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援？”“捻匪？”罗佳和陈有才互望一眼，各自从对方眼里看到疑惑的神色。因为这些日子陆陆续续罗佳也得到一些消息，上次苏天福的捻匪之所以不战而退，是因为在寿州的老窝被苗沛霖给抄了，现在在淮北地界上除了少数几股捻匪残余的流寇，其他的业已退到了直隶或者山东。
“来人在哪？”罗佳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已经候在外面了，要不我把他带进来？”陈小五指了指门外。
“恩。”罗佳点点头，不一会儿，陈小五领着一个皮肤黝黑、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走进了屋。
“这是我家罗少爷。”陈小五单手平伸指着罗佳给来人介绍。
“见过罗少爷。”男子微低着头，朝罗佳拱手问礼。
“你是哪个村的人？”罗佳抿一口清茶，淡淡的说。
“回罗少爷，小人是北边儿陈集的里正。”男子似乎没见过什么世面，一直低着头，显得有些局促。
“哦，你是如何知晓捻匪来袭的？”罗佳也不拿正眼瞧来人，似乎是无心的随口问道。
“是一位从县城回来的村民，他无意间在通往我们村的一条小路上发现了捻匪的踪迹，急急回村来通知大家。”男子顿了顿，接着说，“罗少爷你也知道，这种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是真的，就靠我们陈集那点青壮士远远不够的。”
男子越说越激动，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罗少爷您一定要救我们一命啊！”
“为何不去县城报官，而到这儿来求援？”罗佳一脸淡漠的拨弄着杯盖，似乎并不为男子刚才的话所动。
男子并没有立刻回答，平复了下起伏的胸口，这才缓缓开口：“陈集离县城实在是太过遥远，一来一回足足要整整一天的时间，而我听说前不久捻匪曾在罗集吃过大亏，所以特地前来求援。”
男子毕恭毕敬的垂手立在大堂中央等待着罗佳的答复，罗佳盯着他看了良久，终于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你先回去吧，我即刻整兵，一个时辰后出发。”
言毕，男子激动得朝着罗佳感恩戴德的说：“我替陈集所有村民感谢少爷您的大恩大德。”
罗佳朝着陈小五点点头，陈小五会意的将男子送出了屋。
“副帅，您真的要带黑鬼去么？”等到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直没有开口的陈有才突然开口问道。
“有话直说吧。”罗佳又举起手边的茶杯开口道。
“有才觉得此人不可信。”陈有才神色有些凝重，“以捻匪的战法，如果是苏天福要来报复，断然会直指罗集，而不会劫掠周围，那样只会让我们有所防备。况且苏天福部现在恐怕淮北，千里奔袭想要不惊动周围的官军可能性小之又小。”
“如果只是少许捻匪的余孽呢？”
“副帅，您见过小股捻匪敢在白日里大摇大摆的攻打村子的么？而且还会被普通村民发现踪迹？”陈有才朝罗佳反问道。
“你说得很对。”罗佳缓缓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了两步，然后停下背对着陈有才淡淡的说，“不过我还是准备带黑鬼前去救援。”
“为什么？”陈有才大惑不解，神色激动、语速急促的说道，“万一这是捻匪声东击西之计，罗集岂不是危如累卵！”
“这倒不然，罗集的城寨已经修复完毕，而且还加宽了不少，我打算留一伍黑鬼在罗集，万一有捻匪趁机来袭，凭借村民和留驻的黑鬼至少也能撑到我们回来。至于为什么要去？”罗佳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人虽然满口谎言，但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
“哪一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罗佳转过身直视陈有才，“万一，哪怕他所说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一旦我们坐视捻匪劫掠而见死不救，那么别人会怎么看黑鬼？我们好不容易在这淮北积累起来的丁点声望就会毁于一旦，你懂么？”
陈有才沉默不语，罗佳所言句句在理，这半年里黑鬼在罗集两次击败捻匪的事情早已在凤台传开，陆陆续续有不少年轻人加入了黑鬼，现在黑鬼又回到了九伍的规模，不过罗佳迟迟没有任命营长，而且是一个都没有任命，这多少让陈有才有些疑惑。
“佳哥，我回来了。”陈小五从门外进了屋，兴高采烈的和罗佳打着招呼，当然选择性的将陈有才无视掉。
“小五你来得正好。”罗佳也朝着他笑道，“黑鬼都还在外面吧。”
“都在。”陈小五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我已经让他们列好队了，随时可以出发。”
“恩。”罗佳点点头，“等会你那伍留在罗集就不用去了，小心捻匪来偷袭。”
“啊？”陈小五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伸出右手，圈起左右四根手指，剩下的食指指着自己的脸问道，“那我呢？”
“你？”罗佳有些疑惑的看着陈小五，“你当然也留下啊。”
“不是吧？为什么又是我？”陈小五哭丧着脸说道，“要不让三傻子留下吧，佳哥你看如何？”
“熊三？”罗佳瞥了陈小五一眼，说道，“等你打得过他的时候再说吧。”
“为什么？”
“带他去多个打手，带你去...”罗佳拖长了尾音，“只怕是添个累赘而已。”
“我...”陈小五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顿了顿把罗佳拉到一边小声说，“佳哥，有外人在也，你能不能不要损我？”
“外人么？”罗佳朝陈有才的方向瞥了一眼，淡淡的说，“大凡黑鬼，在我罗佳眼里，都不是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