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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有名为‘榛’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挂在窗上的草帘儿缝隙洒进了茅草屋中。

感觉到光线热量的苏维,轻轻搓了搓自己的脸,踢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兽皮,两腿一偏,跳了下来。趿拉着地上的麻鞋,抬腿奔屋外走去。

推开茅屋的木门,刚要迈步出去。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身来,看着和自己对面床上躺着的正打着呼噜,吹着气泡的黑脸青年,眉头皱了皱。跟着就是一脚踹在了用石头和木板搭成的简易床上。

‘哗啦--咣当--唉呦--’

随着响声,石块倒了一地,搭载上边的床板以及草垫儿、兽皮一股脑儿的砸在了黑脸青年的身上。

黑脸青年推开身上的床板,甩下裹在身上的兽皮,挠着脑袋,一脸无奈的站起来说道:“大哥,你每次叫我起床的时候,就不能轻点。”

“轻点!你告诉我怎么轻点,每次不这样能够叫醒你?”苏维瞪大着眼珠子冲着黑脸青年大声的嚷道。

看着苏维发火了,连忙不知所措、唯唯诺诺的说道:“我。。。我。。。”

“别你你你的了,你看看你,每天都要把屋子弄的乱七八糟的。”苏维指着散落在地上的石块与木板说道。

“赶紧把床搭起来,垫子铺好,兽皮叠好。对了,还有我那边也一起给收拾了。”说着指着自己床上散乱的兽皮说道。随即也不管那黑脸青年,便自顾转身推门出去了。

已经出了茅屋的苏维这时候还能够听见屋子里黑脸青年小声的嘀咕着:“怎么能是我每次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呢,明明都是你每次把我的床给踹蹋的啊!”

苏维也不管黑脸青年的小声抱怨,深深的吸了一口屋外的空气。弯腰拎起屋前石条上摆放的瓦盆以及一个小瓦罐,迈步朝着紧挨着石屋前的大缸走去。撤下盖在上边已经被一夜露水打湿了的木板,用瓦罐从里边舀了两罐儿水倒在了瓦盆当中。

双手撩起盆中还显得有些清凉的水,轻轻的在自己的脸上慢慢的揉搓着,尽量的不发出声响。

泼掉盆里的带有眼屎以及油脂的水,轻手轻脚的来到搭载石屋前的石条边,打开盖在左数第三个瓦罐上的盖子,用插在里边的竹片挑起一点青盐倒在手上,随即盖好盖子。走回到大缸边,用刚才放在木板上的瓦罐舀了一点水含在嘴里,用手指沾着青盐慢慢的刷了起来。

等一切洗漱完毕之后,捡起地上一块坚利的石子,走到石屋东面的山墙前,用手中的石子在上面重重的画了一杠。

看着眼前这分为四大块排列整齐的‘正’字,苏维默默的念了一句:“四年零六个月七天了。”

是的,四年零两个月七天。

苏维已经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四年多了。自从他现在的父母认为他掉到河里之后烧坏了脑袋,竟数说一些谁也听不懂,有些莫名奇妙的语言之后,便被他的父亲--苍,带到蚧(也就是那个像鬼一样的老头)那里进行医治,并强行灌了一顿难闻的草药之后,苏维再也不敢说那些让他们难以理解的话语了,只能每天一边装聋作哑,一边耐心地学习着他们现在的语言。

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最主要的还是他诱拐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进行口语练习的结果。使得他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尽快掌握了这门感觉比他前世英语还难学的语言。

随着已经精通了现在的语言之后,他也渐渐的融入了这个家庭,并且对现在的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

苏维从其父苍的口中得知,他们的这个村子。说是村子,其实可以用镇子或者部落来形容,因为这个村子有点大,大概有两千来人的规模,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存在了,由于村外多雨檀树,所以叫檀村。而村前的那连绵不知几百里的大山上多为丹木,所有村里人称它为丹木山。

至于外边的世界,据每年开春来到村子里用铁器和青盐陶瓷等物交换各种草药和兽皮的行商团的人说,外面有国称之为晋。而离这里最近的城镇,是往西南大约五百里的稽城。

当年本想凭着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偷偷说服那些行商带自己去山外见识一番,但都被那些商人以行走山野之间及其凶险,他又尚在年幼,恐不能照顾周全为由推脱。

