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陈娟终于睡醒了,她睡了二十四个小时,已经躺在一间舒适的卧室里,淡淡的花香萦绕在她的周围,耳边响起舒缓的背景音乐,浪漫的钢琴曲似清晨小鸟的歌声,“嘀嘀哒哒”地敲打着她的心灵。
小护士轻轻走了进来,站在陈娟的床前向她投以最可爱的微笑,甜甜地说,姐姐睡好了,感觉怎么样?陈娟好像只有双眼恢复了活力,她的思绪还在幽灵的国度里而没有回归,眼前还能看到那个幽灵,不紧不慢地向她诉着什么。
小护士很会来事,她伸出双手轻轻把陈娟的一只手捧了起来,轻轻地****嘴里关心地说,姐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是不是温度太低了,你身体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吧?我再去给你拿一床被子,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陈娟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她感到血液开始在身体里慢慢向浑身流淌,不知为什么她不想坐起来,仿佛梦境依然继续,她的睡梦之旅并不开心,也可以说是痛苦,自己的计划刚刚开头,就因为梦中的遭遇而夭折,那个女孩子和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为什么她的梦幻之旅偏偏遇到她,她现在还睡在那里吗?陈娟开始冲动,她想到了杀人,她要杀了那个女孩儿,让她永远躺在这里,长期死亡。
陈娟决定要把事情搞个明白,她在等待,最终等来的是小护士轻盈的身影。
陈娟说,我睡了多长时间?小护士说,您睡了一天。陈娟又说,我不是和你们说好只睡五个小时吗?小护士说,刘老师说让您多睡一会儿,对您恢复精力有好处,但我们只收您五个小时的钱。陈娟生气地说,你们不守信用,说好五个小时,你们却让我睡了一天,把我的事情都给耽误了,我要找你们老板,向你们索赔。小护士有点慌了,她先把一床干净的被子盖在了陈娟的身上,接着又拉着陈娟的手,笑嘻嘻地说,姐姐,您别生气,我们也是为您好,刘老师特意关照我,让我好好照顾您,您的手现在暖和多了,看您的皮肤,比我还细,怎么保养的?
陈娟没有理会小护士的话,接着说,你知道是谁和我睡一个房间吗?小护士说,知道,我都有登记。陈娟说,能让我看看吗?小护士说,姐姐,真不行,我们有规矩,所有的顾客都不能随便打听别的人事情,我们更不能随便透露别的信息,怕以后找麻烦。
陈娟大口地喘着气,她觉得自己被人戏弄了,心想,一定是刘老师故意安排自己的睡眠行程。她真想冲进去,抓起那个女孩儿的头发,把她从房间里拖出来,当众揭穿事情的真相,让她无地自容。
陈娟的精神彻底复原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准备下床去找那个可恶的灵魂算帐。小护士吓坏了,她努力阻止陈娟下床,急忙说,姐姐,您去那?陈娟说,我要到我刚才睡觉的房间找一个人。小护士都快急哭了,说,您不能去,您去了会出事的,您先在这里躺一会儿,不然会头昏的。说着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陈娟的手。
陈娟一动不动的坐在了床上,头脑渐渐地恢复了理智,自己的冲动不会起到任何效果,魏小来已经睡死了,现在就是把那个女孩儿杀了也没有用,自己将会成为大家的笑柄,揭密的计划还没有完全实现,这样莽撞只能事得其反。此时陈娟静了下来,她拉着小护士的手,感到这只手真可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在她的掌心一点一点蹭着痒痒,陈娟扭头看了看可爱的小护士,低低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小护士笑着说,没关系,我们这里经常有做噩梦的,有时特吓人,梦醒了以后跟要吃人似的。陈娟说,你怕我吗?小护士摇摇头说,我不怕,你是一个好姐姐。
陈娟紧紧抓住小护士的小手,温柔的目光让小护士有点儿不自在,此时她对小女孩有了一种不明不白的依恋,甚至想把小姑娘揽入怀中,***一下她那极富青春的肌肤,她刚才太累了,更希望能有一个男人抱抱她,亲亲她。
小护士借机倒茶逃脱了陈娟的爱抚,温馨的房间里顿时蒙上一层神秘。陈娟起身穿好衣服,她走到窗前,看到外面奔腾的人流和车流,回想着那个没有颜色的世界,那个清清楚楚的灵魂,陈娟反而觉得那个世界更加从容和平静,灵魂之间沟通更为简单、直率,而窗外的景色是那么混乱。陈娟有点害怕重新回到人间,但她真的已经回来了,不得不去面对这个嘈杂的世界。陈娟的眼睛回避着到处盛开的阳光,突然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就在不远的地方向她这边张望,那是刘老师,他们的目光几乎相对,彼此谁也没有躲避的意思。刘老师向她这边走来,陈娟闪在窗帘后,他们已经在咫尺之遥了,刘老师没有发现窗帘后的陈娟,他沿着便道向“短期死亡实验馆”的大门走去。
陈娟在房间里四处寻找那张天使的面具,但一无所获。楼道里已经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接着房门被推开了,那将是一个多么尴尬的会面,陈娟下意识地转过了身,脑子里想着应付刘老师的办法。来人走到陈娟的背后,说,姐姐,你的面具,刘老师回来了,我怕他看到你,特意跑过来给你送面具,快戴上吧。陈娟伸出手从背后接过面具戴好,这才慢慢转过身,她庆幸脸上的一切表情都没有泄露,轻轻对小护士说,谢谢你了,你真好,我要是男的一定娶你。小护士笑着说,姐姐真会开玩笑,怎么睡了一会儿就想变成男的了?梦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小护士随口一说又让陈娟心头又是一紧,她重重地说,你说的没错,就连做梦也有人欺负我,你说这公平吗?小护士有点不好意思了,轻轻说,对不起姐姐,我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我送你出去吧,您还想再和刘老师说几句吗?
陈娟本打算去问问刘老师为什么让她睡这么长时间,但她又怕自己过于激动而使整个侦察计划受挫,于是决定先回家调整一下再做打算。于是说,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你替我向刘老师问候一下,我跟你去交钱。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办完了付款手续。临出门的时候,陈娟把面具摘下来交给小护士,双方微微一笑算是最后的告别,陈娟一转身就扑进了灿烂的阳光里。
陈娟永远也忘不了小护士说的话,她在梦里都被人欺负,自己活得也太失败了,她一边往家走一边总结这次睡觉的历程,睡觉有点儿怪,刘老师有点儿怪,小护士也有点儿怪,那个幽灵也有点儿怪,还有那个在自己之前走时“短期死亡实验馆”的胖警察也有点儿怪。
陈娟自己更是有点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