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气象,这是崇祯来到这个世界后,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这个世界的皇帝身份,让崇祯既忙于国家大事,以实现民族梦想;更忙于奢侈*,以实现每个男人的幻想。但在这个“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时节,崇祯仍是抑制不住对远方亲人的想念,真不知自己在这里享福的时候,那个世界的妻儿会过得怎样?
周皇后的肚子越来越大,再有两个月就到预产期了,虽然还不知是男是女,却也给这个有些沉闷的皇宫增添了生气。
大明朝廷内外,都在期望是个男孩,由嫡长子来承继大明,这对大明立国以来是非常难得的一回。毕竟明朝因为继承引起的纷争实在是太多了,从靖难之役、嘉靖议礼之争,到万历时的梃击、红丸、移宫三大案,即使崇祯兄终弟及式的继位,也不是那么的顺利。
在这个非常艰难的时期,嫡长子的出生,已经是大明能否中兴的象征之一。
崇祯受本体的影响,对周皇后还是有着非常之亲切感,何况皇后本身更是大美女一个,但对于这个并非出于他本意的孩子,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孩子是无辜的,他又哪能料到世事的变幻无常,这个未出世胎儿毕竟有着自己身体的DNA,又想起后世老婆怀孕时的温馨情景,在临近生产的这个新春佳节,崇祯越来越适应了这一世界,对即将出生的孩子多出了一份期待。
这一年的春节,大明皇城过年明显简朴了许多,但气氛却更加热闹了许多,崇祯特意吩咐准备了许多的文艺活动,除了部分人需要值守,其他的过年期间都放假。
内宫在近半年的整顿中,帝后以身作则,历行简朴,除了一些必不可少的采买,能减得都省掉了;尤其是对一些所谓的例钱回扣,很是处置几个掌实权的太监,对这股歪风才有所抑制。
虽然整个大明宫庭节俭了许多,但对崇祯这个假冒伪劣来说,还是奢华得不可想象;后妃们见皇帝节俭在前,自是投其所好,大行节俭之风。
对普通宫女太监来说,这种节俭的日子不是更难过了,他们的供应标准并未降低,宫庭的娱乐生活丰富了,特别是皇上吩咐不能过多地施以体罚,反而过得更加轻松愉悦起来。只有部分以前克扣贪污成为习惯的太监、女官,过得不是那么称心如意了,进宫来不就为了那点钱财嘛,好在帝后们好侍候了许多,皇上的体贴理解,平易近人得让他们觉着不可思议,这才让其心理上多少有些平衡。
这种种新气象,时时刻刻地都在影响着大明的宫庭,但在这新年来临之际,这种清新的气息更加明显了。
大年初一上午,崇祯去慈宁宫给太妃拜年问安后,也接受了着众人拜年,但在午膳后,崇祯却一改往年风俗,命人准备车驾,决定出宫“送温暖”去。
后世每逢年过节,中央领导都要去革命老区给老红军、老革命或是孤寡老人“送温暖”,虽说这是一种姿态,多少有些做作的嫌疑,但毕竟这表示“为人民服务”。
北方已是连续三年大旱,跟随旱灾往往就是蝗灾鼠害等,百姓早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陕甘两省贫瘠之地,更是逼得百姓不断造反,即使免税也解决不了百姓温饱的问题。
崇祯已经在准备各项措施,要应对北方旱灾,只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需要朝廷能够拿出银子来。但崇祯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这也是他写《民富论》的深层次原因,就是要制造舆论,舒缓百姓的极端对立情绪;而这次“送温暖”,更是他要把这一理念做给世人看,做给陕甘两省的百姓看,配合三边总督杨鹤的招抚行动。
“大爷,过年好啊!这是朕的一点心意,再苦再难,也要过个好年啊!”崇祯伸手扶起一位头发已现花白,看似年龄已入老年。
