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英主动要帮手,这多一分人多一分力,办起事来更加容易一些,陈夕也信得过她的为人,何况自己心中另有计较,自是求之不得,一口答应。
众人便忙着分工,看个人能帮得抄多少字,计议已定,分了书稿,便开始按计划行事。众人离去后,陈夕见徐远山面色不予,便拉住他笑道:“六子,你说谢家常给王家撑腰,依我瞧来,谢同学在她们家很是有发言权,今次拉了她入伙,嘿嘿,倒是不怕以后张家李家之类的有人瞧着眼红,背地里玩些手段。”
徐远山道:“夕哥儿,可不是这般简单罢,我知道你是在担心王家与我们家的矛盾。你让谢英帮抄书,我没意见,料想他也不会随处乱说。但是拉他一人有何用?谢家不尝到甜头,空凭着你与他的交情,便会给咱当靠山?你要知道,王谢两家,那可是上百年的姻亲呢!”
陈夕道:“谁说不给谢家甜头了?我知道,生意场上,不能全凭感情用事,银子才是实打实的东西。所以说我们不但要给谢家尝个甜头,还得给他尝个大甜头。”
徐远山道:“给他们甚么甜头?总不成把书拿给他们家去出罢!”
陈夕笑道:“当然不会这般,我岂是那般不顾义气之人?你可听过联合销售这码事?”
徐远山隐约猜到“联合销售”是什么意思,忙问道:“夕哥儿,具体说来听听?”
陈夕笑道:“打个比方,例如我这书,第一版印了三千册,本来按你先前说的合同规定,这书只能在你家的书局里独家销售。尔后你可以再与谢家签一份合同,将其中一千五百册的销售权,转让给谢家书局,是为代销。这当中涉及到的具体利润如何分配问题,那便都是后话了,到时候可再具体商量。”
其实所谓“联合销售”“经销”“代销”,远比陈夕所言复杂得多,可他毕竟非此专业性人才,只是略知皮毛,但这般说来,已足让徐远山眼前一亮。
徐远山待得陈夕把一些名词解释一遍,在心中默算片刻,只觉得此事大有可为,不过具体如何操作,还得等誊完稿才能实施,想到自己终于可为家里做些正事,心情激动自不在话下。
接下来一连三天,陈夕都在争分夺秒的赶稿,多写一字是一字,他知改善生活境况已现曙光,更是忙得天昏地暗。
第三日早上,范许二人分别将抄好的稿子交来,陈夕走马观花地瞄上几眼,估计上面约有三、四人之笔迹,最后几页显得略有些潦草,但总得来说却比自己的底稿好上数倍不止,已堪入目。谢英那边却迟迟未见动静,陈夕心中虽急,却也不好意思当面去催稿,心说可能姑娘家做事比较细心,慢是慢了点,只要能完工就行。
傍晚下学,龚先生今日授课的内容多些,陈夕出来时同学们已走得差不多了。他收拾好书本,出得门来,还未踏完石阶,便听有人叫道:“夕哥儿!这边!”
陈夕扭头一看,见是谢青立在街心,满脸笑意,手里拿着一个书袋,正朝他招手。忙快步走上前去,道:“哦,小青,是你呀,怎么还不会去?你家公子呢?”
谢青扬了扬手中书袋,笑道:“是我家公子让我在这儿等你的。公子他还有事儿要办,等了一阵儿,没见你出来,便先行回了。喏,给你的,这可是我们家公子逐字逐句连夜赶抄的,我想帮手也不让……”话说得一半,见陈夕面露愕然之色,情知方才自己话儿让人听着着实有些奇怪,忙补救道:“恩,我家公子有个习惯……见不得一叠书稿里有不同字迹……你拿回去好好看罢,我走了!”说着便将手中的书袋往陈夕怀里一塞,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陈夕听她那拙劣的解释,半信半疑,可他全副心神都在书稿之上,也来不及多想。见那书袋中书稿整理得甚好,在街上拆开细看多有不便,忙放在包内收好。
回到家中,陈夕把这些书稿按章回数依次放好,待看到谢英撰写的那几回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书法那是不在行,字写得亦在常人水准以下,但既来自后世,又随金爷爷和龚先生读了这些天的书,眼光却是有的。只见这位谢同学的这手小楷笔势有力,虽看来赏心悦目,然其中妩媚之意颇浓,明显是出自女子手笔,登时思来一事,禁不住敲了下头,心道:“就凭这字,我也该猜出她是个巾帼了,试想又有多少须眉,能写出这般秀气的字儿?看来她女扮男装之事,龚老师多半是知晓的。徐六、范裕隆那几个小孩没看出来还情有可原,我这怎的也看走了眼?真是失败。”
想起适才小青在镇上所言,眼望着这些谢英熬夜写的娟秀小字,心忖:“这也算作另类的‘红袖添香夜抄书’了不是?她在自己闺房中点灯写字,总该是换回了女装罢?”一时间痴坐在那里,脑海中浮想联翩。
次日,徐远山满脸郑重地从陈夕手中接过这十来万字的射雕混合誊写书稿,忽然道:“唉,此书一出,那《山河将军传》,怕是要减价了。”
陈夕面上一愣,心想这小子算是叹得哪门子气?旋即笑骂道:“你这小子,还真有一幅商人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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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子让徐远山交给他二哥过目定夺后,陈夕内心原还有些小忐忑,哪知此事竟然极为顺利。只过了一日,徐远山便兴冲冲地过来“汇报”,说他二哥非常满意,看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大赞此乃“雄奇之书”,更是约他今晚到府上详谈。
