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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乱起

林开元早就呆住了,这时听见于大望低声说话的声音,猛然明白了过来,他解下还套在他脖子上的铁链,指着于大望道:“你就是和我接头的那人,大西军的密子!”

这时他也想通了,在城门口遇险时,于大望为什么会给他们说好话,原来他早已得知自己要来临湘当内应。而且,他那时出现在城门口,恐怕也是事先安排好的,好掩护横肉王等进城。

“不错,我也是咱大西军的人,”于大望点头,“事情紧急,林先生快跟我来。”一把拽住林开元就向外跑去。

无论客人还是伙计,听见这里发生了命案,一个个噤若寒蝉,没一个敢出来看一眼的。那柜台中掌柜的目睹这一幕,却是早已吓得呆了,眼见于大望带着林开元走了出去。

“林先生,”于大望边拉着林开元向县城东边跑边说道:“阮延庆已对你有所怀疑,紧跟着追查下来,恐怕就会查到已潜伏进来的王将军头上,必须马上通知他们,提前破开城门。”

忽然狠狠的骂道:“我本来想趁着今晚大乱,将阮延庆生擒活捉,献给殿下,不又是一份功劳?谁想阮延庆居然就知道了先生已来临湘,而且看他的样子,竟是怀疑先生和大西军有关系,逼的我不得不提早出手。娘的,一定有奸细泄露了消息,回头我得禀告四将军严查此事。”

林开元心道:消息就是我走漏的,看来这于大望还不知道我曾找过阮惠儿。

穿过一条窄街,于大望指着前面一片亮光处对林开元说道:“那处就是王将军他们的所在,先生去那里通知他们,我马上去找辛百户,让他早些动手。”

正说着,他们前方二十米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借着昏暗的亮光,只见那人也是一身官差打扮,手中提着一柄雪亮的钢刀。

于大望停下脚步,死死盯着那人。

林开元见那人缓缓行了过来,失口叫道:“王山!”

那人正是阮延庆的另一亲信护卫王山。

王山看着于大望,说道:“大望,县尊待你不薄,你居然杀了官差,放走林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今晚临湘城情况诡异的很,你莫不是知道什么事情?”

于大望添了一下嘴唇,干笑道:“王哥,我只是不想县尊骚扰林先生而已,又有其他什么事了?”他凑到林开元身边,以细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我缠住他,你马上去找王将军。”

林开元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绕过王山向前奔去。

王山待要拦截,早被于大望缠住,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林开元穿过一片民居,眼看再绕过几栋房子,前面就是横肉王等大西军所在的地方。突然,几名官兵手拿刀剑从黑暗里蹿了出来,团团围住林开元,一名军士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低声喝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林开元大惊,心想完了,这地方可是横肉王他们的驻地,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兵?莫非他们暴露了不成?就见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从前面一栋房子里走出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一名官兵禀道:“严总旗,这人深更半夜匆匆赶路,卑职看他不象个好人。”

大明官制,总旗比百户低一级,手下大概有五十人左右。

那姓严总旗看了看林开元,皱眉道:“咱弓箭营的又不是捕快,理他做什么?”

一个小兵凑上前去说道:“总旗大人,县城中心现在闹腾的厉害,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人鬼鬼祟祟,难说就是个逃犯之类。”

严总旗不耐烦的摆手说:“好了,那就捆上,明天送到县衙去。”随后嘟囔了一句,“妈的,今天怎么这么多事?白杆兵来了,就把老子的营房腾给他们住,却把老子撵到了这么个破地方。”

那小兵答应一声,不知从哪里拽出根绳子,捆住了林开元,把他丢进了旁边的一个空屋,‘咣’的一声把门撞上了。

阮府。

现在已是亥时,阮延庆越琢磨马嫣然说的话和林开元今天诡秘的行事,就越是心中忐忑。

“阮伯,你也不必着急,等找到那姓林的,一切就会水落石出。”马嫣然看阮延庆愁眉不展,于是安慰道。

阮延庆说道:“这人神秘莫测,若是找他不到--。”正说话间,就见他的护卫王山大踏步闯了进来,阮延庆见王山全身鲜血,急问:“出了什么事?那林先生找到了吗?”

“大人,”王山跪下哭道:“大望他,他为了掩护林开元逃跑,居然杀了三个差人,还要杀我,卑职一时失手,竟伤了他性命,还请大人责罚。”

“啊?”阮延庆猛的站起身来,这个于大望和王山一样,都是打小就在阮府长大,突然闻他身死,阮延庆一时间慌了心神,他问道:“这,这从何说起?你快把经过给本官说来听听。”

王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一说,阮延庆颓然坐在椅子上,“这孩子,他怎么做出了这等事?”

马嫣然一直在旁边仔细倾听,这时对阮延庆道:“阮伯,你护卫的事先不要去管。今天的事大有蹊跷,事情的关键就在那个林开元身上,马上加派人手全城搜捕,另外查他什么时候进的城,包括和他同行的都有什么人。若我所料不错,献贼可能已经决定北上荆州,临湘乃其必经之地,而这人就极有可能就是大西军的奸细。现在出了这么多事情,从那姓林的和阮小姐所说的话看,临湘城内今晚必有异动。”

阮延庆乍闻于大望身死,又听可能有敌人来犯,心神大乱,对马嫣然道:“马小姐,本官此刻已乱了方寸,该当如何去做,还请小姐示下。”

“现在最怕的就是城外来了敌人,城内又混进了内应。应马上派探子出城查看究竟。另外,临湘城的城防要马上安排换岗,以防不测。并立刻通知王千总,调集官兵,随时准备应变。”马嫣然说道,“即使我估计错误,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也不能掉以轻心,非常时期,凡事小心为妙。”

