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城门涉险
此时已过了中午，由于受了刺激，林开元在这满是血腥的地方连午饭都吃不下几口。而那些参与突袭的大西军官兵,却依旧聚在一起,拿出随身携带的战场口粮，一边谈笑刚才杀人的种种细节，一边吃得兴高采烈。
大西军精锐将兵的战场口粮和李自成闯军所部的口粮大体相同，都是用上好的牛肉或者羊肉加上盐巴，辣子末等几种重口味的调料熬制成羹糊，然后晒干后磨成细粉状；这种食品，在上战场之前每人抓上几大把，携带方便，也不用耗费时间去料理，可以一面作战，一面往嘴里塞上一把以补充体力－－－－这对明末农民军屡次战胜官军起了很大的辅助作用。
餐毕，张能奇叫来横肉王、林开元、孙承志，以及那些挑选出来的一百余大西兵。除了林开元以外，其他人外面全部换上了缴获来的大明官军衣服，而在里面则都穿了一色的白色布衣。准备在城内晚上作乱时脱下官衣，使自己人能分辨的清。
这些人由横肉王这个资深的兵痞领头。
张能奇道：“军师在来之前与林先生所说的事情，先生都记住了？”
林开元点头道：“一字不差，全记在心里。”
“那就好，”张能奇说，“城里的内应也已得到了消息，正在等着先生。”
又对横肉王说道：“你带着这批兵，冒充宁乡梁县令手下逃散的官兵，和林先生一起进城。但入城后你们就要和林先生分开，不到明夜子时，不能有任何举动。”
横肉王说：“三将军放心吧，咱老王打了这么多年仗，可不会误事！”
林开元说：“张将军于明夜子时前，带大军潜行至城下，并派探子监视四个城门。到了子时前后，发现哪个城门上有火光冲天，则那个地方就是我军应进攻之处，将军谨记。”
张能奇问：“先生昨天不是说，手中月光宝盒也可在黑夜发出道道亮光么？”
林开元尴尬的笑笑，心想自己装神弄鬼地忽悠惯了，昨天顺口就说出来了，这psp这么小，城门上又肯定有火把一类，我那点亮光离得老远你们也看不见啊！
他只好故作沉吟道：“我看这两日晚间月光不强，我这宝贝既名为月光宝盒,自然需要月华充盈之时才能放出强光，若明天晚上没有月亮或者月光稀薄，恐怕误了殿下大事，故只好仍改为放火，更为明显一些。”
张能奇点头道：“原来如此。”他转头对孙承志道：“你明天晚上子时要找到林先生，寸步不离，保护他安全，听见了没有？”
孙承志躬身答应了。
横肉王、林开元、孙承志以及那一百五十名大西军辞了张能奇，光明正大的走上了官道，浩浩荡荡向临湘县城行去。
离县城南门还有几十米远近，远远看去，只见城门口有大队士兵正在往来盘查进出行人、车马。
这时守城官兵也已看见林开元一行人，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见到林开元这批手拿刀剑之辈，立刻如临大敌，吩咐士兵做好准备。然后冲着他们大喊道：“做什么的？什么人！？”
横肉王让手下人停住脚步，和林开元、孙承志两人走向前去，看了看那军官，从服色上看知道他是位百户，拱手说道：“这位百户大人，我们本是宁乡县县尊梁真令大人手下，大西军这次攻打岳州，杀了梁大人，兄弟们在乱军之中逃了出来。原本要去长沙投奔孔总兵，却听说咱们临湘县阮县尊正在召集人手，于是带着兄弟们投了过来，准备再和献贼干他一场，为我们梁大人报仇！”
“哦？”那百户面色稍霁，打量了一下横肉王等三人，又看了看远处整齐待命的一百多大西军，说：“原来是梁大人手下，兄弟也曾听过梁大人的大名，你们宁乡县这次阻击献贼，虽然失败，但确是狠狠的教训了大西军一下，梁大人虽然身死，仍算得英雄。”
横肉王装出一副悲愤的样子：“我受梁大人大恩，今生和献贼势不两立！还请老哥秉明此处千户及阮县尊，允许弟兄们为朝廷再出一把力！”
那百户说道：“兄弟说是梁大人手下，可有什么凭证？”
林开元接口道：“百户大人，我们在乱军之中冲杀出来，能保得性命已是天幸，一应官方文件、凭证之类，早已丢失。还请百户大人看在同为大明同僚的份上，让我等进去，共同守城。献贼若来，我部愿为先驱，上报皇上恩典，下慰梁大人在天之灵！”
那百户看看林开元，疑惑的问：“看你的样子，不象是当兵的，你也是梁大人手下？”
横肉王等大西军均是沙场出生入死过的人，一看就是吃这口饭的。甚至是孙承志，这百户也能一眼看出曾经在军营里面呆过。只有林开元，虽不能说弱不禁风，但却没有那种士兵应该有的劲头，更何况他还没穿明军的军服。
“兄弟是梁大人手下掌管文书的小吏，”林开元并不慌乱，他指了指横肉王，“这次大西军破了县城，蒙王兄舍死相救，方才逃了一命。”
“原来是这样，”那百户点点头，“只是，如今是非常时期，我们王千户虽然向四处召集人力守城，但要求我们严密盘查，免得混入了献贼的奸细。众位兄弟没有印信，单凭一面之辞，恐怕我们王大人未必敢予收留。”
横肉王不耐烦起来，说道：“妈的，老子好心好意帮你们抵挡大西军，你们却在这里推三阻四的，把你们王千户叫出来，老子和他当面分说！”
那百户嘿嘿笑道：“老弟，你急什么？就是我们王千户来，没有印信，恐怕也不能放诸位进去。”
“要什么印信！”横肉王嚷道：“老子的刀，老子的衣服不就是印信了？”说着刷的一声把刀子抽了出来。
