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王庙。
这是一座两进的庙宇,坐落在一座小山的山脚下。小庙的山门前面长着几棵沧桑的古树,纵横交错的枝条四面八方伸展开来,使这山王庙颇显出了一些宁静古朴的韵味。只是山门前不知有多久没人打扫了,杂草丛生,虫跃鸟鸣,荒凉的很。
一道班驳的围墙围住了里面前后两进房子,山门半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面正对着大殿的门前有个大号的铜香炉,但色彩却早就不新鲜了。
看来这是一座早已破败的庙啊,林开元心想,破烂程度和我刚来明朝时住过的那座小庙有一拼了,不过到是比我那老窝大了许多。
“殿下,”林开元说:“看来这庙早就没了香火,已经荒废了。属下带人先进去看看,里面可别有什么野兽之类的惊了殿下。”林开元看了看山王庙的山门,对身旁的张献忠说道。
“不用,寡人一生戎马,还怕什么野兽?”张献忠大踏步的当先走了进去。
徐以显、林开元、张定国以及护卫们随着走了进去。
林开元看着徐以显的背影,心里颇为纳闷,老徐这几天正不招张献忠待见,怎么今天死气白赖的非要跟来?
进了庙门,徐以显吩咐所有护卫:“将大殿以及庙中所有角落都搜一遍,不要让一些邪物惊扰了殿下。”那些护卫应声而去,在山王庙前后两进殿中搜查了起来。
林开元说:“此处本为寺庙,正是佛门清净之地,又哪里会有什么邪物?”
徐以显干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那可说不准,虽是佛家山门,但破败时日长了,难免就有阴物作祟。”
看着亲自在大殿前后转悠,每个可以藏人的地方都仔细搜查一遍的徐以显,林开元心说,老徐今天可有些不大对劲,莫非他觉察出了什么?这次的事除了我和韩虎,是不会有第三人知道的,一定不可能是消息泄露,
“你们几个,”林开元招来几个护卫,“把正殿里面给殿下好生打扫一下,另外把带来的那个蒲团、木剑放在神像前,再在殿中空地上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摆上几根蜡烛。”
几个护卫听命而去。
林开元心想,我这法阵粗糙了一点,不过将就吧,反正这些人也不懂。
这庙本来不大,一百多护卫早把里面挤的满满当当的,过了一会儿,张献忠不耐烦的说:“这么座破庙中又有什么危险了?都给咱老子出去!”
徐以显见庙中确实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命令那些护卫:“将大殿周围前后都派了人手,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那些护卫齐声答应了,就要出去。林开元不由心中一急:这些人要是到了寺庙的后面,韩虎还不被他们搜出来?
“军师,绝不能将寺庙围起来!”林开元说。
“为什么?”徐以显诧异的问。他看了一眼林开元,眉头稍锁,嘴角微斜,脸上露出一种怪异的神色。
林开元是老师出身,平时由于工作需要,为了掌握学生的心理,对心理学半懂不懂的有所涉猎。
他见徐以显的这副神色,心中一动:这该是怀疑人的表现吧?!他怀疑我什么?不信我能求雨么?还是当真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成?
林开元现在是作贼的心虚,放屁的脸红,一见徐以显可能怀疑他,立刻就往最坏的可能去想。
他脑子转的飞快,努力回想着昨天和韩虎秘密安排计划时的情景,发觉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就是当时在外面的那些土人也不可能听到他们两个人所说的内容。
忽然,他心头一紧,想起了当时韩虎听说要杀张献忠的时候,曾经大声的叫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动手?”
除非是这句话,才有可能被那些营帐外面的土人听到。莫非土人中有徐以显的人?不应该啊,这些人才被我救下不久,怎么会和狗头军师扯上关系?不过在这大西军营中,徐以显收买一两个土人监视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开元仔细盘算了一下这个最坏的可能,心想,即使徐以显知道了这句话,到也没什么,他不可能知道我详细计划。现在当务之急,是绝不能让这些护卫去山王庙的后面,否则把韩虎搜了出来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林开元故作镇定的说:“这些兄弟都是在战场上百死余生的凶兵,煞气太足,若将整个寺庙团团围住的话,本国师即使借助殿下的紫薇星力,也不能将信息传到龙宫,这次作法可就失败了。他们甚至连山门的二十丈内都不能接近,也不能四处乱走发出声响。”
徐以显还要再说,张献忠却先不耐烦了,“老徐,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象个女人?”转头命令那些护卫,“都按照国师所说,不得接近山门二十丈之内,也不得让任何人接近这座庙宇,否则若干扰了国师作法,寡人拿你们是问!”
“是!”百十号如狼似虎的护卫齐声答应了。退到离山王庙山门二十丈开外,封锁住了通向山王庙的路口
林开元看了一下还站在旁边,正在四处张望的徐以显和张定国,说:“军师和宁宇也要出去等候才是。”
张定国对林开元的话很是听从,就要退下,徐以显却拦住了他,“且慢。”他眨巴着阴险的小眼睛对林开元说:“国师法术高强,世人难得一见,本军师和宁宇观摩一下又有何妨?”
