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娄子干摇头道:“他贵为北齐皇室,我哪里见得到他?不过在北齐走到哪儿都有人谈论这位天生贵胄的公子哥,不仅生得一副万人争睹赛过潘安宋玉的面容,更是风度极佳。而且据闻高长恭武功还极是高明,富有机智谋略,一派大将之风,多次统兵上阵立下赫赫战功。更为传神的是他因为相貌太过柔美不足以威慑敌胆,所以每次亲临战阵都要带上一副狰狞的面具。”
靳羽儿调皮的啐道:“你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他长得有多好看?真有你说的那样离谱?”
贺娄子干道:“长得好看是肯定了,他们老高家向来出美男子的,至于究竟有多好看那得要见了才知道了”
靳羽儿不解,“你们男人也会觉得男人好看的吗?”
林挽鸿哈哈笑道:“当然,男人也可以有色,一样可以颠倒众生的。我倒想见见那个兰陵王是否真的有倾城倾国之貌。好啦,我们走吧,到大安镇好好吃一顿然后直奔夏州,看看宇文桀能否找得到我们?”说完率先冲下小丘,贺娄子干心情好转怪叫一声和靳羽儿一先一后的跟了下去。
大安镇虽不是通州大邑,但人来人往热闹繁华,三人心底稍安,步入镇中大街,随便找了间还算像样的酒楼坐下。这时候时间还早,街上行人不少酒楼里食客却不多。
林挽鸿左右顾道:“有钱的感觉真好,难怪你们织手帮这么吃得开,几天前我们还在为怎样医肚子发愁呢。”
贺娄子干眼睛扫了一下仅有的几桌客人,他们斜对面坐着的一组四人也正好向这边看过来,随身都带着兵器,搁在一旁桌上,一看就是江湖人物。贺娄子干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低声道:“林兄弟,我总有一个不好的感觉,我们还是早点吃完东西离开这里吧?”
林挽鸿想掉头看看那几人又怕引起他们注意,“你发现什么了?”
贺娄子干摇头道:“暂时没有,不过总觉得不大对劲,唉,你不了解宇文桀那人,他既然敢向七爷下手,必定不会让商队有人活着到长安的。”
林挽鸿听他这样说本不大以为然,但想起宇文桀对待敕勒人的手段和昨晚的经历不由心悸道:“嘿!那我们填饱肚子立马闪人吧,然后一鼓作气跑到夏州,也好过他娘的在这里提心吊胆。”
靳羽儿眼睛望向大街,对他们的话似乎充耳未闻。
饭菜上来三人狼吞虎咽,等到吃完酒楼里人渐渐多了,林挽鸿叫来小二包了一大包包子然后结账走人。
出了酒楼三人直接往出城的方向走去,直到了城外官道上前后不见有人林挽鸿才苦笑道:“贺……娄兄,我们是否自己吓自己?宇文桀就算是神仙有这么快追来也不会认得我们吧?”
贺娄子干道:“我也知道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追上我们,但小心才不会阴沟里翻船,何况宇文桀那不是条阴沟。走吧,只要过了今晚我们活着到长安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林挽鸿本来对长安充满向往,现在却开始怀疑这个一度明智的决定是否真的英明?若是小命玩丢了什么体验精彩刺激都是扯淡。原本他心情还不错的,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天真可笑,自己在这个时代算什么?举目无亲,别说父母,祖宗十八代都还没有出生呢,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凭什么扯咸扯淡替人出头?拿什么和宇文护兄弟斗?难道拿自己比鸡蛋还脆弱的脑袋么?那简直就和蚂蚁妄求要强奸大象差不多滑稽。林挽鸿感到一种强烈的遭受挫败的失重感朝自己袭来,差点就从马上跌落下去,双手紧紧抓住马缰,心里连咒骂这次窝囊兼倒霉透顶的穿越的力气都欠奉。想想刚才在小丘上和贺娄子干说的一番话,林挽鸿更觉荒谬。
靳羽儿的骑术比他要高明得多,出城后始终和他一路并骑,这时也发觉他不对劲了,小声道:“林大哥你怎么了?”
