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大义
如果说这个时代有信息传递的速度和风一样快的话,那么就是和利益牵扯上关系的。
随着秦弦武的归来以及振武营吞并六百民团在有心人的打听之下迅速传开,在第二天大清早振武营驻营之外便熙熙攘攘挤满了县城内外数十位本地有头有脸的官员士绅或是致士官员!
要知道这些个致士官员在当初秦弦武初来乍到之时都不曾或者说不屑于露面的,然而在今天他们却是一个不差的到齐了!
在寝帐帐外等候传报的亲兵觑见秦弦武难得的起了个晚床的模样,连忙行礼求见。
秦弦武伸了个懒腰,一边拾起帕子擦洗,一边懒洋洋然而又威严自成的说道:“这群人还真是闻风而来的快啊,大清早的就来叨扰。你不用说了,叫他们在外面候着,本座换了衣冠就在大帐接见他们。”
那亲兵听了秦弦武所言,倒是不惊怪,一来是亲兵在秦弦武眼皮子底下,素质调教的颇好了,二来只要不是军情政事,那么是不能擅入寝帐打扰秦弦武休息的。
毕竟现在秦弦武身居高位,又是连连行军打仗的,怎么可能无论何人都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就算秦弦武熬得住有那个自制力,不摆架子,恐怕以后和他打交道的达官贵人都要有意见。
很多时候,阶级的上下,就是这么出来的,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脸,用不同的架子。
换好官袍,秦弦武又慢摇摇的吃了些早点,这才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之下,升帐议事,在吩咐安排完马玉哉以及蒋胜奇两人的交替兵马的事项之后,才不急不慢的传唤早已等候了两个多时辰的诸多武宁权贵们。
当一众武宁士绅官员们听的秦弦武传唤,心中的焦急早已让他们顾不得埋怨,提着袍子急匆匆的快步的向大帐之内走去。
这其实也不怪他们,姑且不说这群人最小的也有三十好几了,几个带头的士绅们致仕官员更是年届六七十,而今在这清早之下,足足站了两个时辰,换成现代时间又近四个小时,换谁也熬不住啊。
何况今日他们所来,关系的可是民团团练!
团练是什么?团练就是由当地豪强士绅们用族人家人等等血亲组成的一支保卫乡里的兵马!
在这乱世之中,唯一可以依仗捍卫自己的兵马!
而今乍听秦弦武要吞了自家这唯一的武装,姑且不说,此事传开之后,本家本族的兄弟姐妹们闹上门该给个什么说法,光是失去这样一支值得依靠的武力就让士绅们胆战心惊。
的确,团练是不能抵抗大军,的确团练训练装备也很简陋,然而没有这支团练,恐怕拓林牛皋二山三寨千数悍匪早就肆虐乡野,攻破县城了!
这也是为什么,武宁士绅官员们如此紧张,如此着急的原因。
而这些秦弦武很清楚,所以他故意在他醒了之后,多晾了他们半个时辰。
大帐之上,秦弦武高坐帅座,见的一众官绅匆匆而来,每人无不汗流浃背,站起走到众人中间,笑着道:“今日秦某小感不适,多睡了些时候,下面的人也不懂事,诸位武宁士绅们来了也不通报,却是让各位受苦了。”
且莫看秦弦武这些话客客气气的,但众人听来,却是疏离的很,这次被林右坤推出来挡箭的左苏安被一致仕官员轻轻一推,走到前面,心中哭丧,然而面上却笑着道:“将台大人军务繁忙,为捍卫我武宁生命血战闯贼清虏,我等等一下也是合该的。”
秦弦武一笑,也不想与他们过多废话,直接道:“左县丞与诸位士绅今日齐齐会聚一堂,可不是来探望本座的近况的吧?有何事直言无妨,本座虽说没读过什么书,然而国朝尊崇言路自由,但说无妨。”
左苏安皮笑肉不笑,心中大骂着丘八不识规矩,哪里这么直快就说出来了,不过在一众士绅的瞩目之下,也不敢推搪了,只的道:“将台大人说笑了。”顿了顿,道:“不过这些日子风闻说是将台大人想要将我武宁团练编入朝廷经制之兵,今日所来却是个求个说证,免得市面之上谣言纷纷,动乱了士绅百姓之心,给些小人不法之机。”
秦弦武冷笑一声,道:“小人?左大人,你的确胆子不小啊!”
左苏安一听心中叫苦不迭,连忙道:“将台大人,小人并非这个意思啊!”
