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梦见何东了,和他在小区里的楼下打篮球。大家满头大汗的坐下来休息,他一个电话叫来汉堡和饮料,每人一份……一却都如他生前那般豪爽,我好像也忘了他已经死去,依旧并肩躺着聊天……
何东生前在中国银行工作,听说官职还不小。每次打完球闲聊问起,他却总是含糊其辞,好像不愿多提单位的事,我也不好意思追问,只是佩服于他年纪轻轻的,就高高在上。
说来有缘,他就住在我楼下,虽然大家没有一丝的亲戚关系,却也谈得来,情同兄弟的。他的突然死去让我很痛心,很惋惜又很意外。
最近所以频频梦到他,倒不是因为想起他的汉堡和饮料,或是他蹊跷的死法。而最大可能是,我前几天应邀参加了他家里搞的一个仪式----对他进行一次招魂……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由于何东突然堕楼丧命,这对他家里人打击很大,不安之余又有些疑惑。加上经常在深夜时分,看到他浑身是血的身影在屋里游荡……家人认定何东的死绝不是一次意外,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所以就想到了“招魂”。
何东和父母住在一起,三十出头了还没结婚。除了工作应酬之外,也没其它的朋友。而唯一有来往够得上哥们的,就算我这个邻居加球友了。由于‘招魂’最少要有四个亲人,无奈之余,他母亲只好求助于我。本来就对灵异感兴趣的我欣然答应,再说何东生前毕竟对我如兄弟般照顾。
就在前几天的晚上,我如约来到了何东的家。其实我是从不相信有什么所谓咒语法术能招魂的,我一直认为这些都是江湖术士的骗钱把戏。之所以参加,除了碍于何东是我哥们之外,更是为了暗中找出其中的破绽,增加我《灵异笔记》的页数。
走进何东的家,一却都如他生前。那台近十万元的HF正播着他最喜欢的钢琴曲,连灯光也是调在他最喜欢的色度。何妈妈客气的递来一杯极品单丛茶。
“麻烦你了,阿东有你这样的朋友真难得,谢谢!你稍等,师傅就快到了。”
面对何妈妈如此热情,我想起此行的真正目的,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尴尬之际门铃响了……
何东爸爸麻利的开了门,一只“河马”旁若无人的大摇大摆走进来。我这比喻一点都不过分,来人长得太像河马了(这简直可以说河马的山寨版)。
只见他重重的坐到沙发上,话也不说,先从包里拉出一件“道袍”穿上,又变戏法般的掏出铜铃、木剑、罗更,还有一大叠黄纸符,最后是手机和中华烟……
这只“动物”猥亵的形象太让我很是失望了(大哥,麻烦你骗钱也要有点专业精神),可又不好怎么说,只是对他瞪着眼看。
“人都齐了?都是亲人吧?这不能开玩笑的”。“河马”张着大嘴说话,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师傅,这位小弟是他‘把兄弟’,您看行不?”何妈妈小心翼翼的问。
“不行不行,没有血缘关系的不行,那是招不到他的魂上身的。”“大师傅”严肃的样子有些搞笑,摇头晃脑的,那个模样更像一只河马……
十点二十一分是何东丧命的时间,据说也是“招魂”的最佳时候。可现在到那里再找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来呢?何东的老家可是在几百里外的山村(何家此时要招人恐怕比招魂还难)。经过一番商量,河马师傅说:“魂是招不上来了,只能用‘问米’……”
到了十点左右,一行人来到何东生前的睡房。说实话,当时我完全没了兴致,就像一只鸭子被赶上架,只是傻傻的跟着走。因为我对这只河马太失望了,本来以为可以看到些异端,可这位师傅的形象也太猥琐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我错了,这晚给我留下深刻的一幕,让我对世间是否存在鬼魂又多了一份疑惑,一份遐想……)
我先来介绍一下“招魂问米”的玩法,这在南方两广一带很流行。
先把米平铺在一张方桌上,不用太厚,薄薄的一层就好。所用的道具也很简单,是由两根竹枝搭成一个十字,中间再垂下一根较细的竹枝,形状就如直升飞机的桨叶……
四个人面对面对着坐下,各自抓住竹子的一端。先向师傅招来的鬼魂提出问题,然后闭上眼冥想……由于四个人用的力度大小不同,抖动之下,垂下的那根竹枝便会在米上留下痕迹,再由师傅凭此来解释鬼魂的回答……
零九年一月十一日晚上十点多,何家的招魂仪式开始了。大家坐好后,“河马师傅”用那低沉得犹如蟾蜍般的嗓音,快速的读出一段咒语,再把写有何东生辰八字的一叠“符纸”烧化……
烟雾弥漫的屋里顿时透出一丝鬼气,加上喃喃的咒语声,我竟好像被催眠了……不,我一定是被催眠了,因为我突然看到一个不可能再看到的人----何东。
他是从淡淡的烟雾里钻出来,幽幽的望了我一眼,然后又像烟一般的散开……我激动得就要站起来,这时脚微微一痛,是对面何妈妈踢的。可能是我刚才的失态让她看到了,所以提醒我。
我猛的回过神来,抬头四周张望,却发现坐在右手边的“河马师傅”,正以愤怒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我。
咒语念完,师傅示意开始。何妈妈首先发问:“孩子,你是怎么死的?”
“不,不要……”我吓了一跳,这声音和何东很像。
“不要问他的死因,别勾起他的回忆,免得他阴魂不散……”河马师傅紧张的说。
“孩子,你床下那本存折怎么有这么多钱?密码是多少呢?”何爸爸的这席话更令我吃惊。
河马师傅又在大叫----“都捉紧竹子,把眼闭上……”我感觉所有人的手都在抖,特别是右手边的那只“河马”。
当大家睁开眼睛时,桌上还真出现两个字符。我把头左右扭动,想找个角度把它认出来。
“是‘生日’,看清楚了?”这河马真是厉害,这样的“字”也能看出来?
“他说密码就是他的生日。”河马刚说完,就把米堆给抹平了,何爸爸“哦哦”的应他,显得很满意。
“问米”还在继续,河马师傅好像每次都能看出答案,应付自如……
妈的,你这个河马骗子!今晚真是无聊,无端的被他玩弄。我越想越气,决定问倒他,让他出出丑。
“何东,你还记得我吗?我们经常做什么你记得吗?”问完话,我马上闭上眼睛把头低下。其实我之所以把头低下,是要掩盖我不怀好意的笑脸,我怕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然,当大家停下手来后,河马师傅久久没能解答出来,抓耳挠腮的好不狼狈。我傻笑着望向桌面,这次的图案好大,好像是一座坟的模样,旁边还立着一个看似棺材的东西。
河马这次怎么也解释不了,他恼羞成怒的站起来大喊“结束”,急匆匆的烧了几张符,道具也不收就走出去了。
我笑得肚子好痛,只好强忍住跟着走出房间……当我走到河马刚才坐的位置时,又低头看了一眼米堆的图案----我突然像是被点到了穴位,整个愣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原来从这个角度看得更清楚,米堆上画的不是坟墓和竖立的棺材,而竟然是----一个汉堡和一杯饮料,他生前经常请我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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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唵(an)、嘛(ma)、呢(ni)、叭(ba)咪(mei)吽(h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