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输了钱的月儿爹,听月儿说跟他要钱给她娘看病,于是气咻咻地说没钱。傅昌祺见状走上前去对月儿爹说:“老哥,这有病可耽搁不得。没钱不要紧,没钱可以先从我这儿拿。”说着,傅昌祺掏出了二两银子递给了月儿爹。月儿爹一见是喜出望外,连连向傅昌祺称谢。他不情愿地拿出一两银子给了月儿,让月儿快走。月儿着急给她娘看病,也没多心思,拿着银子就走了。
月儿走后,月儿爹又拿着那一两银子去翻本,结果很快便肉包子打狗又输掉了。过后傅昌祺把月儿爹拽到了一家酒馆,月儿爹以为自己遇上了贵人,丝毫没有戒备之心便喝了个酩酊大醉。乘月儿爹喝醉了酒不省人事的时候,傅昌祺扳着月儿爹的手指,在已经写好了的借据上按了手印,借据上讲明了的利息是高利贷驴打滚的利息。
玉林听到这儿心里暗想,想不到这傅昌祺竟是如此的卑鄙和狡诈,自己今后得对他多加提防和小心。
玉林快要给月儿娘做完了的时候,月儿和铁头买完了东西从外面回来。月儿按照玉林说的给她娘买回了一只烤鸭,同时又买回了半袋白面、几斤猪肉和一些青菜,当然也没忘了给她爹打上一小坛白酒。铁头帮着他姐提着一些东西,嘴里则咬着一根大麻花。
很快月儿就炒了几个菜,又把那只烤鸭削成鸭片端了上来,随后月儿又拿了两个碗给她爹和玉林倒上两碗酒。玉林对月儿说:“我喝不了这么多,给我少倒一点陪着大叔就行。”月儿爹劝道:“哎,赵先生,这男子汉大丈夫成天的在外闯事业,喝不了酒可不行。”
月儿听她爹这么说不满地挖苦她爹道:“爹,你倒是成天的喝酒,我和我娘也没见你创下啥事业来,反倒是因为喝酒差点把自己的闺女赔上。”月儿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恼怒地对月儿喊道:“死丫头,你再敢这么说你爹,看我不拿鞋底子拍你!”
玉林笑道:“大叔,你老别生气。月儿,你也别老埋怨大叔了,这事不都过去了吗?”接着,玉林又对月儿娘说道:“婶子,你坚持着起来一起吃吧,这鸭肉滋阴而不滞,对你的病非常有好处。月儿,把婶子给扶起来!”于是月儿娘在女儿的搀扶下也坐到了饭桌边,一家人开始吃喝起来。
吃喝时月儿爹问玉林道:“赵先生,你年纪这么轻就能行医看病了?你是在哪儿学的?”玉林见月儿爹发问,就把他自小父母双亡,后被师父带走学艺十年的经过对月儿一家人讲了一遍。玉林传奇般的身世把月儿听呆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玉林。
“赵先生,那你现在在仁和堂里做什么?是做大夫吗”月儿娘问玉林。玉林摇摇头,“不是,我现在在药柜上做抓药的店工伙计。”
月儿爹听后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轻蔑的神情:“原来是做伙计,可是我记得先前,你不是说知府大人给了你银子吗?”
“嗯,这倒不假。”玉林便把那天拦下知府大人二夫人所乘坐的受惊了的马车的事说了一遍。月儿听后这才明白了玉林所给的银锭的来路,她有些不安地问玉林,“赵先生,你把银子都给了我们,那你缺钱了怎么办?”
“噢,没关系,我身上还有,那天隆盛钱庄的耿老爷还给了我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月儿爹听后脸上又浮现出卑恭和惊讶的神情,“怎么,连隆盛钱庄的耿老爷你也认识?”
“谈不上什么认识,就是因为我治好了他家小少爷的头痛,他答谢我的。”
“就这么一件事,他就送给你一百两银票?”月儿爹有些不信地问。“是啊,我也搞不清耿老爷为什么要给这么重的酬金。”玉林笑着回答。
月儿爹摇头晃脑地叹息道:“哎呀,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我就是干上个五年六年也挣不来啊!”接下来月儿爹又问道:“那你以后怎么办?难道就给仁和堂当一辈子的伙计?”
