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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秘老人

李玉斌想起的这个人,也是一个象棋爱好者。他姓王,平时靠卖豆腐为生,大伙都叫他“豆腐王”,至于真名大家也都不是很清楚。豆腐王六十多岁,平时白天不卖豆腐的时候还去各个小饭店收泔水。但是下棋瘾头极大,如果路过看见这边棋摊很热闹,马上停下那辆破倒骑驴,下来看个够才走。他本身棋力很高,善于使炮,尤其是担子炮的防守有相当功力,非常稳健,常常将局面引导到他擅长的残局,积小优为大胜。他为人也很友善,因此在周边棋友中也是小有名气。

为什么李玉斌会想起他呢?原来,他回忆起一个细节。在那次他惨败于那个神秘老头之后,周围的棋友都很震惊。老人走了之后,大家还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他到底是谁。这个神秘老人的水平确实要高出李玉斌一截,大家都猜测这是一位隐居的高手,或者是路过的专业棋手。可是M市业余棋界的高手交流很频繁,却没有听说过一个这样特征的高手。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的时候,远远的看见“豆腐王”骑着车子过来了。这“豆腐王”也是个贫嘴,看见大伙都没在下棋,反而都在议论着什么,只有李玉斌一个人坐在棋盘边发呆,就下了车。一边停车一边笑呵呵的逗大伙:“我说这是咋了啊?玉斌,让人给煮了啊?哈哈!”

李玉斌抬头看了一眼“豆腐王”,脸一红,又低下头,保持沉默。

还是一个外号叫二白话的棋友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叙述了一遍,这让平时一贯笑眯眯的“豆腐王”也严肃起来,“谁能帮我把刚才的棋摆一盘,咱大伙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看出啥门道。”

“对啊,咱们咋就没想到这个方法呢?”大伙又围上棋盘,把刚才下的棋局又重新摆了一遍。这三盘棋都是李玉斌先手棋,他还是采用最擅长的先手中炮盘头马的攻势,以为会顺利的拿下战局。谁料到三盘棋都是后手的神秘老人采用的是三种不同的应法,第一局采用屈头屏风马,诱使李玉斌贸然出击,神秘老人避其锋芒,妙手得子获胜。第二局,不敢大意的李玉斌还是采用中炮,但是老人却使用了反宫马的布局。这个布局当时的业余棋手鲜有采用,李玉斌不是很熟悉,很快就失子失势再次告负。第三局的他更是别扭,对手采用比较吃亏的顺手炮来应对。这曾让李玉斌心里一乐,暗想这个布局是最自己最擅长的,终于可以挽回点颜面了。当然他没有显露出高兴的情绪,但是落子的动作都透着轻松,仿佛棋局一切变化尽在他掌握之中。周边棋友也在小声议论,认为李玉斌有可能扳回一局。

在路边棋摊上下过棋的棋友都应该知道,如果来了陌生人与附近的熟人对弈,那么大家都会心里希望熟人获胜,这样会从心里觉得高兴,哪怕不是自己赢的棋。这第三盘棋刚开局的形势也确实是李玉斌占据主动,毕竟他对这个布局也很熟悉,其中的变化虽然不能说是了然于胸,但是也有一定的研究,这也是他有信心的原因。神秘老人也发现了形势不妙,但是他不慌不忙地调度运子,把防守力量布置得当,好象是说你来吧,我不怕你。

这样有些示弱的走法在业余棋手中很少有人走,正所谓人活一口气嘛,但是老人这样看似略显消极的防守恰恰让李玉斌产生了错觉,他决定大举进攻。中国象棋的进攻最讲究子力的配合和攻击的方法,在双方子力相当的时候,贸然进攻其实是大忌。于是在中盘进攻中的一步随手棋,让他一马被困,形势也发生了转变。李玉斌越走越慢,头上也开始渗出细小的汗珠。相反神秘老人反先后马上调兵遣将,落子如飞,很快让李玉斌在他最擅长的顺炮局中落败。其实,这盘棋神秘老人是利用计谋巧胜,这就是利用对方的心理来决定自己的战术,这种成功的策略在当今棋手中也被广泛采用。这也让李玉斌学到,两人下棋不仅仅是技术上的对决,更是心理和身体的考验,只有抓住对手的弱点,才能找到最行之有效的办法来取得胜利。

摆完了这三盘棋,大伙再次发出感慨,这个神秘老人不仅仅棋艺高超,更是一个出色的心理学家,他对象棋的理解明显要高出普通爱好者很多,他到底是谁呢?这时候“豆腐王”沉默了一会,长叹了一口气,小声说:“可能是他,可能是他。”然后就骑上车子,自顾自地走了,远远的回响起他苍劲的叫卖声“豆腐~~~”现在回头想想,“豆腐王”肯定知道这个神秘老人是谁。找到这个老人,就有可能给自己孩子找到一个优秀的老师,这个老人的棋艺和境界都高出自己很多。如果志飞有这个老师的指导,肯定会有很大的提高。可是,现在能找到老人吗?老人又肯不肯收志飞为徒呢?