林开元一惊，心说这个横肉王是个莽货，好好说都未必行，你却这样大吵大闹，还不误了事情？你进不去也就算了，可我得进去啊！
这时边上官兵见横肉王抽出了刀子，立刻上前一步，各拿刀剑指住横肉王，看样子那百户一声令下，就要刀剑齐上。
林开元挤出笑脸，说道：“兄弟们不要紧张，我这王兄脾气暴躁了一些，却是没有恶意的。”对那百户说道：“老哥，大家都是朝廷的人，何必弄的这么剑拔弩张？”
那百户见横肉王犯混，脸色一寒，说道：“咱老李好好跟你说话，你却不识好歹，我看你五大三粗的，混身匪气，莫不是冒充了官军，来我临湘做内应的？”
把手一挥，吩咐边上几个小兵：“给老子把他们都绑了，交给千户大人发落。”
林开元身后几十米处的一百多大西兵见出了岔子，以为事情败露，一声呼喊拔出刀剑就要上来。
林开元忙制止道：“兄弟们不要冲动！只是误会，误会。”横肉王这时也反应过来，也道：“都给老子站住！大家都是大明的兵，这不是内乱么？”
却见城门楼上早有数十个手持弓箭的官军认弦搭箭，只待那百户一声令下就要射出。李百户阴笑道：“他娘的，冲啊，再进一步老子拆了你们，哪管你们是官兵还是贼军？跟你们说，老子早有千户大人令喻，嘿嘿，当此紧急关头，老子可以便宜行事！”
问横肉王：“知道什么叫便宜行事么？”见横肉王扭脸不答，李百户‘哼’了一声接着道：“就是可以随便杀人！我看你们虽穿着官军衣服，还说是梁大人手下，却嚣张跋扈，匪气十足。老子不放心，要搜上一搜。”
伸手招来身后十几个小兵，说：“下了他们兵器，给老子仔细的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碍眼的物事！”那十来个兵答应一声，就要去拽横肉王。
林开元给横肉王使了个眼色，横肉王眼中闪过一道极凶狠的光芒，‘啪’的把手中钢刀扔在地上，道：“搜就搜，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明官儿，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冲后面的一百多名大西军叫道：“兄弟们！把兵器收起来，都给老子过来，让这群丘八爷查查，看他们还能从你们裤裆里搜出两个鸟来？”
这群手下轰然一笑，纷纷收起兵器走了过来。
李百户道：“收起兵器做什么？都扔在地上！”
一百多名大西军看了看横肉王，横肉王还没说话，林开元道：“愣着干什么？李百户的话难道不管用么？”
横肉王想了想，说：“扔下兵器！娘的，若查不出什么来，老子非找王千户告你一状不可。”
李百户笑笑，没理他，命人收了大西军的兵器，又让他们解开衣服，从横肉王开始，一个个的搜查起来。
横肉王嘟囔道：“搜你都搜了，解衣服干吗？当老子们是女人么？”
林开元一行人身上到是没有带着什么碍眼的东西。李百户看了看搜出来被扔在地上的钱袋、匕首等物，没看出什么破绽。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亮晶晶的希奇物事，拿起来问道：“这是什么玩意？”
林开元一看，是自己的psp，忙说：“这是在下在宁乡游历时，偶遇一位异人送的物件。大人可不要轻易触碰，这东西乃是凶物，除了在下，旁人可是碰不得地，否则可能有血光之灾！”
李百户撇撇嘴：“老子一身正气，怕什么血光之灾？这物件挺新奇，先没收了。”随手装进怀中。林开元暗暗着急，却一时无法可想。
李百户又看看这些人，发现他们里面都穿着白色的衣服，问横肉王：“没听说宁乡的官兵穿的衬子也是制式的，怎么都穿白色的？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横肉王大咧咧道：“你管老子弟兄们穿什么颜色的衬子？我们底裤还都是红色的呢？要不要脱下来给你看看？”
这群大西军本就是横行沙场百死余生的骄兵悍将，平常遇到官军向来是每战必胜，从心底里本就看不大起大明的官兵。这时虽然来到敌人地盘，却也并不害怕，听横肉王这样说，都笑道：“对啊！咱们底裤确实是红色的，还带花纹哪！百户大人要不要看？”
“咱这还有几条富余的，百户大人要想要，尽管拿去便了！”
这话把李百户气的脸色一变，冷笑道：“好，我看你们确实是贼军派来卧底的。”手一挥，叫道：“城门楼上的兵给老子下来几个！把他们都捆了，先押下大牢，等打完了献贼，再交千户大人发落！”
立刻从城门楼上冲下来几十号人，个个手拿刀枪，就要上前抓人。
林开元暗暗叫苦，心里早把横肉王一群人骂了个遍，心想你们这是来做内应了吗？怎么一个个的比真官兵还横？这要是把我们都给关进了大牢，那王千户再派人仔细查问，保不住就得露馅！
想到这里，林开元忙对李百户说道：“百户大人，兄弟们穿着白色衣服，是因我们梁大人以前待属下有恩，梁大人身死大西军手下，为了给梁大人穿孝才如此穿着的，绝无别的意思，还请大人明查才是。”
李百户冷笑道：“给梁大人戴孝么？到了牢房里和千户大人去说吧！”命令道：“都给老子捆了！”
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大声答应了，就要上前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