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韶华听到枪声四起却并非奔着自己而来,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从屋顶坠地的人都是围堵宸园的枪手。从其它相连的屋顶上奔来几个身着黑衣的人手持MP18冲锋枪,再熟悉不过的人,其中一个还带着他十几年无数次看到的面具,面具下的身影婀娜。
佟韶华正要开口说话嘴里却喷出口血,身子向后倒去,佟韶华身体瞬间好像抽走了所有精华,瘫软起来。慕易及时扶住他,佟韶华用尽力气摆摆手算是表示自己很好。
慕辰君看到了房顶上身手异常敏捷的几个人,吃惊的并非几个人超凡的身手,而是他们所持的武器与着装。对视之间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毫无证据却不知名的就感觉熟悉,一时间被凌儿站起的身子所挡收回神。
两个遥遥相望的女子默然无声,目光交换了一下后,带面具的女子说着:“这是我们对宸园表示的善意与态度,我们是接到线报才及时赶来,有幸能协助各位躲过这些炸药石碾的攻击,但这件事里面一定有诸多蹊跷,希望宸园可以找出真相!”说完女子带着手下人隐匿进暮色中,几个起落人就不见了。
再回头寻云飞翼早已离去多时。
没时间思忖整个事件,“韶华你没事吧?”慕辰君看到了佟韶华嘴角挂着的鲜血。
“没事,我只是太久没运动而已!”佟韶华按着心口。他的身体他清楚,心脏还算好,刚刚不过是有些激动。那是三姐,她赶来救自己,二哥还是二哥,暖暖的,可也是沉重的,自己这辈子都要是个病秧子,总会拖累他人。
“泽傲!”听到凌儿心疼的呼唤低下头龙泽傲才感觉到疼按住伤口:“挂彩了!”凌儿迅速拿手帕帮他绑好,暂时只能这样处理。
正在扶助伤者,从两个方向开来几辆车,一眼就能认出自己家车的张家随扈兴奋起来:“来了,张爷终于来了。”
慕辰君站起身看看另外一个方向,法租界区巡捕房的车有些诧异。
巡捕房的车停下来,走下来的是霍华德,他其实也是应邀去参加张府的宴会的。但他很想和宸园的几个年轻人一起去,所以绕了个道刚到码头就听到了远方的枪战之声,于是带着自己的几个部下调头就追。
“来得正好,我们刚和一群匪徒交战,匪徒大部分被诛杀,但是清理现场我们需要您的协助。”慕辰君说着霍华德已经接近。
“这件事我们来处理吧,毕竟这里是法租界区。”霍华德的性格决定有他料理一切都无须再操心。霍华德看向下属,几个华探只好留下来,本来打算好好吃一顿的却没想到来了就是为了看尸体的,不过有上司的命令与其愁眉苦脸还得干不如留给上司好印象于是忙了开来。
张啸林亲自来接宸园的主人是因为最近他和黄金荣、杜月笙的关系稍稍有些僵,希望藉由宸园缓解气氛,毕竟宸园和杜月笙、黄金荣的关系非同一般。只是没想到他的相邀酿成数死数伤的血案。
“兄弟,这次唉!何人如此大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张啸林稍稍有点不知如何下嘴。
张家仅剩的最后一个随扈正欲说话却被慕凌抢先拦住:“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作。”
张家的随扈是个精灵鬼,立即闭嘴,他明白既然宸园有意自己要处理,自己一个小小随扈坏了人家大事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就当作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少爷,您的伤?”
