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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宜其家室

柳冬从童敬家回来后,便挽起袖子跟秋娘一道布置新居。

这几天来,秋娘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从冯家村出发,路上风餐露宿,受尽千辛万苦才走到深州,然后就在深州北门和思念甚深的柳冬巧遇,接着闻听柳冬升官的喜讯,又到冯德茂家做客住了两晚,最后才来到这个新居。这一桩桩,一件件,似做梦一样在秋娘身上发生,让这位甫离家乡的小姑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一直无所适从。

直到柳冬把房租交了,拿到新居的钥匙在秋娘面前晃动的时候,秋娘才猛然间真正意识到,这里以后就是自己和冬儿哥哥的家了。一种主人翁的意识在她心底油然升起,赶紧帮着柳冬解开行李包袱,屋里屋外开始操持起来。

说到操持家务,柳冬就只有靠边站的份了。秋娘从屋里取过一把扫帚,把屋里屋外细细打扫了一遍。接着她又指挥柳冬从井里打一桶水下来,把屋子里的家具擦了个大概。这才停下来,这柳冬商量该添置一些生活必需品。

柳冬二人来深州之前并不知道,他们这次会在深州定居,因此冯家村老家的东西一概没有带过来,堪称一穷二白。

柳冬又把所有的铜钱都倒在桌子上,将两人的家底盘点了一通。柳冬自冯家村带出来五百文,秋娘带来五百一十文,一共一贯另十文,扣除掉这些天的花销之后,还有九百文左右。房租押金一共交了七百文。所以两人现在所有的家产加到一块,一共两百文。两人几乎什么也没带就搬进新家,需要添置的东西着实不少。今日是正月十六,离月底发薪还有半个月呢。看来,不能说当了官就可以大手大脚了,还是得精打细算才是。

大黄见二人依在桌子旁边,也绕着桌子转圈。民间有句俗话,狗是百步大王。意思是说,家养的狗一般只在家的附近才能耍威风,离家远一点就老实起来了。大黄也是这样。它随秋娘一起来到深州的几天了,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和川流不息的人群却还是很不适应。路上遇见人也绕着道走,脑袋一直耷拉着,尾巴软软地垂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在冯德茂家待的两天里,它更是在冯家院子里寻了个最偏僻的门洞,战战兢兢地躺在那里,身子卷成一团。不过,到了这里后,大黄好像意识到了以后这就是它的家一样,放得开多了,虽然还不敢朝陌生人咆哮,但却终于还是直起了身子,屋里院外地不住转悠。惹得柳冬感叹了一下,这畜生真是聪明啊。

天色已经不是很早了。柳冬本想拉着秋娘下馆子吃一顿,却被精打细算的秋娘拒绝了。他只得陪着秋娘到城北买了一些柴米油盐等日常用品。回来后秋娘开始做饭,柳冬则开始布置起房间来。

除了厨房厕所等附属小间外,柳冬的新家一共有三间正房和一间杂屋。杂屋面积比较小,缩在院子的一角,里面光线也甚是阴暗,却是住不得人的,柳冬打算把它当作储物间,放一些柴草之类的东西。秋娘却让柳冬在杂屋的角落用稻草给大黄垒一个窝。看来,从乡下搬到城里,大黄的待遇是见长啊。

正房一共三间,排成一排。中间的堂屋稍大一些,可以身兼客厅和饭堂两用。堂屋两边的两间正房,则正好做柳冬与秋娘的卧室。

草草地布置了一番房间后,天色慢慢地暗下去了。柳冬走到前面,关上院门,把外面的喧嚣都关在了门外。此刻,里面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就剩下柳冬与秋娘二人了。

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柳冬的生活飘泊不定,冯家村虽然有一间聊胜于无的茅屋,但毕竟那只是暂时借住村里的,寄人篱下的意味甚浓。诺大一个大唐,其实并没有柳冬的立锥之地。直到今天,柳冬也算是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用有了一座宅院的支配权,尽管也只是租的。

柳冬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望着院子角落天边那轮圆圆的明月,柳冬一个深呼吸,长吁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胸中压抑已久的抑郁不得志,彻底宣泄出来。

第二天早上,柳冬是在睡梦中被秋娘叫起来的。柳冬和秋娘两个人虽然相处得甚是合拍,其实性格还是很不一样的。秋娘生性勤勉,每天早上天还只有蒙蒙亮就会起床,晚上也一般睡得比较早,白天一般都是忙忙碌碌的,就算是偶尔闲下来,手里也总会捏个针头线脑什么的在操持。

柳冬却截然相反,性子慵懒得很,属于那种胸无大志,今天有吃的就不为明天发愁的习惯。他平生羡慕的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生活。而柳冬前世过惯了大学的集体宿舍的生活,养成了晚上熬夜熬到很晚的夜猫子习惯,第二天自然起得很晚。到了这个世界后,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每晚只得早早地就洗洗睡了。不过前世睡懒觉的习惯倒是延续下来。只要不用早起干活,柳冬早上总是要在床上赖个不亦乐乎的。

可是现在也算是当了一个比芝麻只小一点的官了,柳冬就不得不起得早点了。否则的话,就算是没人管他,自己以后也不好约束下属了。

这个年代对官吏的考勤要求,是后世正好相反。那就是,官位越大,要求越严格。听赵师爷说,朝廷中的大人们每日里相当辛苦,早上卯初就要上朝。他们这些地方州县的官吏还是要幸运一些的,辰初之前赶到官衙就行了。这本不是太难的事,毕竟,前世学生上早自习,不也这个点开始嘛。可饶是如此,前世早上逃课逃成了习惯的柳冬,却还是苦不堪言。

其实秋娘还是叫得比较早的。可是柳冬醒了之后,又在床上赖了好一阵子,这才磨蹭着起床。一看时辰不早了,随手从厨房抓了个窝窝头就跑,脸都来不及洗。

匆匆赶到六曹衙署,门前计时用的沙漏看看滴过辰初那根线。柳冬松了口气,快步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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