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觎,眼见此案越卷越大,最后竟然牵涉到了皇帝的头上,此时便是戚无敌这等人亦是不敢多言了。
“是怎么回事?”李由錾见众人皆有惊容,忍不住便问道。
众人不好做声,黛玉看了看皇太后,便将前因后果又说了一遍。
李由錾听完冷笑,“怎可能是皇上,皇上难到要毁自己的江山么?”
“有什么不可能的!”
全场皆静,这一语有若石破天惊,这句话也许每个人都会想,但要说出来则是另一码事了。这是疑君,大不敬之罪,轻者腰斩弃市,重者诛连九族!
皇太后正嗔怪地看着姬隆,方才的话正是出自这位睿亲王之口。
李由錾嘴巴张得老大,指着姬隆发抖,“你,你......”
姬隆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犹自强硬道:“有两位法官在此,是与不是自有明白。本王这也是为了皇兄的清誉着想,请两位法官查个清楚,也好还我皇兄一个公道。”
李由錾气得说不出话来,皇太后却道:“也是。我轩辕自古即有名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二位法官不必顾虑,只管彻查便是。本宫想,皇儿断不至行此荒谬之事,或者与李尚书一样并不知情,查个清楚也好还我轩辕天子一个清白。”
黛玉点了点头,其实不用皇太后说,牵涉到文明摧毁者的大事,无论如何她也是要深究下去的。
皇太后见黛玉点头,便对她笑了笑,马上又转向赵渊峙,脸上已是阴若重霜,“赵堂主,方才黛法官所言可真?飘萍儿果然是暗黑后裔?”
赵渊峙沉声应道:“不错。圣殿法官,或者无知,但绝不会撒谎!”
皇太后笑得比霜雪还冷,“无知?呵呵。就算是吧,我轩辕千万子民难道就该为了你的亲情冒险?废话休要再说了,将飘萍儿交给两位法官。”
赵渊峙沉默不语,皇太后眼中闪出森冷的光芒,“你敢违抗本宫?”
赵渊峙拜伏于地,“臣不敢,太后要臣的命,这就取去罢了。”
“你宁肯死也不交出赵飘萍?”
“正是!”赵渊峙说得斩钉截铁。
“好!”皇太后一举手中绿玉如意,“将此人给本宫拿下。”
几个金甲侍卫一拥而上,赵渊峙果然没有再做抵抗,束手就缚。旁边戚无敌欲要动作,一边是风凌空按肩,一边是赵渊峙使眼色,终于没有动手。
管非鱼眼角暴跳,这老妖婆果然厉害,一出现就改变了局面,看黛玉和恒庭的神色,这情况似乎他们之前并不知道。
那么......
念头未毕,场中禁军突然阵角松动,由外至里,喧哗之声逐渐扩大,顷刻响遍全场,人人脸色惊恐,似是大难临头了一般。
“何事喧哗?”皇太后皱眉问道。
“禀太后。”
她身旁那太监到军队里绕了一下,跪在地上道:“讲武堂已被羽林军包围,羽林军统领姬无病正在要咱们投降。”
羽林军乃是皇帝的亲兵,一共只有一千五百人,乃是精锐中的精锐,而羽林军的统领则是号称管玄接班人的宗室子弟姬无病,难怪禁军要变色了!
“投降?投什么降?”
“姬无病说咱们是,是......”
“说!”皇太后喝道。
那太监吓得不住磕头,直到额上流血,这个才道:“太后赎罪,姬无病说咱们是乱臣贼子。”
“混帐!”皇太后暴怒,猛起一脚将太监踢飞,理也不理其人死活,喝道:“随我出去看看。”
管非鱼心中冷笑,这老妖婆看似愤怒,而眼神不乱,分明就是胸有成竹。这多半又是一场预备好的大戏,且看看她到底能弄出什么鬼来!
讲武堂大门敞开,门外一员小将银甲白袍,骑破山灵犀,手提一柄丈二长刀,英挺卓拔,正是宗室名将,号称管玄第二的姬无病。
管非鱼看到门外情形,禁不住呆了一呆。倒不是因为姬无病有多么卓绝,他见过的强者太多了,管玄,讲武堂众导师,圣殿法官,哪一个都远胜此人,让他惊疑不定的是紧随在姬无病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此人雍容淡定,气势沉稳,若不是略居姬无病身后,那种卓越的气质绝不逊于这位宗室名将。
十年的时间当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本质么?这个人,就是管非鱼未曾寻得的亲兄,镇远侯的大公子,如今的羽林军副统领管非涯!
管非涯长得象他娘亲,与管非鱼倒是并不太相似,直到姬无病主动介绍的时候,众人才知道他们是亲兄弟,纪时还以怪异的眼光看了管非鱼一眼。
姬无病显是有秘旨在身,并不买皇太后的帐,两人几句话就已谈崩,他长刀所向,羽林军一齐举起了弓箭。
皇太后叹了口气,“姬无病,你得的秘旨具体如何说的?”
