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时代,通讯手段极其有限,消息的传播更是闭塞。因此,即使外面已经杀成了一片尸山血海,整个宣城却还懵然不知。宣城的百姓们日常谈论最多的,无非就是哪个山头的寨主大王又劫了一队商旅,害的人家家破人亡;哪个大户人家强抢民女,娶了第十二房小妾;今年过年的猪肉又涨价了;明年的年景看样子还是很艰难,如此等等。周宝自然也是不知道,他此时正躲在镖局中,潜心钻研剑法呢。
镖局后院,周宝手提一柄巨剑,正在细细观瞧,李敢、王其澜二人立在一边。王其澜笑道:“这是我请宣城最好的铁匠师傅王九锤花了三天时间才锻造成的,剑长五尺三寸,宽四寸,重九十八斤。乃是用上好的精铁反复锤打锻造而成。据说王铁匠用的铁锤重达九斤,经他手打造的兵器、农具都是质量上乘,因此才得了个王九锤的绰号。这把剑虽然不算什么神兵利器。倒也是分量十足,经久耐用。”
周宝右手提剑,左手中指微屈,在剑身上一叩,“嗡”的一声剑鸣,如黄钟大吕,厚重中不失古朴。整个剑身随着这一叩,微微颤抖,如波浪般弹动,良久方歇。周宝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剑!”
这时李敢在一边微笑道:“如今宝剑也有了,你也该向我们展示一下你这几天闭关苦练的成果了吧?”
周宝展颜一笑,“也罢,今日就让两位见识一下宝爷的剑法,看看是否及得上二位的枪法和掌功。”
言罢,周宝脚步微移,人已到了院子正中。右手持剑向天,左手在一侧虚引,神情端凝,面色肃然。
倏然间,周宝右腕忽动,整支长剑在划过一道玄异的轨迹之后,猝然朝前刺出,其势锐烈已极,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然而,剑到半途,冲势竟是倏然敛息,由平刺直接改为上撩,其间竟无一丝迟滞。
李敢不由大讶,旁边的王其澜更是轻咦出声。周宝学剑,不过数日时间,其间更无名师指导。他俩本以为现在周宝对于剑法不过是稍有了解,还谈不上使用,方才所说,不过是一句戏言而已。却不想周宝此时使出,竟是有模有样,仿若已练剑数年般,举手投足间自有章法。
方才一剑,虽是简单,却极难防备。周宝一剑刺出,对方若是反应的快,会有两个选择,要么后退,要么以兵器格开。若是后退,气势上立时便要处于下风;若是格挡,周宝第二个上撩的动作,便是专门因应这一动作而出现的。以周宝当时变招速度之快,招式衔接之连贯,自可在对手做出反应之时,根据对方兵器格挡的方向、速度,随之调整剑势。要知道,那一招上撩,却是既可上撩,也可下刺,甚至于左挥右斩也无不如意。面对一般高手,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李敢二人惊讶之际,周宝手中剑势已是源源不断的使了出来。满院之中,只余周宝奔腾跳跃的身影和呼啸的剑风。
周宝此时,却已是渐入佳境。演练第一遍之时,他的剑势还尚显生涩,。数遍之后,剑招渐熟,却是越舞越快。手中的大剑,前一刻还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下一刻却又如毒蛇出洞,灵动迅快。周宝只觉心中想要怎么做,大剑就会随之生出反应,衍生出相应的变化,心中快意莫可名状,终是忍不住收剑敛势,仰天长啸起来。
剑势一止,满院剑影随之消散无踪,只余周宝一人,站在院心,长剑斜指,意态豪雄。
王其澜望着场中意兴抟飞的周宝,不由对李敢道:“周兄平日里安闲自乐,却不想也有如此激情热血之时。”李敢微微喟叹道:“这小子不知经历过什么遭遇,使得他原本的性格被强行压抑了下去,变成了如今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但是猛虎终究是猛虎,偶尔的露爪龇牙,已是令人惊艳。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够完全脱去心中桎梏,前途必将不可限量!”
周宝长啸过后,已是收起了浑身气势,仍然恢复成先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笑嘻嘻的来到二人身旁,开口问道:“怎么样,我的剑法不赖吧?”李敢莞尔笑道:“不错,我如果不使出三成的枪法,只怕就压你不住了。”周宝自是不在意李敢的揶揄,反是喜滋滋道:“我不过练了六七天,就已能赶上你的三成枪法,若是练上两个月,岂不是要比你强上两三倍?”李敢不由失笑道:“可以这么算的吗?”旁边的王其澜在一边笑道:“若是如此的话,周兄不用一年时间,已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三人互相对望,不由同时捧腹大笑起来。
笑毕,周宝又道:“我那里还有几本书,一本手搏之术,是给王兄准备的,另外还有一本戈法和一本槊法,老李可以拿去参考,看看是否可以改善一下你的枪法。虽然说博学不如专精,但借鉴一下还是可以的。我若非这半年来跟着老李学了不少枪法,这剑术上手也不会有这般容易。”李敢颔首答应,王其澜却道:“你说的《手搏六篇》我以前曾经读过,里面的内容确实对我很有帮助,不过现在却是用不上了。”
周宝含笑应是,心中却道:原来我拿回来的秘籍都是大路货,亏我还沾沾自喜,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唉,看来老李也是跟我一样,都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啊。不过招式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当年红军小米加步枪,都能干翻蒋介石的八百万正规军。我现在所练的剑术,跟那些高手秘籍相比,总不会差那么远吧?
不提周宝心中所想,那边王其澜已是说道:“今日周兄剑法初成,我们不如上得月楼庆祝一番,同时慰劳一下周兄数日苦修的辛苦。”周宝听了,不由大喜道:“正是正是,还是王兄深知我心。这几日闭关,我连吃的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现在,我的嘴已是淡出鸟儿来了。”
这时院门处一个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只怕周兄今日是解不了馋了。”三人同时抬首望去,院门处,范晔一身雪白儒服,卓然而立。
周宝不由欢然笑道:“难道蔚宗想要馋死我不成?”
范晔却是摇头笑道:“范晔岂敢,只是,老师回来了,他说要见你。”
孔丹要见周宝?三人面面相觑,均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