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忠彦叹气道:“臣能继续为朝廷效力,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还有一事放心不下,就是黄河。汴梁离黄河不远,我处既然出了水患,只怕黄河水患只会更重。黄河水患一起,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家要留离失所,臣请官家能以百姓为重,莫谈军事,将军粮用于救济百姓。”
赵佶一听,用军粮救济百姓,那打起仗来怎么办,有些犹豫。
苏轼跪地到:“韩丞相所言有理,官家万万不可小看了黄河的水患。黄河自汉唐到我朝开国,平静了八百年,偏偏到了我朝,几乎是年年决口,岁岁为患。当年真宗之时,黄河之水南侵,上百万百姓受灾,我朝虽然与辽国征战打了胜仗,可是就因为这黄河水患,终究不能北上。治国当以百姓为重,臣附议。”
重臣纷纷跪地道:“臣附议。”
赵佶一听,自己这位先辈因为打了胜仗却跟人签订不平等条约被后人骂得狗血淋头,原来里面还有黄河的原因啊,心说:各位先祖,你们给我留下的是什么烂摊子啊,常平仓是空的,黄河一年决口一回。这表面上繁华的大宋盛世之下,到底还藏着多少危机啊。
这宋真宗名气不大,不过他有两句诗基本上是谁都知道的: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赵佶还没查清楚常平仓空虚的真正原因,不想用军粮赈灾,当下说道:“黄河水域,究竟是否降水,目前上不得知,水患如何,不过猜测,诸位爱卿不必多言,朕到时自有办法。”
韩忠彦自此虽然仍在朝中,可风光不再,相位暂时悬空,赵佶大权在握,心情却不好,一面令沈浪大肆在全国大肆收购粮食,一面揪心的等待着黄河的消息。
此时的黄河确实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宗泽无力的说出了自己引水向北的命令,就仰面向后到了过去。一旁长相丑陋的陈智忙抢前一步,扶住了宗泽,正要说话,脑袋一晕,昏睡过去。
偷袭他的任天寿暗自说了一声对不起,扶住两人,大喊道:“两位大人身体不适,宗大人方才传命,死守黄河,有敢退一步者,当场格杀。”
手下驻军本来就是他直属管辖的,不过宗泽乃是军政的总领导,见任大人传令,哪疑有它,何况他平日治军极严,当场格杀可不是说着玩的,哄然道:“仅遵大人号令。”
任天寿命副手将宗泽两人抬到高处,嘱咐道:“你看着两位大人,若我等死了,就传我命令引水向北,在用冷水泼醒两位大人。”
副手听到奇怪,任天寿也没工夫详细说,对着手下的几百精锐道:“我辈不能上阵杀敌,愧对百姓,今日有此报国良机,唯死而已。堤在人在,堤毁人亡,儿郎们,随我来。”带着几百亲兵,疯狂的开始加高河堤。
又过了片刻,河水越来越高,虽然离抬高的河堤还有些距离,可有一处河堤终于受不住如此大的压力,先是出现一道裂痕,然后慢慢扩大,终于一声巨响,河水猛的冲了出来。
任天寿大喊道:“是澶州汉子的就跟我下去。”猛地跳到湍急的河水之中。他被河水一冲,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眼看人就要被卷走,忽然从河堤上噼噼啪啪一口气跳下了好几十号人,有几个被水卷了出去,更多的却硬是在河水中立住了脚跟,几十人肩并肩组成了一道人墙,顽强抵御这洪水的冲袭。水势受阻,仿佛变得更加狂躁,狠狠的向人墙拍打过来,众人也只能阻它一时,片刻之间,人墙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冲倒的危险。任天寿缓过一口气,看见岸上犹自不肯下来的几百人,知道这大河决堤终究是阻不住了,自己死了没什么,只是可惜了随着自己而去的这几十个兄弟的性命。
