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范文程
沈阳的十月已经是北风萧瑟。皇太极坐在新建成的凤凰楼上拿着本《孙子兵法》在翻看。不过书页已经久久没有翻动。凤凰楼在崇政殿的西面，楼为三层歇山式，深广各3间，四周有围廊，顶盖黄琉璃瓦绿剪边。
皇太极的眼已从书上游离。经过几年的逐渐调整，现在的他的地位已经比较稳固了。去年由济尔哈郎，阿济格，岳托等人东进朝鲜和朝鲜国王订下盟约，并打败了毛文龙在铁山的守军。把后方安定了。今年八月他又训练了四万精兵，打造了大量的军器铠甲和攻城器械。想绕过宁远直取山海关。虽然在锦州一线取得了一些战果，但由于袁崇焕坚壁清野，而宁远到山海关地势狭窄，自己兵力又不够既围宁远又强打山海关，所以只能退兵。
他自己对于这是耿耿于怀。看样子要另选别路。现在后金总算有个国的样子了，宫殿建成了三院六部两衙门也设好了（三院：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内弘文院，两衙门：都察院、理藩院，六部就不介绍了和大明同），对汉人包衣奴的科举选士也已经开展了。这些政策使一部分辽东汉人逐渐承认了后金的统治，也承认了他的大汗地位。其他几个王公贝勒虽对此心有怨言，但日子好过了仗打胜了，蒙古也来和亲了。这些就足够堵他们嘴的了。
不过他还是很有韬略的，自己控制了两黄旗，觉得还不足以对抗其余那六旗，就开始准备编练汉八旗，借口是要建立有大炮的重步兵，弥补后金军火器不足的弱点。
蒙古那边也准备编练，只不过时间和形势还不到。蒙古那边科尔沁部肯定已经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了。这次想偷袭山海关就向科尔沁借了兵，几个部落居然派出了一万精锐骑兵，土谢图汗虽未亲来，但却是派他儿子吴克善带着各部落的人马来的。皇太极也没亏了自己大舅子，抢来的人口，钱物的分配都对蒙古人优先。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也没抢到啥，估计自己几个兄弟都没放在眼里。现在自己宫殿也造了，年号也立了，官署也成了，那对于大明就是不共戴天了。所以要么后金攻入中原，要么大明平了辽东，中间已经没有缓冲的余地了。皇太极被袁崇焕在辽东走廊（现称辽西走廊，即秦皇岛至锦州一线）这么一卡，要一城一堡的夺也不知要等到哪天。而大明是个庞然大物，虽然现在连年天灾加上先大汗在萨尔浒占得的优势，但只要大明缓一口气，举全国之力对付后金那真是泰山压顶之势。皇太极想到这身子不由惊悸了下，眯着的眼睛突然张开了。
这时门外传来范文程求见的报门声。后金国家初立远没有后世那么多礼节，本就是马上民族，连文字都是刚建的，哪来的礼。后世的礼都是那些汉奸搞出来的，显示皇权的尊贵，天命所向，给自己做汉奸找台阶下罢了。这时的范文程进宫觐见也就入了门行个礼，皇太极就让他坐下回话了。
范文程穿着还是青衣儒衫，只不过剔了发，并没有穿官服。看皇太极手里拿着书就道“大汗在研究《孙武子》啊？”
“哦，是啊，先生有何事吗？”皇太极漫声应道。
“这次南征很大原因是南征的时间和计划被大明所探知，臣回来后严查此事，现已在盛京，铁岭。鞍山抓获大明谍间百余人查实的就有二十余人请大汗吩咐处置。”
皇太极一听火就冒上来了，他原要凭这一仗对刚登基的崇祯示威。可是却被间谍破坏。当然也有可能是下面在为他找托辞，掩盖失利。
“其中有几个是贝勒府上的包衣。”范文程没等皇太极回话又道。
范文程的意思他听明白了，想就这个事搞个“树上开花”。皇太极想了想，觉得现在动那几个贝勒还没到时候。没有绝对的把握摇了摇头说：“全砍了脑袋给袁崇焕送去吧。先生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向先生请教。”
“大汗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范文程一时站了起来，对着皇太极行礼道。
“不用多礼，范老师坐吧。”回过头叫近侍去上了一碗茶，看范文程又要起身皇太极举手示意把他打断了。