这位大爷其实并不老,不过五十多岁,只是岁月的沧桑在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纹路。这次京师地震,官府救灾举措,让他这已活了近一甲子的人很是唏嘘,感叹着“总算遇到了一个好皇帝”。只是他家的房子全倒了,是受灾最重的,仅有的一点家产也付之东流,尽管有官府的救助,但也只是应急而无法救穷。今年的冬天仿佛更加得寒冷,全家挤在一间破土坯房中,根本就难以御寒。
崇祯拿起一件棉袍,就欲递给这位“老大爷”,至于一袋白面、一罐菜油、一斤盐,更有每人一件棉袍,已有人取了过来。
“草民……,草民……”激动得已不知该说什么话了,一介草民哪敢居“皇帝之大爷”,已是只能跪拜叩谢,三呼万岁。崇祯一时间该如何称呼这位普通百姓,就按照后世的习惯称呼“大爷、大妈”了。
“皇上隆恩,草民……,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快起来,是朕来得晚了啊!”崇祯看看这低矮的破烂土坯房,走风漏气得哪能住得了人,什么叫“家徒四壁”,除了炕上看见有发黑的破烂棉被,地上火坑边上有几个瓦罐,真就没看到还有什么东西。
崇祯进得屋内,仅待了十来分钟,就已感到手冻得有点拿不出来,真不知这一家老小五口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原本这次“送温暖”只是一种姿态,但是百姓受灾后这种凄惨状,崇祯已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这还是京师倾尽全力在救灾,还是天子脚下,崇祯已不敢想象在陕甘等边地会是怎样。
这次“送温暖”,崇祯早就命人准备一些物品,但为了看到实际情况,并未通知任何一位大臣。即使是这们的突然袭击,要去灾民暂住点看望拜年,还是被领到一个看去还有些模样的院落。这处院落安置的确是灾民,却是为了应付上边检查而准备的,即使再是严查贪污克扣,但在这个社会环境里,腐败仍然避免不了。若不是崇祯突然转身,向着远处一片低矮土房走去,怕是就被糊弄了过去。
“过年了,怎么也不准备点?”在给这户贫苦人家发完慰问品出来后,崇祯低声向一旁的刘鸿训问道。
“微臣提过,但户部主管官员说是没银子了,臣无职在身,也就没法儿说了。”刘鸿训实在是有些委屈,他被停职已有一个多月,哪能管得了这么多。
刘鸿训虽被停职,但崇祯亲自送其出午门,亲赠《民富论》一书,都让其感到圣眷仍隆;尤其是研读数遍《民富论》后,对皇帝发配其到灾民中劳改,已无复当初惩罚之意。崇祯帝看重民意、体贴民情,刘鸿训从崇祯理政之初就有些体会了,这次《民富论》的颁布,更坚定了他的这种想法。这次发配去劳改,刘鸿训已有些体会到崇祯帝的深意了,如果其能真正深入民间体察民情,也许还有官复原职的希望,也许还有实现一己抱负的机会。
“嗯,朕知道了。”崇祯此次来“送温暖”,顺便也查查刘鸿训的岗,确是要看看他的表现,再决定其去留的问题。他并没派任何人来监督刘鸿训,劳改表现全看他的自觉性,在这年节时查岗,就是要亲自去看看。刘鸿训的家人只是在这次过年时送过来不少衣食,但他都能与劳改住所周边邻居分享,这种表现没太让崇祯失望。
“这次赈灾效果怎样,灾民们过年可还都好?”这些破旧欲倒的房子,前时下过的积雪还未化去,还沉沉地压在屋顶,窗户倒是用纸重糊一遍,贴了几个窗花儿,算是有点过年的气息吧。崇祯看着眼前这般情景,心里酸楚得实在无法再在屋内待下去,并不太严重的一次震灾,日子就已如此艰难,百姓实在是太穷困了。
“这……,臣有愧于陛下重托,臣有罪。”刘鸿训跪倒在地。在这一个月中,他与灾民同吃同住,走访了周边所有的受灾群众,才真正了解到了实情。
“起来吧,朕已预料到了。朕此次罚你,想必你也理解朕的本意了。以后无论做什么,能先想想百姓,就没有白受这一回。”
“微臣谨记陛下教导!”
刘鸿训本就是敢于任事,不惜得罪权贵勋亲,这也让不少人对他记恨心中,这次偶然失误,自然不会让有心放过,幸亏是遇到了穿越过来的崇祯,才避免了其凄凉下场。
刘鸿训有着儒家“治国平天下”之志,但不过是高官文人从上至下的俯视怜悯,没有深入民间的切身体会,缺乏平等视角的观察;但这次劳改,让他的思想有了深刻变化,治国理念也终于升华进入到更深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