阮延庆答应了,按照马嫣然的意见吩咐人一一办理。

见阮延庆安排完毕一应事务,马嫣然说道:“阮伯,我这就去把我的兵调出来应变,不过晚上调兵,你要给我个手令才行。”

“好,”阮延庆道:“也不用什么手令,本官陪你去就是,顺便看看城防。”

马嫣然与阮延庆一同去调白杆兵不提。

却说王千户得了阮延庆示警,立刻派人打乱原本城防部署,把今晚轮岗的军官换了下来。没想到这一调动,却让正在轮岗的辛百户误以为事情败露,干脆带着手下反了。

临湘东城门处,那辛百户被严总旗一箭射死,他手下的人立刻没了斗志,纷纷向后退却,哪知道向前冲杀也许还有生路,这一退,却给了严总旗的弓箭手发挥的余地,严总旗一声令下,箭支如雨般射出,几轮下来,竟将这百来号人杀的干干净净。严总旗大笑道:“哈哈,老子今天虽然被赶出了大营,却他娘的不小心立了大功!”

这人听见城门口有喊杀声,以为有敌来袭,带着手下就冲了过来,没成想却平息了辛百户的叛乱。

正得意间,从这些弓箭手的后方突然悄无声息的冒出来一伙儿人,这些人个个如狼似虎,挥舞着刀剑冲进了五十几名弓箭手中间。一时间惨呼声不绝于耳,不到片刻,这些弓箭手就被屠了个七零八落,侥幸保得性命的呐喊一声,四散奔逃。严总旗被一刀劈在了脑袋上,白色的脑浆溅的到处都是,在昏暗的亮光下都显得那么刺目。

葛百户带着二百余人就在离严总旗不远处,但猝不及防之下竟是来不及救援,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弓箭手惨死当场。

这群突然冲杀出来的人,当然就是在离此不远的民居驻着的横肉王等大西军了。他们原本在等着林开元给传递消息,哪知人没等到,却听见东城门传来厮杀声音。横肉王疑惑道:“妈的,莫非四将军开始攻城了?不对啊,没到时间,又没有放火传信,四将军怎么知道打哪个城门?这姓林的却到哪里去了?”

不及多想,招呼起手下一百五十多人,动身时顺便宰了两个官军派来监视他们的小校,奔着东城城门就冲了过去。

横肉王等人杀了四十几个弓箭手,葛百户等一干人才反应过来,各持刀剑杀向这些大西军。但横肉王等一百多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大西军老营兵马,战斗力极为强悍,葛百户人数虽然占优,但却不是敌手,血肉翻飞间被杀的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从南面远远冲过来一群官军,葛百户一见大喜,精神一振,大喝道:“弟兄们!加把劲灭了这些贼人!守南城门的李百户带人过来啦!”他挥舞着一杆长枪,勉力抵住大西军的进攻,退向增援来的官兵处。

横肉王本想打退了这些官兵,就把东城门夺下来,没想到又来了这么多官军。他心知今天已到了危急时刻,仰天大吼一声,不理那正在败退的葛百户,手中钢刀上下翻飞,在黑暗中闪出道道寒光,带领手下就打向城门。

葛百户一见,明白了他的用意,拼死招呼正在退避的手下又从后杀上,死死咬住横肉王等人,试图阻止他们一会儿。只要熬到不远处的李百户赶到,横肉王这些人一定会被斩杀当场。

横肉王等人又杀了十余官兵,却始终无法摆脱葛百户的纠缠,眼见南面的大批官军即将赶到,知道不能与之抗衡,骂道:“他娘的,都跟着老子撤。”手一挥,带着手下向城内退去。

这伙人都是常年东西奔走、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老兵,一双腿子练的如同上了油的轱辘,一个呼哨就向着县城中心扎了下去。

后面官兵反应可就慢了半拍,一个愣神的工夫就见那些人已跑的没了踪影。李百户赶到,对葛百户说道:“老葛,这东城门外面可能有古怪,你带人严守在这里,我已派人通知了王千户,大批援军马上就到,我这就去追那些贼人。”他一声吆喝,带着大批军士向着横肉王等退却的方向追去。

城外,张能奇已带领两千人马从挂角峪秘密潜到了城下。还不到子时,就远远的听见东城方向传来阵阵声音,正在疑惑间,就见被派出去的侦察东门的探子跑了回来。张能奇问道:“怎么回事?”

“报四将军!”那探子单腿跪地禀道:“东城门内有喊杀声,好象是有人在里面攻打城门。”

张能奇皱了皱眉头:“时间还不到,莫非走漏了消息?提前动手了?”

柳瘦鬼在一旁说:“四将军,下令大伙儿攻城吧,趁着东门正乱成一团,咱们里应外合,干他娘的。”

张能奇说道:“里面情况不明,是不是我们的人在里面举事还不清楚,贸然攻打只怕中了圈套。那些内应怎么搞的?怎么事情变的这般诡异?”

犹豫了一下,张能奇也知战机稍纵即逝,正要下令立刻起兵攻打东城,忽然,只见临湘南城门上火光冲天,一下照亮了半个夜空。

“这----。”张能奇愣了一下,怎么东城一片骚乱,这事先约定好的信号却出现在了南城?

“大帅!”柳瘦鬼也发现了火光,问道:“咱们该怎么做?”

张能奇瞬间做出决定,高声叫道:“点燃火把,大伙儿都跟着老子,全力攻打南城!”紧急时刻,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密子。

两千余人分成四队,由柳瘦鬼领着先头部队,抗着云梯等攻城物事先上,后面紧随着一群弓箭手,张能奇率领其余人马压阵。众人举着火把,大西军立刻变成了一条火龙一般,直奔临湘南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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