“范老师，辽东现在按兵书上所说的‘道、天、地、将、法、’无法中四法具备，大明只具地这一法就扼住了我们南下的脚步。依你看，有什么办法吗？”
“大汗高明，先汗发‘七大恨诏’已求得同族上下一心，大汗又开科举，励农工确实辽东上下确实‘民与上同意’（万众一心的意思）；而今大明天灾频频，民不聊生而辽东气候还差强，人口却少的多，就算歉收还能从朝鲜输入，这天一法也占了；将者就不用说了，后金上阵的都是大汗兄弟子侄，而且都勇猛善战；法吗大汗这两年也正完备，官衙，文字，律法人才都在慢慢积累；确实无法中占了四法。但大明是“百足之虫”人口是后金将近百倍，地域就不用说了，现在袁崇焕据险而守。确实难办，先汗在世百战百胜，也在宁远吃了亏。宁远坚城确实难攻。”
“先生难道我们只能等待，等到大明渡过危机，再从宁锦前线向我发动进攻？”
“大汗先不要着急，大明历史上和蒙古部打了一百来年，除了开国时占了优势，基本处于守势，在辽东则不一样，前大帅李成梁对辽东蒙古部一直采用攻势，而且无往不胜。这也是地势的关系。原来先大汗在时，大明支持蒙古部攻击我后金，双方交战十余年，最后才在前年取得了会盟，察哈尔的林丹汗现在望着我们八旗军旗就逃。现在正是我后金军从蒙古草原借道南下的好时机。”
“这个我也想过。但是现在科尔沁和我后金是一条心了，但南边的朵颜部未必肯借道，而且翻越长城不利于我八旗铁骑。要是被截断后路则后果不可想象。”
“朵颜卫早与大明有隙，要不是贪图大明每年的赏赐，且兼有察哈尔部的威胁，也不可能支持大明。现在察哈尔部已被我西逐，朵颜卫基本没什么退路了。而且据我了解大明权臣自以为只要支持察哈尔林丹汗对我进行牵制，我后金军就不能南下，对此蒙古部很多小的部落对此很不满。我们可以在适当的时候请科尔沁的土谢图大汗出面和朵颜部达成盟约。那我后金就有了南下的便利通道。”
“先生一言使我茅塞顿开。先生今天就别走了，我让御膳做烤全羊，您就留在宫中用了饭在走。”皇太极听了范文程的分析大为兴奋。居然站了起来，仿佛他已经看到自己不是在沈阳的大清宫中而已经身处北京的紫禁城里。
“正好吴克善还没走，让他也来，我们在后苑起个帐子，也过过草原上王公的生活。”叫来近侍吩咐了下去。
范文程忙起身谢恩。只说是下臣不敢参加大汗的家宴，谢过大汗赐宴了。皇太极道：“范大人，你就是我的子房啊，你不用跟我客气，我们后金人是马背上打出来的，没那么多虚礼，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赴宴。”
范文程推辞不过只好跟在皇太极身后去了宫里的后苑。
十月晚上的沈阳已是寒气逼人，但今天宫里后苑里却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在苑里的小湖畔搭起了一个硕大的蒙古包。月光下帐前的厨子在篝火上烤着整羊，袅袅青烟和点点火星中飘散出一股浓烈的肉香。帐篷内众人都席地做在毯子上，案几上却比蒙古草原上多了些山珍海味，蒙古人好酒，吴克善在喝了没多久之后就放声唱起了草原上的民歌。并让自己随身带来的侍女跳起了家乡的舞蹈。由于主客是范文程，那女子不停地在敬着我们这位汉奸才子的酒，范文程已经喝的有些上脸了对着皇太极道：“大汗知遇之恩范某终身难报，范某愿、原为大汗南下的前驱，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皇太极看他喝的多了笑笑又让身边侍女去范文程身边作陪。过的一会看他真醉了就让人送回他府上。
等范文程走后，吴克善也是喝多了就对皇太极讲：“大汗何必对汉狗如此客气。”
“贝勒此言差已，如我们要入主中原最终还是要以汉制汉。汉人比我们多百倍，如不用好这些真心投靠我们的人，那我们全靠杀估计我们这辈子也别想看到入关的日子。”
吴克善也没真听懂。嚷着喝酒唱歌，拉起边上一个宫女,手就开始不干净了。满人宫里此时规矩尚浅，又没有太监。皇太极也算一代人杰，正要拉拢科尔沁部为他说和朵颜部，所以也不以为意，转头又让一个姿色更佳的宫女一起陪吴克善喝酒。自己摆架走了，去找他的海蓝珠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