苏维那肯相信这些自古以来唯利是图的商人所说,虽后偷偷的用家里的一张毛色上等的单角羊皮贿赂其中一个商人才得知,他们是怕自己的父亲--苍怪罪他们。

因为苍的箭术高超,在整个村子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每次和村里的男人们一起出去打猎都能满载而归,且对众人多有照顾,所以在村子里威望很高,并且这十年来和外来行商的货物交换都是由他和蚧来主持的。

所以没有那个行商为了他而得罪苍。到时候不单自己得罪了整个村子,甚至还可能牵连到整个的行商团,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没有一个商人会做的。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苏维知道请求行商带自己出去是不可能,除非是自己现在的老爹同意。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要想走出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最终还要靠自己。再说现在外边那个近似于中国古代的世界,是皇权统治的时代,是视贱民如草芥的时代,何况自己这个对他们来说估计连贱民都算不上的山野之民了。所以出去之前先要有一定的自保之力才行,不然的话还不如一辈子窝在这山里。

有了以上的想法之后,已经开始练习的前世武术和近身搏斗之术的苏维就更加勤奋起来,四年多来利用现在的身体把前世的功夫已经练回来了七七八八了。

‘啪--’

正在苏维思索回忆这四年多来的点点滴滴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响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看着站在东墙边上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哥哥,黑脸青年一缩脖子,急忙收拾起被自己打碎了的陶罐。

‘吱呀--’

石屋的木门开了,一个穿着麻衣披着兽皮的女人已经走了出来,看着正在手忙脚乱的黑脸青年呵斥道:“楛,你又打碎了陶罐,弄洒了盐巴?”

刚想出言训斥自己这个冒失弟弟的苏维,看见自己的母亲已经被惊醒出来,赶忙上前说道:“阿姆,天色还早。您还是继续回屋睡会儿吧,这里我们会收拾好的。”

黑脸青年--楛也连忙说道:“对对,阿姆,您还是回去睡会儿吧,我会把这里收拾好的。”

“醒了是睡不着了,我还要把你阿爸昨天新拨下来的棕狼皮平整一下,平整好的皮子能够在明年开春的时候多换一些盐巴。”说着又指着楛的额头说道:“你啊,要是有你阿爸的一半本事,榛的一半的稳重和才智我也就放心了。”

榛,就是现在苏维的名字。关于这个名字,当时苏维也问过他的阿爸,而苍告诉他,村子里每个刚出生的孩子都会去蚧哪里,让蚧帮忙给取个名字。据说当时苍抱着自己去蚧哪里时候,蚧正在折着榛树的枝条,看着苍来后,只说了一字,‘榛’。

苏维又问苍,为什么他或者阿姆不给自己起名字的时候,苍说了一句让苏维现在还郁闷不已的话:“蚧,是整个村子里最睿智的人。”

“狗屁的睿智!我叫榛,老二叫楛,我们两个的名字和在一起正好叫‘真苦’,你不会起什么优雅的名字,哪怕起一些‘富贵’啊,‘吉祥’什么的也行啊,难道真想让我们吃一辈子的苦。。。。。。”苏维的心里无尽的排腹、咒骂着蚧。

关于姓的问题,当时苏维根本就没敢问,因为全村的人都没有姓氏。如果这个问题出口后,怕苍又会认为自己的脑子有了问题,被拉到蚧那里去灌一碗难闻又难喝的草药,不,那不是草药,简直是毒药。

但后来苏维发现来到村子里进行交易的行商都有姓氏之后,才小心的问了苍这个问题。而苍只告诉他,自从有这个村子开始,这里的人就都没有姓氏。这个传统一直沿袭到现在。

听着阿姆对着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苏维赶忙说道:“阿姆,楛现在还小,以后我会慢慢教他的。”

阿姆听着苏维的话,点了点头说道:“榛,你终归是懂事儿的,今后帮阿姆多管教一下楛,他还是很听你话的。”说完后便不再理会还在一旁捧着盐巴从新装到瓦罐中的楛,迈着步子向石屋后边走去。

顺着阿姆的背影,看着那披散的头发当中闪现的一丝丝银光。回想起这些年来,没有打骂过自己一次的阿爸,对自己总是那么温顺的阿姆。已经渐渐融入这山村的淳朴气息当中,少了当初浮华都市之间的那种人情的冷漠,感受到父母兄弟之间的亲情、关爱,苏维内心不住的告诫自己:“阿姆,您放心,儿子今后一定会照顾好弟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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