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听说圆心师父把大体情况说,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事情竟会如此错综复杂,怪不得圆心一直不肯透露个中消息,而且事情一出之后就抱了心死之心。
我在禅房里踱来踱去,似乎被这事陷了进去,心里也变得极度迷茫,一下子好象失去了清明与智慧。百慧与圆心两们师父见也如此棘手,那份急切的期待渐渐地消失,知道这事只怕回天乏力。
在努力思索中,我不经意地看见了她们惶恐不安、愁肠百结而又莫衷一是的神态,猛然反观自己刚才失神的心念,我反思自己早已失去了修行的气度。没有那种于事无心、于心无事的超然,而陷入了来来去去的尘念中不能自拔,自然自性之光已经暗淡,哪再有灵光乍现的圆融智慧来处理尘缘?
想到这里,我顿然停入了脚步,身心稍歇,一切放下,进入了着一切的状态中,慢慢地自性智慧又绽放开来,瞬间我明白了眼前之事的去处。
“师太,圆心师父,事情一定会圆满解决的,你们俩不用着急,过两天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还是请百慧师把罚款交了,到后天事情可能会出现转机。”我慢慢地说道。
“龙居士,那孩子爸爸不承认自己的孩,圆心又打小出家,社会上的知识她一点也不知道,走出寺院,她如何生存下去哟?再说现在又有孩子,她们俩娘的衣食住行又在哪里?”百慧师抹着眼泪说。
“这就靠圆心自己自立自强了,放心,天无绝人之路,她总会找到生存之路的。”我含糊说道。事实上我也不能把话得更明白些。眼前的事是对圆心一个考验,也是一场生与死的考验,劫难来临,一个佛子该何去何从?她应听从佛陀的教育,如果不能忍辱,再多大的心志去修行,也是枉然。何况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自己思来想去,终究不能超脱因果的铁律,俗话说人有千算,而天只有一算,即是如此。
我拿出身上仅有的三百元,一古脑儿全给了她们,然后走出了寺院。百慧师看了看我,嘴里嚅动了几下,想再问个明白,但见我转了身,也只能叹了一口气送我出寺门。
第二天,百慧师早上起身,做了功课后,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走到县计生局找到了李主任,李主任见她一个出家人来办这样的难堪之事,,也发慈悲之心,收好钱后,要她在局里等,他替她去办其它的手续。百慧师拿到户口薄、婴儿出生证明等证件后,深深地向他作了一揖,慢慢走回寺院。
孩子不再是黑人口,但是虽然身份的的问题解决了,生存的问题呢却恰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横亘在她们面前。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寺院里的香客几乎没有,就是偶然来一两个,但那种眼神也令寺里的出家人感到无比的羞愧。而且外面的传言也越来越离奇,竟有版本说这个寺院的出家人都不守清规,寺院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世人都是这样,越是离奇、也是超出常规的传说越是流传得越广。等到第二天,白天就再也没有看见有人前来进香,看来信佛者都不愿来到这个是非之地,昔日香火缭绕的寺院顿时变得冷冷清清。而寺里的出家人自己也乱了阵脚,迅速分化,其它的比丘不再与百慧、圆心为伍,好象她们身有上一种令人回避的东西。
圆心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第三天,太阳照旧升起西落,但是事情好象没有一点转机,没有一个前来,当然就不可能有什么奇迹发生。中饭与午餐,其它的比丘尼不再叫圆心来吃,而圆心也不好意思走出禅房去打饭。不过聪明伶俐的她也感觉到寺院的微妙变化。
她知道自己已不再适合在寺院里居住了,于是抱了小孩,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礼,剩着黑夜的降临,走出了寺院,等到百慧师再做好晚餐送进到圆心房里时,才发现圆心早已人去房空。
天下之在,歧途万千,到哪里去找圆心,出了这个寺院,哪里才是她的安息之地?百慧师泪水涟涟,只是跪在佛祖面前,祈求佛菩萨的庇佑。
深秋的夜晚,微风吹来,带有一丝寒意,光光的应顶昭示着她是与众不同的出家人,但是她手中的婴儿似乎又与出家人的身份格格不入,饿着的肚子,她必须到一个店里去吃点东西,不然,早已有点头昏眼花的她如同再撑下去?