林挽鸿缓缓道:“羽儿,我是否不应该带你回中原的?”
靳羽儿以为林挽鸿后悔带她一起来中原,幽幽道:“你后悔了么?”
林挽鸿点头道:“嗯,草原相比中原或需要宁静得多。”
靳羽儿眼中涌起莫可抵挡的哀怨与失落,双唇紧咬,忽的呼喝一声打马加快骑速追上贺娄子干,把林挽鸿一人落在后面。
林挽鸿这才醒觉刚才说话可能让她误会了,看着靳羽儿的背影也不知该怎样劝慰她。
离开大安近百里后依旧平安无事,林挽鸿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不过长安的吸引力已经大大减弱了,若非身上的书信已牵累了四十条人命,若非找不到借口反悔林挽鸿真想换个时间再游长安。
前面几里许一条南北向山脉横惯平原之上,中间一条峡谷将山脉断成两截,官道由峡谷中穿刺而出。贺娄子干放慢速度和林挽鸿并骑道:“前面就是双峰峡了,是一条长一两里的峡谷,也是往长安往夏州的必经之道,过了那里我们有多条路可以走,况且天色已晚,宇文桀想追上我们也没那么容易。”
林挽鸿“嗯”了一声,“我是路盲,贺娄兄拿主意就是了。你们以前和七爷经常走这里吗?”说罢眼睛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双峰峡心想我若是宇文桀定会快马先赶到这里,来个此路是我开,包保会有收获。
贺娄子干脸色变得凝重,“这条道走过好多趟了,我有些担心,宇文桀若是在前面来个以逸待劳的恭候大驾,林兄弟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靳羽儿这两个时辰一直和贺娄子干走在前面,现在把他们甩下十多丈远,独自策骑在前。林挽鸿呼出一口气,暗自盘算他们一路上花费的时间,在大安镇又休息了半个多时辰,宇文桀要真是追来,在双峰峡撒几泡尿的功夫也有了。当下道:“嘿!还能怎么办?打又打不过,逃呗。”
贺娄子干苦笑道:“真他奶奶的窝囊!但愿我们想多吧。靳兄弟怎么了?”
林挽鸿不好跟他解释只得道:“初次出远门新奇劲过了,耍点小脾气。贺娄兄我们能否不走官道,从两边翻过去?”
贺娄子干收回目光摇头道:“你看,这两边都是平原,除非绕过这连绵数百里的双峰山,否则绕也没用,宇文桀要真是等在那儿,我们早落入他的视线里了。”
林挽鸿大感气馁,心底暗骂人类原来这千多年都没怎么进化,这会儿人的大脑结构并不比他找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缺少块骨头,好使得很。宇文桀那厮如果真在双峰峡守株待兔,恭候他们的大驾,那现在这样送上去岂不是肉包子喂狗?当下讪笑道:“霍娄兄,我这马怎么好像突然变得有些裹足不前啊?我们是否应该识时务的掉头呢?就凭我们三个宇文桀打个屁都能把我们震死。”
霍娄子干再次苦笑道:“我们还是嫩了点,现在掉头怕也是九死一生。你别说,我心里也怵得很,昨晚的豪情激愤都被这双峰山上的草木皆兵唬得没影了。”脸上忽又换做是一副沉毅决绝的表情道:“事已至此别无它法了,我们先计议过,林兄弟,待会若真有情况,我们相机行事,由我缠着对方,你和靳兄弟不会武功,只管打马狂奔,只要你们溜走,和宇文桀的账迟早会算的。哈哈,和高手过招什么滋味我还不知道呢,今天正好得偿所愿。”
林挽鸿被他这番话说得心里鄙视起自己,但现在不是在二十一世纪和小流氓打架了,自己和靳羽儿的生死像只蚂蚁般捏在了别人手上,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这来得不易的穿越者。妈的!难道就这样玩完?“霍娄兄,我们三人已经是一条绳上蚂蚱,就算现在跪到宇文桀面前磕头求饶他也不会给我们活路吧?”林挽鸿眼睛望向越来越近的双峰峡,一字字顿道:“既然命悬一线怎都要拼死博他娘的一铺,天快暗了,我们先歇会儿吃点东西,熬到天黑逃命怎也要方便些吧!”
