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习惯了安小虎毫不留情的评击。但一个近二十岁的青年被小自己五岁的少年教训为“面”还是让伍卓阳的自尊受到了点小小的创伤。不过也正是出于这小小的自尊才让他觉得不该同眼前的毛头小子一般见识。所以他很快就转了话题问道，“刚才你说的四大祭又是什么呢？”
“四大祭啊。你要知道在萨满的世界里世间万物皆是神灵，皆可祭祀。对动物神的祭祀一般统称为野神祭。不过有四种动物的祭祀在萨满教中却是固定、独立的。她们那分别是鹰神嘎思哈、鹿神乌恩珠耶、熊神克额沃、狼神勃儿帖赤那。其中鹰神是所有萨满的守护神，鹿神则代表着生命的繁衍与昌盛。熊神与狼神,前者主要被森林氏族所祭祀，后者则在草原地区广为流传。但都是力量的象征。就连北欧也一直流传着关于狼人与熊战士的传说。”安小虎针对伍卓阳的疑问做出了如此答复。
伍卓阳听完安小虎的解说，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那正处于沉睡状态下的身体。修长的身形，清秀的五官，这样的自己确实很难同熊扯上关系。可现实却同他和克额沃神开了怎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无论他们双方的是否愿意，在接下来的岁月里都将共用一个身体。想到这里伍卓阳不禁自嘲地说道，“你说得没错将这样一个神灵附在我的身上确实是浪费了。不过现在好象说什么都晚了。”
“唔？这算是你有觉悟成为萨满的表现吗？”安小虎略带惊讶地侧目道。
“不想当也得当。这不正是萨满真实的写照吗？”只要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伍卓阳就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是想躲都无法躲。
“不错，不错。你总算是不会再说那种不打算做萨满之类的蠢话了。”安小虎双手抱臂故做深沉地点头道，“如果不那么爱管闲事的话应该也算是个差强人意的徒弟咯。”
“我那是想帮助同我有一样景遇的人而已。”伍卓阳不甘心地辩驳了一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面还带了句‘量力而为’呢。如果那天不是腾和姐姐的话，就凭你，早就被乌西哈的人给干掉了。”安小虎不屑地白了不争气的徒弟一眼。
“那么说来乌西哈是一个组织咯？那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啊？”伍卓阳连忙追问道。那日在腾口中听到“乌西哈”这个词之后他就一直很在意。只可惜腾在那天过就没了踪影。而安姐也似乎不愿正面回答。此刻安小虎既然提起来了，伍卓阳自然是不会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你要知道这干什么？”安小虎警惕地反问道，“难道你还打算插手那件事？”
“反正对方都已经欺负上门来了。多知道点总没错吧。”伍卓阳心虚地解释道。
“知道了。真拿你没办法。你现在就回自己的身体里去吧。关于乌西哈的事可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沉默了半晌的安小虎叹了口气命令道。不过他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暗自咋舌。要知道使用旋天术是十分耗费精力的。一般的新手连保持灵体状态都很困难。伍卓阳却能保持那样状态同自己聊那么长的时间。这一边安小虎还在暗地里嘀咕之时，那一边伍卓阳已经从沉睡状态下苏醒了过来。毫无障碍的切换让安小虎再次感叹对方真是怪物。可正是因为如此安小虎也越发地讨厌起伍卓阳来。明明拥有那样难得的能力却怎么总是做出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蠢事呢。
“阿虎，那个叫乌西哈的组织很厉害吗？”伍卓阳局促的声音打断了安小虎的思绪。后者连忙打起了精神正色道：“没错。首先你要记住的是乌西哈是由一群法力高强的萨满组成的秘密组织。乌西哈在通古斯语里是‘星星’的意思。而据我所知乌西哈里的成员中有一部分人也好象是以星使自称的。”
