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这密林,不由忧心忡忡,不知怎样离开这里。崖壁不可能攀上去,唯今之际,只有绕过这崇山峻岭,找道回家了。
天渐渐地暗下来,李明蝶把红衣服摘下,用手拧了拧搭在肩上,回头对刘玉杰温和地笑了笑,“咱们走吧。”
刘玉杰此时完全听命于李明蝶,就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她二人在山谷里走着,刘玉杰边走边问,“娘,咱们到哪里去?”李明蝶看着无边无际的森林,有些心焦,不知天黑下来,会发生什么状况,如果有野兽出现,又当如何是好?但面对病中的刘玉杰,又不得不压下这满心的焦虑,耐心解答,“咱们回家呀。”刘玉杰高兴地拍起手来,“回家去,回家去。”
刘玉杰正值旺年,身体强健,走得很快。李明蝶本是闺阁女子,不曾走过远道,被刘玉杰拉下很远,刘玉杰回头看看,“娘,你怎么走得这样慢?”
李明蝶已在极力快行,还是撵不上他,不由喘息起来,“我是女子,走路怎能和男人比呢?”刘玉杰忙折回身,“娘,我来背你吧。”李明蝶闻言吓一跳,脸立时红起来,她们虽说母子相称,但刘玉杰必定是仅仅比李明蝶小两岁的青年,让李明蝶怎好意思?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走。”
刘玉杰哪里肯听,腰一猫,背起李明蝶便走,由于心情愉悦,还施展出轻功,快步如飞。
日落西山之时,他们竟然走出山谷,李明蝶看着被抛在身后的山林,松了一口气。她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发现前面隐隐约约是一个小镇,李明蝶怕碰到人,一再要求下来,可刘玉杰就是不听,反而走得更快,李明蝶只得作罢。
小镇看上去颇为热闹,街两侧做买做卖呦喝不断。李明蝶见人这么多,再不好让刘玉杰背,可又怕他不肯让自己下来,就附在他耳边悄悄言语,“你放我下来,咱们在这里买点包子吃吧。”
刘玉杰走了这大半天路,也觉腹内饥饿,就把李明蝶放下来,二人走进一家包子铺。
铺子主人见来了两位客人,忙笑脸招呼,“二位,吃包子吗?请往里走嗻!”
刘玉杰怯生生地跟在李明蝶后面,铺子里空间很大,热热闹闹的,很多人正在里面就餐。
她二人在不起眼的一张桌前坐下,李明蝶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到这样杂乱的场合,连头都不好意思抬。
店小二端上来两盘包子,脸上含笑,“你们小夫妻从远道而来吧?吃完饭要住店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找一个干净点儿的客房。”
李明蝶还来不及说话,刘玉杰却瞪起眼睛,“什么夫妻,她是我娘!”声音极大,惊动了其它吃饭的客人,都回过头来,看发生了什么,等他们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都哄堂大笑起来,其中一个虬髯客官,大笑着,“是你娘?那一定是你小娘吧?怎么和你跑了出来?”
李明蝶哪里听过这等粗言秽语,早已羞得面红耳赤,忙拽了一把刘玉杰,“你不要多嘴。”
可刘玉杰却上来一股宁脾气,“腾”地一下站起来,张口便骂,“尔等这帮鸟人,她就是我娘,是我亲娘!”
客人们更加笑得厉害,李明蝶掩面跑了出去。刘玉杰见娘跑了,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忙追了出去,拦腰抱住李明蝶,“娘,你生气了吗?你要上哪儿?你不要扔下我呀。”
客人们为了看热闹,也都追了出去,见刘玉杰把李明蝶搂在怀里,都指指划划地笑起来,“瞧那小子,竟然搂着他的小娘,哈哈...这个女人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明蝶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羞愤交加,她拼命想挣脱刘玉杰的束缚,却挣扎不出来,万般无耐,竟然“哇!”地一声哭了,“我不是你娘,我不是!”
刘玉杰更加急了,使劲摇晃着她,“你是,你是!你是我娘!”李明蝶伸出手,狠狠地打他一个耳光。
刘玉杰一下子愣住了,他怔怔地瞅着李明蝶,喃喃自语,“你不是我娘...不是...”
李明蝶目中含泪,“刘玉杰,你让我如何在世为人?你快醒一醒啊...”
刘玉杰目光呆滞,一动不动,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甜甜的梦,他日夜思念的娘亲在梦中回来了,此时,他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好像刚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刚才的娘,本是一个漂亮的姑娘,自己把她认作了娘,可娘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刘玉杰想到此,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明蝶发了一通脾气,心情略为平静一些,见刘玉杰大哭,顿觉余心不忍,她不知刘玉杰此时已恢复记忆,忙蹲下身,轻拍其后背,“杰儿乖,不哭,是娘不好,不该跟你发脾气,不哭了啊...”