玉林摇摇头道:“那倒不会,以后我会自己开药堂办诊所,我现在当伙计就是为了熟悉和掌握开药堂的门路。不过话说回来,仁和堂的东家傅先生也并没有拿我当伙计看待,是我自己要求学习抓药当伙计的,傅先生对我那是非常的关照。”
这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结束。整个吃饭过程中,月儿和她娘不断殷勤地招呼玉林喝酒吃菜,这让玉林感受到了一种久违了的、浓浓的家庭温暖和家庭亲情,这种温暖和亲情是那么的温馨!那么的祥和!今天,玉林喝酒已经不像刚开始时在傅家喝酒那么难受了,他差不多也喝了有小半碗。
玉林回到傅家大院时天色已经擦黑了,傅昌祺正在前院里等着他。
原来下午快傍晚的时候,傅昌祺找到了那两个官差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官差说有人替月儿家把钱给还了,所以就没法再带人了,并且把借据也留下了。傅昌祺问是什么人替他们还的钱,官差说是一个姓赵的小伙子,好像叫什么林。傅昌祺一听便想到了玉林,不过他还不十分确定,因为他不晓得玉林怎么会知道月儿的家,也不清楚玉林到月儿的家去干什么。傅昌祺连自己的银子都没敢跟两位官差要,就回到了家里等着玉林,以便核实清楚问个明白。
自打进了傅家大院,玉林一直都有意识地回避着傅昌祺,尽可能地避免与傅昌祺相遇。但是今天不行了,今天傅昌祺是专门等着玉林的。
玉林一见傅昌祺那张阴鸷的脸,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妙。果然,傅昌祺一见玉林就气势汹汹地上前来质问:“姓赵的,我问你,月儿家的银子可是你还的?”玉林点点头,“不错,是我还的。”
“你为什么要替她家还银子?你到她家干什么去了?”
“我到她家是为了给她娘看病,听说你到她家去讨债,所以我就替她还了。你不就是为了要银子吗?”
“你……”傅昌祺被玉林的话一时给噎住了,接着他又问玉林,“我问你,那张借据呢?”
“借据?噢,借据让月儿给烧了。”
“什么?给烧了?”
“对呀!钱已经还了,还留着借据干什么?”玉林故作不懂地对傅昌祺说。
“好小子,你三番五次地坏本少爷的事,你到底是何居心?”傅昌祺此时已经是恼羞成怒了,但是他却不敢对玉林动武。
“没啥居心,傅少爷。我就是看着她家确实没钱才替他们还的。另外我奉劝少爷一句,这强扭的瓜不甜,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玉林不紧不慢地说着。
“你……你他妈少跟我扯这个,我找不找月儿关你屁事?你啥话也别说了,你赶紧给我收拾东西走人!”已经被气得火冒三丈的傅昌祺,对玉林下起了逐客令。
玉林看着傅昌祺那张因恼怒扭曲的脸,又看了看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丫环、妈子和伙计,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要是还赖着不走的话,那肯定会被大家耻笑的。“好吧,既然傅少爷容不下我,那我走就是了。”玉林到屋里收拾好自己的包袱,然后默然地离开了傅家大院。
走出了傅家大院,玉林一个人踯躅在夜色笼罩着的街头上,偶尔远处传来了几声野猫的叫声。玉林想了想,觉得除了月儿家,自己还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可去之处,于是玉林便又朝月儿家走来。
月儿开开院门一看是玉林,心里是又惊又喜。她惊的是玉林又回来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喜的是自己又见着了自己想见的人。“赵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月儿惊喜之余,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多余的话。玉林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现在是没有去处了,只好到你家来借宿一夜,不知道方不方便?”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快进来,走上屋。”月儿眼尖,她看见玉林背着的包袱便替他拿下来自己拎着,然后拽着玉林往屋里走。
进了东屋,玉林对月儿的爹娘说:“叔,婶,不好意思,又打搅你们了。”月儿的爹很是惊异,“赵先生,你这是……”
“爹,你就别问了,指定是傅家的人把赵先生给赶了出来。”
“是吗?”月儿爹问道。玉林笑了笑,“不能说是傅家的人,是傅家的那个少爷恼了我了,傅先生并不知道我出来。”
“没关系,赵先生,他不让你在那儿了,你就住到这儿来,住多久都行。”月儿娘这工夫儿的病情好些了,她坐在炕上倚着墙说。“婶,那就谢谢你老人家了!”玉林感激地对月儿娘说。
“赵先生,咱们去西屋吧!”月儿对玉林说。玉林跟月儿的爹娘打了个招呼,便跟着月儿上了西屋。
月儿一边给玉林铺着被褥一边说:“赵先生,这屋虽然炕凉,但是褥子底下有狗皮。”玉林说:“没关系,我身体火力壮。”
月儿铺完了被褥,又到灶膛生着了火。她给玉林烧了一盆洗脚水让玉林烫烫脚,然后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玉林洗脚。玉林见月儿一直在看着自己,便抬起头感激地说:“月儿,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