“是像圣斗士那样用星座命名吗？”伍卓阳兴致勃勃地问道。他虽然对星座占卜之类的事情不感兴趣。不过像圣斗士之类的动漫还是看过的。而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联想到的东西。
“你真是大学生吗？”安小虎的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算了。虽然这个比喻很没品。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乌西哈的星使确实是以星星来命名的，但并非古罗马的十二黄道星座，也不是中国的二十八星宿。而是属于萨满教的星象图。”
“属于萨满教的星象图？”
“没错。虽说人类面对的是同一片星空。可是由于文化与地域的不同，各个地区的人对星空的解释也是各有不同。萨满教主要分布在北纬42度以北到北极圈的区域内。所以萨满教的星象图也是以这片区域的天文星象及其变化规律为范本的。像是萨满教中作为主祭星神之一的鹰神嘎思哈就是由双子、御夫、猎户、金牛、小犬、天狼、参宿、觜宿、毕宿、昂宿等千余颗星辰组成。猎户与金牛星座成为它的两只金爪，波江星座象条绳拴其左腿，每当初秋至冬季，夜晚丑时、寅时，便可见它高踞西天的雄姿。”安小虎自豪的讲解道。
“那个，你真是初中生吗？”听到此处的伍卓阳在惊叹之余忍不住小声地问道。
“别问那么愚蠢的问题。在古代萨满可是智者的象征。不学无术的人是成不了大萨满的。”安小虎不屑地瞥了伍卓阳一眼，似乎是在则怪他影响了萨满们的声誉。
“明白了。那就请你继续吧。”缩了缩脖子的伍卓阳示意对方继续讲下去道。
于是安小虎冷哼一声之后又继续说道，“像这种会用星座来为自己命名的家伙，自然都是些不知收敛的刺头份子。如果光是与协会韬光养晦作风背道而驰的话，也就只是会给上面的老头子们造成困饶而已。可乌西哈的人似乎十分喜欢研究一些失传的法术。像这一次那个乌铭鼎在Q大搞出来的生祭就是禁忌中的禁忌。不过这也确实是乌西哈一贯的风格。因为他们就是那么一群什么禁忌就研究什么的人。所以乌西哈现在可是被定性十分危险的非法组织哦。”
我怎么看你一副很向往的样子呢。伍卓阳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后，又追问道，“那么乌西哈是黑萨满咯？”
“黑萨满？你该不会认为触犯禁忌的萨满就是黑萨满吧？这又不是网游。”安小虎再一次露出了鄙视的眼神。不过他这次倒是并没有卖啥关子，而是直接向伍卓阳讲解道，“在古代萨满教一直是北方民族的主要宗教信仰。然而随着佛教的传入，统治者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便与佛教一起联手对萨满教进行压制。而萨满教在同佛教进行斗争的过程中，本身也因内部矛盾而发生了分裂。一部分上层萨满教巫师，在佛教势力和统治者的联合压迫下只好放弃反佛教斗争，承认自己的失败，并妥协投降，按照佛教观念来改造其原来的萨满教义。这一股萨满教势力，被称之为‘白萨满教派’。但以也有一部分中下层的萨满教巫师始终坚持萨满教的原始教义，拒绝同佛教相结合。这一股带有原教旨主义色彩的萨满教巫师，则被称为‘黑萨满教派’。”
“原来还有那么一回事。”伍卓阳恍然大悟地点起了头。他忽然发现在短短的十来分钟内自己不仅增加了天文知识，还连带知道了一些历史典故，看来收获还颇多呢。
“喂，你相信佛祖吗？”安小虎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这个嘛。”伍卓阳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在去黑瞎沟之前他从不相信任何神灵，佛祖自然也不例外。
“那你相信萨满的神吗？”
“相信。”伍卓阳不假思索地予以肯定道。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不信。
“那你就是黑萨满。”安小虎分析道，“至于乌西哈是黑萨满还是白萨满就很难说了。毕竟因为历史原因白萨满要多于黑萨满。像是目连湖畔的斡仁寺，那里的僧侣就既是喇嘛又是萨满。”
“目连湖。那不是你们上次说过的会在八月十五举行祭星仪式的地方吗？”伍卓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咦？你还记得那事啊。”安小虎一努嘴点了点头。