林开元立刻露出不悦的神色,“军师不是我辈中人,不懂这里的规矩,本国师作法,等闲人等看都不能看一眼,否则必有大祸。”
徐以显立刻说:“既然观看国师作法就有大祸,那你让殿下在此,却不是置殿下于险地?”
林开元大笑两声:“我的军师啊,你以为你能和殿下相提并论么?殿下乃紫薇星转世,不是凡人,别说看本国师作法了,就是观看诸葛亮祈骧,也是一点事也没有。但军师却不一样,你和宁宇毕竟都是凡人,没有紫薇星力护体,难免身受其害。当年的姜维后来为何横死?不就是因为看了诸葛亮祈骧嘛!”林开元顺口胡说。
他顿了一下,正了正神色,“何况,军师若执意观看,还有一宗不便,本国师法力低微,恐怕到时分了心神,耽误了殿下大事就不好了。”
张献忠这时说:“老徐,你在这里墨迹什么?国师求雨你也想看,莫非想学两手?”
徐以显赶忙低头道:“属下哪里有国师这样的本事,属下这就和宁宇出去。”
他显得很不放心的四处观看一番,才和张定国退了出去。
林开元见他这般做派,心想,这人绝对在怀疑林老师,只不知道他究竟是听到了风声,还是因为我这求雨之事过于耸人听闻?
他看着走向庙外的徐以显背影,心说,你把林老师吓的不轻,今天林老师若是成功,改天一定来杀你这个狗头军师。
这时庙里只剩张献忠、林开元两个人了,林开元伸手让道:“殿下,请。”
和张献忠进了山王庙大殿,让他坐在蒲团上面对神像,背对着大门。林开元则拿起旁边那把木剑,对张献忠说:“殿下请不停口颂那“君临天下,万神来朝”八个字,不可有半刻停顿,属下这就作法求雨!”
张献忠到也听话的很,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对神像,一遍遍的念叨着:“君临天下,万神来朝!”看样子竟有些虔诚的味道。
林开元掂量了一下手中木剑,看了看张献忠的后背,心中不禁有些后悔:我若拿把利剑,也许现在就能一剑干死他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若拿着把利剑在张献忠背后作法,哪怕张献忠再相信他,恐怕也会时刻警惕。毕竟张献忠是出生入死大半辈子的军人,对凶器一定会有戒惧心理。
林开元屏弃这些杂念,将大殿中按九宫八卦方位摆放的蜡烛一一点燃,而后仗剑在那些烛火中穿梭来去,口中则叽里哇啦的,念颂着一篇描写米国英雄内森黑尔的英文课文—-“Ionlyregret---。”
这篇课文是林开元初中时强行记忆下来的,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能记的清楚,有时他也想不通,到底是自己记性好,还是祖国的教育方法好?
这篇英文林开元是扯着嗓子大喊出来的,这动静就大了去了,寺庙的窗户纸被他声音震的瑟瑟颤抖,几只在外面空地上觅食的鸟儿被惊的‘扑簌簌’尖叫着飞了起来。
庙外二十丈的护卫们都清楚的听到了林国师的声音,他们也不敢大声喧哗,只是偷偷的低声交头接耳:“国师真是神仙,这咒语深奥的紧。”
徐以显也是一愣,仔细听了听,当然一句话也没听懂。
林开元和韩虎已约定好,一旦听到林开元的声音,过一柱香的时间后,韩虎就可以爬进庙里行刺张献忠。
堪堪过了大半柱香的时间,林开元喊的嗓子都快冒烟了,正想歇口气儿的时候。忽然从大殿的门外吹进来一阵微风,将殿中的烛火吹的飘摇不定。林开元只觉得一阵凉意袭来,通体舒适无比。
他正琢磨:来的时候天气有些闷热,现在终于凉快一些了。
突然从庙外传来护卫们如雷般的欢呼声:“下雨了!果真下雨了!”
林开元正挥舞着木剑在空中胡乱划着圆圈,听了护卫们的喊叫声不由得整个人怔在当场。
不可能!这是林开元的第一个反应。
张献忠听到了喊声,猛的从蒲团上站起来,他转身看向在烛火中呆立的林开元,眼神里也掩饰不住一丝震惊的神色:“国师真乃神人也!”他虽然相信林开元身怀异术,但亲眼见识了,却也不由得他不惊讶。
林开元随着张献忠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大殿的门口,他看着张献忠在殿前的铜香炉前仰天大笑的背影,又看了看天空中一条条起初细若游丝,但渐渐越来越大的雨滴,忽然一种想哭的冲动猛的自心头涌起。
你大爷!这是林开元的第二个反应。
“啪”,一滴雨点正巧砸在他的眼眶上,顺着林开元的眼角就流了下来,象极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