚刚哭过,知道她不愿意被别人打扰,于是很干脆的放下电话,还给伊人一个宁静的私人空间。
伊人坐在床上回忆着过去的日子,感同身受的想象着那些宗师女子的悲惨遭遇,一次又一次的大声哭泣着,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把自己从愧疚里释放出来,好半天工夫,她终于疲劳的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