陈夕一听“过府一叙”,便知此事已是十拿九稳,那八字有了一撇再加一那,只待搁笔。
好容易捱到下学,徐远山已在门口马车中等候,陈夕心想:“这说是‘详谈’,一谈之下也不知需要多长时间,阿姊每日晚间都待我回去才生火造饭,若今日不见我回来,没个音讯,定会着急。”
于是马车便先向镇南驶去。他寻思煮熟的鸭子也会飞了,不愿把话说得太满,再则自己是瞒着阿姊偷偷写稿,若要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亦要费些唇舌。是以回屋见得细柳,只大概说了几句到城里有正事要办,又换了上次徐远山送的那套白色绸缎衣衫,洗了把脸,便匆匆离去。
这一耽搁,入城时分已日落西山、微显暮色。马车驶到徐府正门口方停下,陈徐二人下得车来,早有几个仆役出门迎接,礼数甚是周到。
陈夕这是二入徐府,前后两次差别却不小。上次是狼狈不堪、做贼似的趁着天黑偷偷摸摸走的后门,连主人不曾拜会,这次却是衣着光鲜、大摇大摆从正门而入,心境自是不大相同。徐远山在这正式场合,也收起几分不羁,没了平日的随意,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笑道:“夕哥儿,我二哥已在内厅相候,这边请。”便引着他穿廊过院,直往府内走去。
踏完一段青石板大路,经过一座花园,石古池清,花香扑鼻,园中铺着几道鹅卵石小径,恰巧将花圃划为不规则的几块,夕阳余晖斜照,看来实有几分胜妙之处。
陈夕不禁踏足观看,口出赞叹。徐远山自小在此长大,每日都见,也不觉这景致有何妙处,但听夕哥儿赞扬,也是心下颇喜,点头微笑,却是万不会去问个明白:“好在哪里,我怎的看不出来”。
陈夕心觉有正事要办,感叹两句,便即前行。徐远山将他让进内厅,陈夕一看,此间却是比那日晚上匆匆一瞟的大厅小上许多,却也高悬着块匾额,写着“知足常乐”四字。中堂上挂着一幅草书大作,文曰:“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字间游丝变幻,观之端有那“浓淡有致、阴阳映带”之感,落款处提到:“苏州文廷益”。
陈夕不知这苏州文廷益是何许人也,但想来也是一方文人墨客,只是不知是已作古的先人还是当代名士?他虽不懂草书讲究,但这字中走势,亦让他看得胸襟为之一爽,只是这段话原文出自老子,暗含韬晦之意,如此行书与文意,却有些不着调。
陈夕在厅内东瞅西望,却未见着徐远山他二哥的影儿,正欲开口询问,仆役已献上茶来,请陈夕到上座左手边坐了,道:“贵客请稍候片刻,二爷随后便到。”徐远山却不敢陪他坐上座,自在右手下首座坐下,仆役又给他奉上杯茶,方才告退。
陈夕见那青花瓷的茶杯之中,飘着嫩绿的叶尖儿,晓是他不懂茶道,也知这是上等货色。见徐远山端起茶杯浅啜,随即向他示意,陈夕以为这又是甚么待客规矩,忙跟着喝上一口,心中却想:“我还以为六子他二哥已在此等候,哪想到待客茶都喝了,人却未来,莫非是不想跟我做这生意?”可进门所见,那些下人并未把自己当成小孩,均是以贵客待之,蓦然想起主客双方身份差距,心道:“啊,是了,我一个乡下小子,亦没甚么功名在身,待会又得谈生意签合同,他自不好表现得太过热情。”登时了然。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咳,一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拱手道:“有客上门,当真是蓬荜生辉!”
陈夕不知来着具体是谁,看相貌却与徐远山不如何像,但听他如此问话,却也知是主人到了,当下起身还礼,客套几句。却听徐远山恭恭敬敬地道:“二哥。”
陈夕一怔,心道:“这便是他二哥?怎地如此年老?莫非不是同一个母亲?”只觉眼前此人虽然头无华发,但眼角已有了些淡淡的鱼尾纹,若说是徐六的叔字辈,倒还有些可信。其实他却不知,古代男子二十六七便开始蓄须,如此看起来便显老,这徐家二爷持家又早,劳心劳力之下,虽才年过三十,却已有老成之态。
徐二自行到右上手座坐下,又请二人坐好,他以为陈夕早从家弟处知晓了自己姓名,便不再介绍。仔细看了他几眼,笑道:“果然是自古才士出少年,不想陈小友这般年纪,便能写出如此奇书,若非亲眼目睹,实难想象。”
陈夕忙口称过奖,见这徐二哥神情颇为和蔼可亲,有心跟他套近乎,笑道:“徐二哥不必如此客气,我与六子是知交好友,您是他二哥,直接叫我小夕便是了。”
几人又寒暄几句,徐二只说些无关紧要的风闻趣事,对要谈的正事却只字不提。陈夕到底年轻,此类场面经历过少,虽知首先开口会输了气势,可过了会便沉不住气,问道:“二哥,我那本《射雕英雄传》您看完了么,你觉得若印册出版,这市场前景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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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说一事,古代有些朝代以左为尊,有些朝代以右。本书取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