刚走到一个稍偏的店门口时,她突然听到有人在高声大笑“尼姑生了一个野种”!
她立即转过身,心里还是一阵阵嘣嘣直跳,看来自己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真是一丝足成千古恨,心里的愧疚溢满了心房,眼泪不自觉地打湿了衣襟。而恰在此时,怀中的婴儿“哇”地一哭开了……
快步走到僻静处,喂了孩子的奶,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又想起自己可怜的身世来,孩子没有父亲,而自己呢,连亲生的父母在哪里都不知道,难道他们也有不可道出的苦衷,才狠心把自己丢在路边?如果自己自小在父母身边,或许此时正在家里,躺在床上坐月子,也不会餐风露宿,更不会如此成为众人口中谈笑的话资。
想着,也走着,不觉得来到了夫夷江边,饥饿的她此时已经没了多少力气,手中的婴儿也似乎越来越重,夜也越来越深,看看夜色,想起自己还举目无亲、饿着咕咕叫的肚皮,身上还仅存两千元的积蓄,今宵何去餐宿?而两千元又能活几天!
了此残生吧!只有一了百了,这样也许再也听不到任何人的讥笑。轻生的念头一旦生起,就如独蛇一样钻进了她的心,强烈地吞噬着她原本还有点坚强的心!
迟早是死还不如早一点不在这个世上受苦,反正是一样的结局,还不如早点痛痛快快地结束!但是佛经里又说自杀的人会堕入阿鼻地狱,何况身上还有一个无辜的生命。如果真是这样,真的是两个世界都自受罪,哪又选哪一个受罪好呢?
但是结束眼前或许是最现实的,那个世界里只有经典才有,是不是那回事,又有谁知道?
学佛的,哪怕是出家人,真正信仰因果的也只在少数,毕竟在没有证道人的眼里,如何看得到事实的真相?眼见为实是世人的通病,出家人也一样。如果真的相信因果,那么证果是必然的事,三世因果是佛教的基石,但是太多的人对这个基石处于怀疑和困惑之中。
而正在徘徊不定的当时,江里突然出现几个常人不能看见的影子,他们飘浮到圆心身边,认真的看了看圆心,然后靠近她的耳边,轻轻地说:“死了吧,死了吧,一了百了,这样的生活还有情趣,反正是一样的结局,跳进河里也许是最好的解脱。”他们有的在絮絮叨叨,有的牵着她的手,有的在背后推着她走向河边!
而此时正在乡里一边经行一边静心念咒的我猛然心抖地一惊。这种没来由的心惊令我觉察了异常。我把念珠放在衣袋里,眼睛直直在盯着前方,平直向前看去,我不知道我会看到什么,只觉得这样看去,可能感觉到什么。
慢慢地,我看到在远方,正在江边的大树下,圆心师父手里抱着她的儿子,背上背着极其简单的行礼,慢慢地,有如机械般地移动着脚步,而她的方向竟是宽广的夫夷江。在她的身边赫然还有很多的影子,昏昏的,看不清模样,他们却是在推着有点迷失心志的圆心师走向江里,有的似乎还在心里喊着快点解脱吧,死了吧,死了就一死解千愁了。
但事情还不是到了绝境,我只看见那些影子还不能全迷惑了她的心志,我隐隐看到她怀中的婴儿身上发出一种很难看少清的金黄色光芒,就是这点光芒护住了他与圆心。
“嗡折隶主隶准提娑诃!”我用手一指,不觉得咒声带着明亮的黄光飞弛着到了圆心师父的身边,接着又绕着她转了一圈,那些影子顿时闪开了丈许。接着这缕光竟和着婴儿的光芒一下子在她们身边成了一个护圈。而圆心师似乎清醒了一些。
只见她有脚步顿了顿了,但是似乎她的去意已决,没有了那些影子的干扰下,她迟缓了一下,自己叹息了一声,还是向江边走去。
年底的事特多,检查与被检,总是绊不清,所以更新还是不能定时,多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