秦弦武扫了一眼左苏安,径直回到帅座之上,抬了抬手,语气淡淡的说道:“各位士绅落座吧。”
一众士绅见秦弦武忽然语气一变,实在是心中搞不懂秦弦武卖的是什么药,然而先前气势已经为其所夺,众人也心知这团练十有八九是要不回来的了,心中不免大骂秦弦武不是个东西,但明面之上也不敢反驳,纷纷感谢落座。
左苏安暗中擦了擦汗,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心中大骂林右坤不是个东西,他自家借口有病,却将这火坑推给他来跳,又骂张琏是不知廉耻的,居然投了武夫丘八的门下,当然明面之上,左苏安自然还是恭敬有礼的。
秦弦武扫视众人一眼,说道:“我知各位的来意如何,各位而今也知道了本座的决定,不错,这团练无论你们同意与否,都一定是要编入振武营的。”
顿了顿,斩钉截铁不容半分质疑:“哪怕他们不愿战,不愿从军,我让他们去做辅兵杂役,也万万是不会放走的。”
话语落下,大帐之内,落针可闻。
无论是随行的官员们,还是士绅们都垂头不语,然而秦弦武知道,这是绝非是最后的结局。
果不其然!
一个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湖缎的白发苍苍的致仕官员起身,颤悠悠的说道:“我本以为将台不同于其他武夫,只知道抢夫拉丁,不顾民心。而今见此,将台大人也不外如是。”
秦弦武听了这老者的话,挑了挑眉,却是没有想到这如此恭敬顺从的武宁县的士绅们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敢于当面反驳讥讽他的人物。
秦弦武淡淡说道:“敢问先生是?”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万历十二年三榜进士,四十年致仕工部给事中马寻。”
秦弦武不敢怠慢了,连忙让马寻坐下,要知道这但凡致仕在事中这个职位的,哪怕是当今阁部也不能轻易怠慢了,寻常士子更是引以为士林清风!
给事中所代表的,可是有明一朝之风骨所在,士林名望,若是秦弦武胆敢羞辱这样一个七旬老者,这天下士子恐怕就要口诛笔伐,何谈光复!
秦弦武见马寻落座,叹息一声,道:“本座将各位私兵团练并入军中,我知各位不服,也知各位的难处,然而此事本座也不愿意用强啊!”
顿了顿,扫视一眼众人,又道:“各位可知清兵在北跑马圈地,剃发易服?各位又可知八旗满人强纳包衣,无数北方我同胞被其残忍压迫,做牛做马还是好的,强占妻***辱姐妹,霸占家产那是数不胜数啊!”
在座士绅大多都是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罢了,纵然有所风闻也是些零碎语言,今日听的秦弦武所言,都不禁私下顾盼,只有那马寻叹息一声,道:“将台所言不错。”
秦弦武叹息一声,起身走到众人中间,道:“而今清虏在北,犹若天河洪水,我本以为可依仗闯贼依为屏障,然而不想不过旬日之间,便一溃千里,这清虏与武宁之间,最多不过十数里,若非有一条修水屏障,恐怕我武宁早被其兵临城下矣!”
武宁士绅虽然也知道此事,心中本也惶惶不安,然而近日一听秦弦武说的如此悲观,不禁心中颤抖,要知道许多从九江和瑞昌逃难的人,早已将清虏食人的野兽的本性全部散露!
秦弦武走到大帐帘下,仰望天地,语气有些低沉,说道:“我振武营不忍一战不打,便抛弃祖宗神灵所在之土,我振武营不愿意各位乡绅父老捐资助款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然而我振武营就算想打,但兵不过千元,将不过十数,若不整编扩军,统一兵制,又怎样能打!”
忽地,秦弦武缓缓转身,道:“若是各位愿意俯首称臣,我秦某愿意将团练还给诸位,不过振武营只能向南退守了。”
在场的众人都是人精,开玩笑,公开要求献城,姑且不说秦弦武如何,光是马寻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果不其然,马寻颤悠悠的起身道:“今日马某此来,若是认为将军不过是跋扈无能之辈,断然是不会将族中儿郎子弟交给你的,而今马寻没有那胆子做背祖弃宗的事,马寻手下二百团练,愿意尽数给与将军!”
左苏安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眼光坚定,一扫先前的猥琐,道:“左某无才,然而也不能眼见着乡土被清虏践踏,不能忍受治下百姓被禽兽糟蹋!”
其他一众乡绅连忙表态,然而其中真意到底有几分,也只有天知道了。
明季末世,纸醉金迷。重私利,轻大义。而今秦弦武总算是明白了,本想慷慨激昂一番,然而看着这些颓废、自私的士绅们,却又不禁一时气短,有些丧气。
或许真的只有这铁血的屠杀与践踏之后,才能让这个民族真正的觉醒么?
秦弦武,开始有些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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