“因为上次你们提起过所以就记下了。”伍卓阳说到这里突然拍了下大腿惊呼道，“不过乌西哈既然以星象来给自己命名，那他们会不会在目连湖出现呢！”
你还真能猜呢——安小虎表情古怪的撇过了眼神。而他的这点小小变化立即就被伍卓阳收入了眼中。只见他跟着追问道，“难道真有这回事？”
“乌西哈去目连湖干你什么事？说到底你还是打算插手那个被柳神附身的女孩的事吗？”安小虎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哦，这么说罗福月失踪的事确实同乌西哈有关。甚至他们还会去目连湖？”伍卓阳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话柄趁胜追击道。
“啊~~~我可没那个意思。”安小虎像是咬到了舌头一般结巴地反击道，“不…不过是个才见面三次的同学而已用得着那么拼命吗？还是说你对她有意思？”
“我想是责任吧。因为我答应过那个女孩要帮她的。”面对他人的第三次质疑，伍卓阳这一次回答得十分坦然。
“那如果说她是自愿离开的呢？”安小虎想了想问道。
“那我也要亲口从罗福月那里得到证实才能放心。”伍卓阳肯定地说道。
“果然是蠢得无可救药啊。难怪腾要自个儿一个人去。”听完伍卓阳的回答安小虎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声。
“你说什么！腾也去了目连湖？”可能是一开始就觉得无论是腾还是安姐似乎都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什么，伍卓阳一下子就猜测出了腾的去向。
“啊！我可什么也没说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安小虎连忙露出了好似胃痛的表情。可眼前的情况已无法挽回。这会儿认定腾和乌西哈一定会去目连湖的伍卓阳正用不置可否的眼神盯着他。于是安小虎只得叹了气央求道，“你可别同姐姐和腾说是我告诉你的哦。”
“明白了。”伍卓阳干脆地应下了安小虎要求，然后干劲十足地站起了身，“那我们继续刚才的修行吧。”
“啊？”
“你刚才不是说我太弱了吗？不加强训练怎么行。”
“可是就算你这会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赶上乌西哈那伙人的水准吧。”
“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但抱总比不抱好。”
“呃~~~”
由于加强了训练伍卓阳最终留在草茶屋吃了晚饭。从草茶屋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带着凉意的晚风似乎是在告戒人们秋天的来临。伍卓阳漫步在熟悉的小巷之中，脑子里却不断地涌出先前与安小虎之间的谈话。萨满、旋天术、神兽、乌西哈、黑萨满、白萨满……
“脑子里还真是一团乱麻啊。”末了发现依旧没有头绪的伍卓阳站在自家门前发出了一记无力的呻吟，顺手推开了防盗门，“我回来了。”
“回来啦。饭吃过了吗？”正在厨房下面条的楚苏横一见伍卓阳便举了举饭碗招呼道。
“恩，吃过了。这是教练给的饺子。”伍卓阳说着将手里餐盒递了过去。目前他对楚苏横宣称自己每天下午的外出都是去参加健身课。对此楚苏横并没有怀疑什么，反倒是对伍卓阳每次从草茶屋打包带回的饭菜赞不绝口。
“你的教练还真热心呢。代我谢谢她啦。”楚苏横眉开眼笑着接过了盒子，显然他也很久没换伙食了。
眼见好友那么高兴，伍卓阳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先前在草茶屋做出的决定，“苏横，我过两天要去斡仁寺一次。”
“斡仁寺？那不是旅游景区吗。”
“恩…是健身中心组织的活动。”伍卓阳随口编造了一个借口。
“哦，是这样啊。你小子算是想通了吗？”楚苏横扶着眼镜问道。
“想通什么了？”
“就是那个女生的事。本来嘛，天涯何处无芳草，跑就跑了呗。”楚苏横说着拍了拍伍卓阳的肩膀安慰道，“现在出去散散心也好。说起来过两天我也要出去住一段时间咯。”
“怎么？你要搬出去住吗？”伍卓阳担忧地问道。
“没有。只是参加一个业务培训而已。”楚苏横一裂嘴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