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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两种版本

大约半个时辰后,康熙将李德全唤了进去,让他传旨:大学士索额图、马齐、熊赐履、张英、吴琠、刑部尚书傅拉塔、户部尚书陈廷敬、工部尚书李振裕、兵部尚书席尔达、左都御史王士禛、户部右侍郎王掞等即刻见驾。

康熙和胤禟在这半个时辰内究竟谈了什么,谈得如何,没有人知道。唯一为世人所知的是李德全进去的时候,康熙神色平和、状态轻松的坐着,胤禟则是嘴角挂着自以为和蔼可亲但却极易被人误认为是在嘲弄人似的招牌微笑,倚靠在一根柱子上。

清朝皇帝召见臣子,无论时间多长,通常臣子只有站着的份。因此要在皇帝身边办事,身体差那还真是不行。也因此房里就根本没有第二张椅子,即便如此胤禟的行为对于极重礼法的康熙来说,应该还是不能容忍的行为。

可是两父子竟然相处无事。这让李德全惊讶不已。当然这就让这位一直待在康熙身边的太监对于之前他们的对话有了极度的好奇,可惜这半个时辰的对话,最终成了历史上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而之所以无法解开,是因为关于这件事的叙述留下了两个截难不同的版本。

一个版本来自于宜贵妃。

据她回忆。一次康熙酒后曾谈及此事。他的说法是,那天李德全和梁九宫和走后,在他的龙威下,胤禟再也绷不住了。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并向康熙坦言范毓敏乃是他的初恋,情急之下这才色令智昏。请求康熙原谅。康熙虽然很震怒,但是一想小孩子犯错误总是难免的,从来不犯错误的小孩子那还是小孩子吗?之后,胤禟又向康熙倾诉了一大通初恋的美好,以及初恋在人生道路中的重要性,也就是不同的初恋结果很有可能导致人的性格以及爱情观向着不同的方向发生。康熙一想:自己总不希望儿子变成一个感情冷漠的人吧?康熙再想到少年时候的自己,气也就消了大半。之后,胤禟又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并声称愿意将功赎罪。也就是协助朝廷彻底解决钱荒和铜荒之忧。但康熙仍然不同意这件婚事。于是胤禟又提出将制造新式建筑材料水泥之法献于朝廷。康熙依旧没有同意。最后胤禟又提出将使用甜菜榨糖之法献于朝廷,并愿意向朝廷捐献白银三万两用于朝廷推广种植甜菜之用。在这种情形下,康熙这才点头答应了此事。但同时提出范氏只能为妾。而且这事情最少要押后一年,等流言彻底过去再说。另外,为了让胤禟长记性,罚银五万两。

最后宜贵妃还提到康熙遗憾的说:“真正是后悔了,没想到这小子如此有钱。五万两白银竟然一句苦都没喊,就他那性格竟然不和朕讨价还价,可见这小子的身价起码在两百万两以上。朕悔呀,这口开的太小了。”

而另一个版本则来自于胤禟的财政总管李福。

据他回忆,那日胤禟从宫里回去之后,心情郁郁的和他谈及此事,并要其不得外传。

胤禟是这样说的:李德全和梁九宫和走后,屋子里静极了。康熙不说话,呼呼的直喘粗气;他也不说话,呼吸保持平常的频率。最后康熙绷不住了。先是发了一大通牢骚,然后向他叙述了一番他的婚姻史。并发出感慨:别看他的嫔妃多,可却没有几个是他自己想要娶的。

做皇帝都不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婚姻,更何况皇子呢?接着又说道,即使胤禟不尊崇孔孟之礼,但无论如何当着下人的面揭自己父亲的短,怎么也不是一个作儿子应该有的行为吧。

这一番绵里含针的话让胤禟不得不低头认错了。接着康熙又说:他也知道不能娶心爱女人的痛苦。尽管身为皇帝的他现在都依然不能自由的得到这样的权利,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愿意满足儿子一个心愿。胤禟自然是很开心啦,可是康熙又说了,现在就看他这个做儿子的是不是有诚意了?