他闭目等死,身旁的几十人却不敢了,有人忍不住大骂道:“小狗子,我操你妈,你怕死躲在上面是不是不行了,等着大水到你家,先淹死你爹妈,再淹死你全家,让你这不行的小子断子绝孙,留着你那狗命看爷们是怎么插的。”这几十人现在是骑虎难下,松手是死,不松手是等死,乃还能说出什么好话,片刻之间,无说诅咒和唾骂齐飞,小狗子在岸上本来有些犹豫,自己的老婆九个月了,眼看就要生了,自己死了她怎么办,可听得阿牛骂的太难听,再站下去还是男人吗,大叫一声:“妈的,牛子,我跟你没完。”纵身跳了下去。剩下的几百人见连平时胆子最小的小狗子都下去了,几十个兄弟又都骂得凶,脑袋一热,也都皮啦啪啦的跳了下去,有了这么多人,后面的死死顶住前面的,左边的牢牢抓住右边的,一道血肉长城终于立了起来,再猛的洪水在这道墙面前也终于失去了威力,任天寿大喊着:“弟兄们,往前冲啊。”几百人喊着号子,一步一步的,居然真把这缺口堵上了。后面的民夫慌忙的投下了石块,草甸子等等杂物,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都松开了已经快抽筋的手臂。
就在缺口堵上的同时,这仿佛永远停不了的大雨突然就这么停了,天空立时转明,任天寿大喊道:“雨停了,雨……”就在他喊第二句的时候,一阵狂风刮过,水面上突然掀起一个大浪,正拍到他身上,将他狠狠的拍了出去,倒地不醒。
不过此时在高处躺着的宗泽却悠悠转醒,他方才是悲伤过度,乃至晕厥,看见副手问道:“任大人呢,河水可向北流了?“
副手悲伤的道:“雨停了,河岸都保住了,可惜任大人他已经去了。”
宗泽这才注意到大雨已经停了,河堤都很完好,而百姓和士兵却跪在一人身前,那人仰面倒地,正是任天寿。宗泽猛地扑到任天寿身前,晃着他的肩膀哭道:“天寿,河北一路百姓得保平安,你却去了,天啊,可怜了我大宋一员猛将啊。”原来宗泽虽然是文官,此次身兼都水监主薄治理黄河,可向来对军事很是看中,发现这任天寿治军颇有章法,本来准备向朝廷推举的,可惜年纪轻轻居然就这么去了。
任天寿被宗泽晃了几晃,哇的一口,吐出不少污水,悠悠的醒了过来。原来他方才不过是被水呛的背过了气,并非真死。
众人见任天寿没死,都是高兴的大叫了起来:“任大人没死,任大人没死。”
是年,尽管遭遇了罕见的暴雨,几乎年年泛滥成灾的黄河却出奇的没有决口,河岸两地的百姓难得过上了一个安分年。
不过任天寿没死,宗泽的麻烦也来了,任天寿袭击上司,不尊上命,罪名可不小,这奏折究竟怎么写可不是小事。宗泽叫来陈智,问道:“陈大人,此次水患不行,大人功劳不小。若是依照老朽的意思凿开北口,不知多少百姓要遭殃啊。”
陈智也是聪明人,那任天寿不服命令,将水患制服了,虽然自己被打了闷棍,可一家老小却安全了,谢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再找事,说道:“大人何时说过要引水向北,下臣当时太累了,有些迷糊,实在没听到,不过任大人坚守河岸,堵住了河口,可是众人亲眼所见啊。”
宗泽看看陈智,商量了两句,结果最后这上书朝廷的奏折就变成了都水监主薄宗泽,河堤判官陈智两位大人为了防治水患,操劳过度,当时同时晕倒,幸好澶州团练任天寿临危受命,挽狂澜于既倒,率领手下将士,死守了崩溃的河堤,防住了水患。奏折传到赵佶手中,赵佶龙心大悦,三人全部官升一级,并赏宝物若干,诏入东京面圣。
黄河的水患不用赵佶操心,可还有一件让他左右为难的事,就是牢中的李格非到底要怎么处理呢?
(哈哈,小任一个龙套死了还要活,鄙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