“不碍事!”龙泽傲正沉浸在凌儿温柔的关怀之中,什么叫疼,什么叫痛,早忘了。
“张爷,对不起,您看这么多人受伤亡故,宸园众人暂时没有兴致再过府了,请您原谅。”慕凌的心思都在慕辰君和龙泽傲身上,他们都有伤,最严重的是龙泽傲。
张啸林立即派车送众人去医院。
“啊?打打针?”龙泽傲几乎是要蹿上房了。
“打针怎么了,还没打针呢舌头就先打结?坐好,给我老老实实打破伤风针!”凌儿和医生的表情一样严肃。
“能不能不打?我,我的伤不严重。”龙泽傲的脸很苦瓜打着商量。
“唉呀,上海滩堂堂龙爷竟然怕打针?”凌儿准备激将法。
“我不打针!我不要打针!”龙泽傲从小最怕的不是蛇虫鼠蚁,流血流泪,可惜怕打针!晕针!简直就是怕到了极点,所以跟凌儿不算交涉,简直就是在央求。
“不行,你受伤了,而且是枪伤!不光你要打,所有受伤的人都要打,谁也不例外!”凌儿的话如同圣旨,宸园里的人就是慕辰君也一样要奉旨行事。
龙泽傲认命却仍旧用不甘哀怨目光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寄寓着自己如此可怜的样子可以让凌儿高抬玉手放过自己。凌儿对龙泽傲的身体一直很不放心,他之前戒毒身体至今未能完全复原,据说吸毒的人身体的免疫系统会变得很脆弱,所以绝不能掉以轻心。于是抬起头:“哎呀,好像打针我得出去哈!”一转身跑出诊室,丢下郁闷得几近挠墙的龙泽傲,怎么也看不太出来这位少爷的枪伤很严重会出什么大事,不过幸福的浅笑一直挂在他的脸上,龙泽傲豁然发现原来自己对凌儿也很重要。
在外面凌儿坐下陪着云飞扬,经过这次云飞扬再也不对飞翼抱存任何幻想,心情有些灰霾,所以作为朋友凌儿准备静静陪着他。
沉默一阵,云飞扬终于:“对不起,是我当年纵虎归山。”
“骨肉亲情试问谁割舍得掉?况且,有很多事不要立刻下定论。”凌儿目光闪烁华彩,这次的事扑朔迷离,很多离奇的地方需要仔细推敲,凌儿对云飞翼的性格算是有些了解所以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有答案的,慕凌的嘴角挂起玩味的笑容,游戏开始,谁是玩家,谁是玩具还不一定呢。
“不用安慰我,我大概是天煞孤星降世,从小没了父母亲,又失去飞儿。”
“你不是还有小辣椒吗?”凌儿颇为不安。
“小辣椒和我没什么兄妹缘,叔公说毕竟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和你一样能在这乱世中独挡一面,所以将裳儿带大洋彼岸去了。”云飞扬淡淡的伤感,看着心心念念清丽可人的凌儿,淡淡的忧伤缓解,有她在身边不会少了欢笑,做她的哥哥也不是件坏事,微笑起来:“好了,我的幺妹笑一下我就不觉得漫天乌云了。”
凌儿当即展开了个超级无比阳光的笑脸,一抬头看到了一直在一旁看着云飞扬的霍华德,他的激动、彷徨和不知所措根本掩饰不了。
霍华德听到了云飞扬说的幺妹这个词后似乎下定了决心站起来走到云飞扬面前:“这位先生我叫霍华德,想请问您几个问题可以吗?”
云飞扬仔细看着对面的这位外国人,从见第一面起就相当眼熟,这份特别的熟悉感甚至觉得那是渗透进骨髓的。
“飞扬哥,这是法参赞霍华德先生。”凌儿介绍着。“这位是我的义兄云飞扬。”
霍华德听到了云这个姓氏后更加的激动:“年轻人,你…你的父亲叫什么?”
云飞扬对霍华德这样的兴奋有点儿不知所措:“我的父亲叫云镇南。”
霍华德一把抓住云飞扬:“孩子,你的母亲是不是叫做美琳达?”
云飞扬看着霍华德,一瞬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阵心窝发热:“是,我的母亲是叫做美琳达。”
“孩子,你的母亲是法国人对吗?她耳后有一颗痣,掌心有一道小刀疤是不是?”霍华德再度谨慎的求证,毕竟找寻了这么多年毫无音讯突然间出现了希望一时还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是的,您…”云飞扬激动中有些颤抖。
“孩子,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外甥,我是你的舅舅,我是你的亲舅舅。我可找到你们了!”因为激动霍华德一把将云飞扬抱了起来。
云飞扬有些颤抖:“舅舅?您是我舅舅?”眼睛里含着泪,虽然对母亲的印象不是很深刻了但是依稀记得母亲曾说起过他有个舅舅。
“孩子,你父母亲呢?”
沉默中云飞扬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千里寻亲的舅舅,自己的父母亲在自己几岁的时候葬身洪水的事实。飞扬还没准备好告诉他们噩耗,正在这个时候慕易出来:“飞扬,该你去打针了。”
云飞扬立刻站起身:“舅舅,我去打破伤风针,咱们回宸园再说。”
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到亲人的霍华德多少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看到外甥暂时避开父母的问题,心凉了半截,能看到外甥好好的不是就该欣慰了么,霍华德心理自我安慰着点点头放行。
慕易第一个出来,他只是被崩离的石头在额角擦了条血痕也被抓进去打针,不过因为最不怕针而第一个出来,他的精神都放在了佟韶华的那薄如蝉翼的武器上,正在细细琢磨所以针头进出都没在意。
坐在慕凌身边儿,凌儿抢过一支。
“小心,别看它轻薄却非常锋利!”慕易很认真,他可不希望凌儿受伤。
“这暗器好精致。”摆弄着:“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名字?”凌儿最喜欢研究了。
“秋蝉鸣泣。”佟韶华走出来,经过这一会儿的休息刚刚身体的不适缓解了许多。
“秋蝉鸣泣?”凌儿望着佟韶华。
佟韶华淡淡的一丝悲凉:“薄如蝉翼,秋之蝉鸣,鸣声如泣。任何敌人在听到秋蝉鸣泣的声音后就如同秋天的蝉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