接着,胤禟不得不充分的表达诚意。他说听说现在国库粮食不多,因此决定向朝廷进献大米两万石。康熙没有表态。于是他又决定追加小麦五千石。康熙依旧不动声色。后来,胤禟又说现在听说国库钱粮都不丰裕,所以他再捐献白银一万两。康熙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说其实他当时已经后悔。可是一想这个时候他如果退缩,康熙只怕同样不会放过他。他甚至想到只怕是就算没有范毓敏的这件事,康熙也会找个由头狠敲他一笔。总之无论进退,他这冤大头就当定了。干脆,拿出当冤大头的觉悟来。于是,他就反问康熙需要什么样的诚意才能满意。

胤禟说他当时的态度可是相当的不好的。可是没想到的是一向爱面子的康熙在那个时候竟然不要脸了,赤裸裸的说:“大米三万石、小麦一万石、细白糖两万斤。白银十万两。”这还不算,还要他将水泥的制法,甜菜制糖之法均献于朝廷。最后还要他负责主持在直隶、山东推广种植甜菜,当然如果不愿意主持此事也行,那就再拿出五万两白银来。

胤禟这才知道为什么康熙这些年一直没有管他如何进行贸易。一般来说,皇帝不太可能容忍皇子的实力过大,尤其是康熙这种权利欲极大的帝王。即便仅仅是经济实力也不行,因为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下终于明白了。敢情,是为了养好了猪,好杀。尽管康熙还是没有正确的估计出胤禟的实力。但是如果他不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不是背地里发展了小黑山岛这样的一块基地。就他露给康熙看的实力,康熙这一下就要去了将近四分之一。果然是够狠!这还只是第一刀。

可是到如今,胤禟不得不答应。只是有些地方要作些变动。他说甜菜制糖之法可以献于朝廷,但水泥不行。因为水泥不但是建筑材料,而且未来将成为重要的军事资源。对此稍作解释,康熙就醒悟过来了。可康熙就更加要求将水泥制法必须献于朝廷。而胤禟则干脆挑明了说他不相信朝廷能够对制作之法能保的住密。结果又是一通争执之后,康熙终于答应了水泥制法可以不交出来。但胤禟必须保证制作水泥之法不能流传出去,而且以后每年都得向朝廷平价出售定量的水泥。具体数量由康熙和工部、河道衙门讨论之后再决定。

而康熙之所以会答应水泥不交给朝廷生产。乃是胤禟迫不得已向康熙提出了一个如今的官场现实。那就是无官不贪。

因为清朝官吏制度基本照搬明制,其中也包括官俸制度。因此清朝和明朝一样官俸之低超过了历朝历代。

以一个七品县令为例。他的年俸是四十五两白银。而依照明清官场上的惯例,也因为通过科举出来的官员基本无法独自能够担当成官员的职责,所以无幕不成府。而师爷之类的吏员的俸禄都是要县令自己掏腰包。光是师爷就有刑名、钱谷、折奏、书启、征比和挂号师爷,就算穷一些的官员,刑名和钱谷师爷那是绝对少不了的。而当时大牌师爷的年薪将近二千两,就算最廉价的的刑名师爷年薪都要二十两。钱谷师爷通常少一些但也差不了太多。

这也就是说光请两位几乎是最廉价勉强能胜任的师爷一年就要花费四十两。这样的师爷通常很难找到。就算如此,就算这位县官不请其他的师爷,也不请轿夫,家里也没有佣人。一年只靠五两想要养活一家人,那样的生活水准只怕比一般的农民也强不了多少。如果家中人口多,再有个小病小灾的,没有老本可吃,那就只能借债过日子了。

这样的官员只怕没有几个人愿意去做?也因此清朝和明朝一样贪官实在是太过平常了。虽然不能说整个朝廷中一个真正的清官也没有,但是事实上严格说起来,所谓的清官真的是比大熊猫还要稀有的动物,而清官能够存在下去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他家里很有钱,当官纯粹为了奉献或者过官瘾,二是他本人身体强健而且家中人口极少。当然了,京官按惯例能取双俸,比地方官要好的多。一般来说可以不需要那么多幕僚甚至可以不用幕僚,因此依靠俸禄还是能过上中等的生活。可问题是为什么京官有双俸呢?

实际上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京官没有多少油水,所以才给的额外补贴,否则就没有人愿意做京官了。换句话说,无官不贪已经成为了官场的潜规则。

这些事情,康熙并非不知道。但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一直没有腾出手来解决此事。等到想解决的时候,无官不贪已经成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现实。为了不引起官场上太大的震动,为了朝廷的稳定,也就只能时不时的动动小手术,贪可以,但不能贪的太过份了。

在这样的体制下,一种大规模生产的技术,康熙虽然很气愤胤禟说得那么直接,但他也的确没有一点自信能够长期的保密下去。

为此康熙本来逐渐变好的心情一下子又败坏了。因此胤禟才又提出愿意协助朝廷彻底解决钱荒和铜荒之忧。

康熙听到这里眼一下亮了。当即点头答应了此事。但同时提出范氏只能为妾。而且这事情最少要押后一年,等流言彻底过去再说。

两种版本,哪一种才更贴近事实,后人已经无从知晓了。因为当这两种版本流传开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一百多年以后了,已经无法考证。

……

三更。看完后别忘了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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