霍娄子干点头道:“好!如果那里真有人盯着,我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地下吃饱喝足,然后趁黑闯关。靳兄弟慢走,我们坐下歇会儿。”
靳羽儿闻言掉头,有些不解的道:“为什么?天快黑了,我们趁早过来前面那座山啊。”
林挽鸿怕她还在生气,一会儿要赌命说来是自己连累她了,赔笑道:“前面那山上有豺狼,我们先把干粮解决了,免得喂狼。”
靳羽儿见他们两人都已下马坐到了一旁的草地上,也爬下马背,眼睛幽怨的横了林挽鸿一记才道:“霍娄大哥是不是你们发现了什么不妥啊?”
霍娄子干把水袋递给她道:“发现倒没有,不过不妥的感觉从未消失过,来,吃点东西。”
林挽鸿把身子往靳羽儿旁凑了凑,“羽儿这包子怎样?有空我带你尝尝肯德基的麦辣鸡腿堡,呵呵,比包子可美味一百倍。”
靳羽儿知他在哄自己,心里暗暗高兴,依旧撅嘴道:“那也没这包子好吃,肯德基?”
“那是我家乡的馆子,还有脆香鸡、薯条、可乐,想想都口水直流。”
靳羽儿撇过头看他,“你口水直流了吗?又骗我吗?”
林挽鸿摇头笑道:“口水流了也不能让你们看到,那还不糗死?”
霍娄子干又递过来两个包子,“林兄弟还有心情说笑,你说我们待会儿是否应该分开走?”
“分开走?就那么十米宽的道还怎么分开走?不过如果我们先不进双峰峡,而是分开往两边跑那样逃生机会是否会大得多?”
靳羽儿奇道:“你们说什么呢?”
霍娄子干先看了一眼林挽鸿接着和靳羽儿道:“我们担心宇文桀已经追上来了,就在前面等我们呢。”
靳羽儿脸色骤变,“在哪儿?霍娄大哥说前面那山上?”
“嗯,林兄弟,我说的分开走正是如此,待会儿不到入峡口我们就分开跑路,若是没人追来自然是我们包子吃多了自己唬自己,宇文桀若真就在峡里守着,我们保管让他小吃一惊。剩下的事情就看谁的马跑得快了,你们两个一道,记得只管打马就是。”
靳羽儿刚要说话忽然抬手指向大安镇的方向道:“咦?你们看好像有人来了?”
两人同时扭头看,只见里许外一队人马赶了过来,林挽鸿惊道:“不会是宇文桀吧?否则我肠子要悔青了。”
霍娄子干定眼瞧去,那队人马在三四十人间,有车有马,行速不算快,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不像,宇文桀的人清一色黑衣黑骑,行动也不会这么慢。嘿,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只要不是宇文桀,我们都求之不得。”
林挽鸿也是眼睛放光,人多未必力量就大,但至少可以打打掩护壮壮胆。他站了起来笑道:“霍娄兄,不若我们打个招呼和他们结伴过峡?好歹有个照应。”
“我也有这个意思,就怕别人当我们是匪类,不肯收留。”
“匪类?”林挽鸿看了他两人一眼笑道:“哪有这样窝囊兼好相与的匪类?我只希望他们中有几个高手随行,否则唉!”
霍娄子干明白他的意思,“顾不得那多了,要真连累他们也只怪他们不该今时今日撞见我们。只要老子不死,异日提着宇文桀的鸟头来祭拜他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