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来三合楼的客人多是为了商议事情,但在交锋之后那些善于生活的权贵免不了要享受一番,找上一两个女人,喝酒作乐一夜也是正事之后非常简单有效的放松。一般的情况,这些人多半是傍晚前来,第二日晌午再走,是以三合楼内才会拆掉了大堂,二楼全部改成了一个一个的包厢,花了大价钱在每个房间里装了隔音的设施,即可商谈生意偶尔也可以做些不正当的事情,而房间内的床自然也是为此准备的。
洛然哭笑不得的看着楚空尘,“侯爷,我想我没得罪你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这般暧mei的地方,洛然今日一进此地,到了明日不知又要被传成什么样子了。虽说她是穿越而来,比起一般的女子稍微开放一些,但堂堂侯爷费尽心思的败坏一个不过两面之缘的女子的名声,真真让她觉得仿佛做梦一般的神奇。
“自然没有,你只不过偷听了本侯与属下的谈话,想要破坏本侯的计划,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楚空尘轻笑起来,嘲笑着洛然的徒劳。
洛然心里一阵窝火,可此时却有身在楚空尘的地盘,不好发出来,只得冷笑道:“侯爷好口才,果然有颠倒是非黑白的能耐啊。”
“颠倒是非黑白的不是口才,是地位。今日,若你是权倾后宫的妃子皇后,一个小小的雷致远早已放出来了,何必在这里受本侯的气。”
洛然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楚空尘,实在闹不懂此人的目的,所幸不再和他打这些机锋,直接问道:“浅霜愚钝,不知侯爷到底所指为何?”
楚空尘笑的像个狐狸,“你不必知道,时候到了本王自会去找你的,你是聪明人,事情未确定之前,我可不敢随便透露给你。说起来当年你躲在花园葬花啜泣我见犹怜的模样我可是还记得呢,没想到如今倒是出落得这般坚强果断,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洛然瞬间委实掩不住满脸惊讶的表情,楚空尘曾经见过雷浅霜?
这件事她着实没有料到。
楚空尘突然暗示自己他曾经见过幼年时候的雷浅霜是什么意思?
暗示?威胁?还是只是无心?
洛然自问近来并未露出什么马脚,且十五六岁的少女性情多变一点也属正常,就算下人们有什么疑问恐怕也想不到别的地方去。算来算去,洛然都觉得楚空尘绝不会知道雷浅霜“换人”的问题,这种时候一定要沉稳,莫被对方看出什么端倪来。
心里转过数念,洛然抬头笑道:“浅霜儿时做的荒唐事竟被侯爷看了笑话,实在是让人尴尬。”
楚空尘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那是雷小姐去年做的事呢。”
洛然的心怦怦的跳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连脸色都苍白了起来。
“哈哈,本侯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雷小姐何必这般害怕,瞧你那副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侯欺负你了呢。”楚空尘开怀大笑起来,神色与动作又似乎突然变得豪放不羁起来,似乎是在告诉洛然他神经粗,并未察觉什么不对。
而此时的洛然已是汗流浃背,心里暗骂了一句楚狐狸,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次见到时,楚空尘是温润如玉的浊世佳公子,偷听被发现时,他是杀气纵横的青年将军,还有三合楼内那一副时而狡诈,时而试探,时而豪爽的神情,洛然觉得怕了。这个男人完全不是她能够敌对的水准,势力地位城府气度无一不比她厉害的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实在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洛然第一次这样挫败的发现她这个穿越而来的人和古人耍阴谋果然是差得远着呢。
“若是没有什么事,浅霜便先行告辞了,家父那里还请侯爷多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洛然站起来似乎仍有些站不稳的晃了晃,楚空尘没有出手去扶,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
“雷小姐放心,令尊明日便可回家,本侯保证他安然无恙。”
“如此便多谢侯爷了。”话音未落,洛然人已迈出了房间,脸色苍白的走出三合楼,好在送她来的车夫还在门口等着她,她上了车,说了一声:“回府。”
或许连洛然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她竟会输得如此彻底,从头到尾都被楚空尘拿捏在手里,任他搓扁揉圆,毫无反击的机会。
她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礼部侍郎的女儿,楚空尘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她委实想不通,不管他想要做,都不会和雷府有什么直接的瓜葛的吧。
若他真的要夺帝位,雷家还是早日抽身为妙。可是又能怎么办呢?雷致远会听她的吗?今日在三合楼里耽误了一个时辰,明日雷致远便被放了出来,又不知坊间要怎样流言蜚语起来了。而雷致远若是知道了,她的好日子恐怕就真的要到头了。
洛然越想越觉得头痛,马车吱悠悠的晃着,她吩咐了车夫慢点驾车,便闭上眼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可是一闭眼,便会想起楚空尘笑的一脸得意的模样,她洛然第一次败给的,是这样一个恐怖的男人。
三合楼上,楚空尘目送洛然远去,深深纱帘中,突然闪出一个红衣少女,正是华严寺里女扮男装的女子。
只见此时的她竟是一身红色舞衣,脸上花了浓妆,掩盖了原本的容貌,左眼处勾出一枝怒放的桃花,格外妖娆诡秘。只是女子的脸上神色凛然,愣是把那满身的脂粉气消了大半。
“侯爷,雷府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很好,还有春杏那丫头已经没用了,让下面的人处理掉吧,记得做的干净点,别留下尸体。”楚空尘淡淡的吩咐了一声,负手立在窗边,脸上已敛去了方才深藏不露的神色,面无表情的眺望着远处人来人往的集市,眼底有掩也掩不住的杀机。
“雷浅霜,想抽身室外,你恐怕是不可能了。”
回到雷府,洛然强撑着和雷夫人说了些今日和楚空尘的遭遇,自然,她们在三合楼里的谈话被她隐去了大部分,又编造了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出来。
无非是说明,楚空尘设计陷害是因为雷致远对他态度恶劣,他有心警告一番,但并未真的准备要雷致远性命,并答应明日便放雷致远出来。
好在雷夫人在蓝九颜那里毫无所获,正急的紧,对洛然匆忙间的东拉西扯未曾仔细思量便信了下来。
洛然安抚了雷夫人,又问了雷峻的去向,知他也紧张了一整日已经回房休息去了才放下心来,退回了自己的住所。
没想到,还没进院子,便看到秋霜迎了出来,且声音极小的说道:“小姐,你不在的时候,楚侯爷派人送了张花笺来,好在那时候只有我在,便被我藏在房间里了。”
洛然皱了皱眉,细细询问了时间,竟然是在她还在三合楼的时候,闹不懂这个楚空尘在搞什么鬼,看秋霜那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怕是这类东西雷致远也是相当反感的吧。
她回到房里,关了门,依着方才秋霜告诉过她的地方找到了那张花笺。
淡绿色笺纸,纹了大鹏的暗纹,做展翅高飞状,角落里还用小楷提了楚空尘的名字,应是楚空尘自己私印的笺纸,造型精致细腻,看得出主人对于这等雅事也是很用心的。
恐怕是为了笼络朝堂里的那些酸腐的文人吧,洛然冷笑着暗骂了一句楚狐狸才开始看起上面提的诗词来。
竟是一首《沁园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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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liu人物,还看今朝。
洛然手下一抖,花笺打了个旋儿,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