姬无病冷然道:“此时依然在讲武堂中,而又不肯束手就缚者,杀无赦!各位若不想死,这就出来就缚,皇上自会给各位一个公正的裁决。”
讲武堂诸人皆惊,原以为是来捉拿禁军的,想不到连他们也要杀,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且不说太后睿亲王,要知道,人群中可还有明月公主在呢!皇上要杀母杀弟杀女,莫非疯了么!
皇太后黯然摇头,“莫非这竟是真的!皇上,皇上他要灭口?”
事到如今,便连管非鱼也疑惑了。假使这一切只是太后连同睿亲王设的局,那皇帝根本就没必要如此行动啊,堂堂天子,岂有这般容易被污蔑的,他大权在握,要澄清事实还不容易么。真要杀了讲武堂诸人,以赵戚风等人的威望来看,这个皇帝只怕就真当不下去了!
难道姬无病假传圣旨?但羽林军可是皇帝亲卫,没有确切的消息,这些人岂敢对太后和亲王动刀剑!
正自一团乱麻间,一匹快马驰骋而来,马上人举着一卷黄色锦帛高声叫道:“圣旨到!”
众人越来越乱,这戏是一出接一出,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来人竟然又是管非鱼的相识,正是赋闲在家的武官刘诤。
跑到门前丈许,刘诤一拽马缰,那马人立而起,他却已经稳稳站到了地上,面朝姬无病道:“犯官姬无病接旨!”
姬无病听得“犯官”二字,本来一只脚已下灵犀,又坐了回去,挥刀道:“哪来的圣旨?”
“大胆!”刘诤喝道:“当然是皇上下的圣旨,你还不跪下接旨!”
“哦。”姬无病冷笑道:“刘大人在家有好些年了吧,你莫非不知道我羽林军的规矩?咱们甲胄在身,见圣旨可以不拜的。”
刘诤哼哼了两声,也不坚持,便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犯官姬无病,假传圣旨,擅自调动羽林军,罪在不赦,着刘诤暂代羽林军统领,即刻押解犯官回京,钦此!”
姬无病原来还有些忐忑,待听完圣旨却哈哈大笑起来,“刘诤,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本将秘旨乃是皇上亲自赐予,你还说什么擅自调动羽林军?哈哈,你真是不怕诛灭九族啊!”
这二人均是理直气壮,管非鱼也分不清真假,不过他却知道,无论如何,这姬无病都已落在下风。刘诤手上若是真圣旨,那么他的事情已然败露,左右都是一死。而假如他手上是真,刘诤既然敢于冒杀头的危险,必是已经胜券在握,休要说他,连皇上恐怕也正处于极大的危险中。
这姬无病目光短浅,只知分辨真假,竟不懂得多想一层,身处危境而不自知,亏得他还笑得出来。什么管玄第二,不过只是幅好皮囊罢了!
姬无病刀指刘诤,“来人,将此贼......”
“拿下”二字犹未出后,忽觉颈椎一麻,顿时全身脱力。姬无病大惊,急提帝君内力,而紧接着,一股股强猛的劲力由颈至腰一路点了下来,这些劲力锋锐如锥,每点一下,姬无病的护身真气就消逝一分,点到尾椎时,他的真气终于崩溃,中枢神经在异种真气的肆虐下支离破碎。
姬无病全身瘫软,两腿再也夹不住灵犀,好似一团烂泥般摔落在地。姬无病完了,偷袭他的人击碎了他的中枢神经,假设他还能活下去,也不过是个仅能活动头部的废物,轩辕国下一代的战神就此陨落。
映入姬无病眼帘的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英俊面孔,只是他的眼神中依然透出了几分残忍的愉悦。
“我待你有如兄弟,为什么?为什么!”
“你违抗圣旨,兄弟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管非涯下马凑到他耳边,传音道:“你放心,你的妻女我会好好照顾的,嫂子绝代容颜,兄弟我早想玩玩了,至于我那侄女,她今年六岁吧,不要紧,养个三五年将就也可玩了!”
姬无病大叫一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管非涯轻轻避开,再看时,其人已经晕了过去。
管非涯站了起来,先朝皇太后拜了一拜,便对羽林军众将士道:“姬统领无理之极,现已被我拿下,兄弟们且一起随刘大人进京面圣,孰是孰非自有分数。”
姬无病常日里对将士们倒是不错,不过管非涯出手太快,众人来不及阻止,而管非涯本来就是副统领,旁边又有刘诤不知是真或假的圣旨,众人早已不知如何区处。
其实先前姬无病下令羽林军箭指太后亲王时,众军士就已经心怀忐忑,不知真假。管非涯深通军心,他并不直指姬无病有罪,而是要到皇帝跟前对质,众军士哪知姬无病已成废人,皆是心道:“这样最好不过!”
见管非涯安抚住了军队,皇太后也道:“本宫做主,就请两位法官,讲武堂戚教授,风教授,咱们一起去皇宫。本宫倒要问问,皇上是不是真的连老身也要杀了!李尚书,隆儿,你们可去通知诸部尚书以及丞相,今夜索性就将这案子弄个明白!”
卷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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