刘玉杰抬起头,目光温和地瞅着李明蝶,“你一路上就是这样哄着我吗?真是难为你了。”
听他如此说话,李明蝶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他,“你...想起来了,对吗?”刘玉杰点了点头,李明蝶大喜,“谢天谢地,你可想起来了。”说完竟激动地落下泪来。
铺中的客人见此情景,互相看了看,谁也不再说话。刘玉杰站起身,向周围的人看一眼,然后一抱拳,“各位看官,这位本是家姐,因小弟一时犯了失心疯,把姐姐误认了早丧的娘亲,让各位见笑了。”
客人们听刘玉杰如此说,都没趣地散了,刘玉杰见没人再找麻烦,回过头看着李明蝶,“明蝶姐姐,今日天色已晚,暂且在店中住下如何?明日我便送姐姐回家。”
李明蝶激动地点点头,醒来后的刘玉杰,已没有了复仇的怨气,不再把她当作仇人了,她感到一阵宽慰。
包子铺的旁边就是一家客店,刘玉杰与李明蝶走了进去。客店老板给他二人安排了两间上好的客房,他二人分头住下。
李明蝶在短短的时间内,历经生死,身心俱疲,倒在床上便昏昏睡去。半夜醒来,她感觉身上像火炭一样烧,头痛欲裂。她挣扎着坐起身,想找杯水喝,口中干得要命。可她脚刚一着地,就觉得头晕目眩,身子软得一点儿劲儿都没有,一下子便摔在地上。她摔下时,身子撞到旁边的桌子,发出很大的声响。
刘玉杰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本习武之人,睡觉非常精细。李明蝶房中的声响惊醒了他,他“忽”地翻身而起,当他断定是李明蝶那里发出的动静时,马上起身向旁边的房间走去。
刘玉杰撞开房门,借着月光,发现地上的李明蝶,大惊,忙将她扶起,抱到床上。以手拭其额头,吓了一跳,烧得烫手,忙转身去喊店主,让他去请郎中。店主正在熟睡,虽说老大的不乐意,但见刘玉杰心急如焚的样子,却不敢耽搁,出去片刻,便把本地最有名望的郎中请到。
经郎中的紧急救治,第二天天亮,李明蝶才幽幽醒转。
刘玉杰见李明蝶脱离危险,甚为激动,重赏了郎中,郎中千恩万谢地走了。刘玉杰送走郎中后,回到李明蝶床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李明蝶接到这样的目光,忽觉有些别扭,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玉杰,多谢你救我,昨夜我还以为活不了了。”刘玉杰帮李明蝶拉了拉被子,温和地笑了笑,“好人一生平安,像明蝶姐姐这般善良的好人,会长命百岁的,如果阎王爷敢把明蝶姐姐抢走,我一定弑到阎王殿,让他连鬼也做不成。”
李明蝶“噗”地笑了出来,“玉杰真会说笑,有你在,阎罗王一定不敢动我。”刘玉杰看着李明蝶的笑容,目光深沉,“那我就守候明蝶姐姐一辈子。”明蝶听刘玉杰如此说,忽地僵住了笑容,觉得他此言怪怪的,不知何意。
刘玉杰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忙咳嗽两声来掩盖自己的尴尬,“明蝶姐姐一定饿了吧?我已吩咐他们熬些粥米汤,我去端来。”刘玉杰说完像逃跑一样离开房间。
李明蝶在小客店中病了月余,方才渐渐好转。在这一个月中,刘玉杰寸步不离,细心照料。这一日,李明蝶在床上说什么也躺不住了,趁刘玉杰不在,悄悄地下了地,走出房门,来至院中。
院中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令人神清气爽。李明蝶心中一阵高兴,竟露出难得的笑靥。她看着院中的红花,忽又想起了刘玉超,在这一个月中,她心里着急得很,不知刘玉超那里怎么样了。但她却不敢对刘玉杰提及,怕再次刺激他,引发他的病症,她只得等到自己病愈,好马上回家。
李明蝶正在沉思,忽听背后有人咳嗽,忙转身去看。刘玉杰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玉杰,你回来了。”刘玉杰点了点头,“明蝶姐姐是不是想家了?”李明蝶苦笑了一下,“离家月余,不知家中怎样,他们一定以为我们都死了,我老父年迈,只有我一个女儿,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刘玉杰挥手将一只飞虫撵走,“我刚才出去,是备车去了,咱们今天就走,不过我还打探到一个消息,刘玉超已于七天前回长安,听说还带着新婚夫人,我不明白刘玉超到底有几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