不管了,先找到老人再说。想到这,李玉斌跑到阳台上,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楼下的棋摊。可惜,“豆腐王”的车子没在。也是,都大冷天了,这么晚谁还来看棋啊,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恰巧是周日,李玉斌吃过早饭就匆匆地骑车子奔向7中。7中是M市的一所普通高中,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7中对面是一片平房,听说“豆腐王”就在这住。望着这一片密密麻麻的平房,还有连羊肠都算不上的小道,李玉斌心里也犯了嘀咕,这可上哪去找他啊?再一想儿子的理想也许就寄托在这神秘老人身上,现在唯一的线索可能就是“豆腐王”了,说什么也要找到他。李玉斌狠了狠心,问也要问出来。他下了自行车,推着车往里走去。

“大妈,我问您点事,您认识老王吗,他卖豆腐的,今年60多岁,我听说他就住这附近。”李玉斌看见迎面来了一个老太太,上前问到。

大妈倒很热情:“你说老王啊?你算问对人了,他家就在我家前趟街,我们街坊20多年拉。你找他啥事啊?”

“大妈,是这么回事,上次我买豆腐啊,忘了带钱了,今天我特意给老王送过来。”李玉斌看见问对了人,也很高兴,不过还是没对大妈说真话。

“你这小伙子,人还真实在,走吧,我领你过去,这老王,肯定在家闷觉呢。”大妈说着,转过身朝来的方向走去。

李玉斌脸一红,自己没说实话还被人家说实在,这怎么都别扭。别管了,先找到老王再说。愣神之间,大妈已经走出去二十多米远了,李玉斌定了定神,推车追了上去。

七拐八拐了好几分钟,大妈终于慢下了脚步。“孩子,看见那个冒烟的红顶房子了吗?那就是老王家,你自己过去吧,大妈还得出去办事呢。”

“好嘞,谢谢您啊大妈。”李玉斌告别好心的大妈,推车子进里那个小院。

别看小院不大,却堆着不少东西。进院的右手边就是那辆快散架子的倒骑驴,旁边是小山般的柴禾堆。左边靠近房门的是摆得整整齐齐的过冬大白菜,上面盖着一块塑料布,底部用两块砖头压住,怕塑料布被风吹走起固定作用。别看现在蔬菜在冬天购买很方便,那时候却还是东北人过冬的主要蔬菜,又便宜又好吃。相信很多朋友还会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家里准备冬储大白菜的经历,堆成小山般的白菜堆也是孩子们捉迷藏的好去处。话题扯得有些远,还说李玉斌把自行车停下,开始朝门里喊:“老王,老王。”

“谁呀?”听见有人喊自己,“豆腐王”的回笼觉是睡不成了,他穿上外衣,出来开门。

看见是李玉斌,他也不禁一楞:“你小子怎么跑这来了?怎么,想和我杀两盘啊?哈哈”这老王也是不改贫嘴的老毛病。“说吧,什么急事,找我这来了?来,进屋说”

在听了李玉斌的来意后,“豆腐王”猛吸了两口烟,然后问道:“你想给你那儿子找个师傅?”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两把刷子对付对付你还行,要说教我儿子,现在有些力不从心了。”李玉斌也半开玩笑的回答。

“哈哈,你小子,总拿我开涮。我告诉你吧……”

“豆腐王”的回忆拉到了三十多年前,那时候的老王是M市一家军工厂的工人,也是厂里数得上的象棋高手。在厂里每年举办的中国象棋比赛中,他总是前三名。不过*中的一年,厂里调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和老王年龄相仿,据说父亲还是省城的大官,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调来“锻炼”。他平时不声不响地干活,和谁也不接近,大家只知道他姓郝。当时的社会环境是人人自危,因此大家也没有对他过多的注意。不过在当年的象棋比赛中,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伙子却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过关斩将拿到第一名。值得一提的是决赛的三盘两胜的比赛中,他干净利落地把夺冠热门——老王淘汰,而且单从比赛的内容上看,老王几乎没有任何的取胜机会。

这件事对当时有上千职工大厂的众多象棋爱好者来说,无异于一个爆炸性新闻。于是大家都对这个出身显赫却生不逢时的年轻人有了浓厚的兴趣,他怎么会有这么出神入化的水平呢?

这世界上的事就怕打听,几经展转,就把这个神秘的小郝的来历探出了几分。原来,小郝出身于官宦家庭,从小就喜欢下棋,加上他乐善好施,喜交朋友,颇有当年孟尝的风范,在省城棋友中也是闻名遐迩。后来,机缘巧合,他拜得了明师。这个老师当时还收了一个徒弟,就是后来多届全国前三名获得者,象棋特级大师王嘉良。

关于小郝的身世后来也越传越玄乎,不过老王还是很钦佩他的棋艺,经常找小郝切磋。不过没到一年,*结束了,小郝也离开了工厂,不知道去了哪里。后来据说有人曾看见过他,不过也不能确认,时间久了,大家也就淡忘了这个人和这段往事。

“哈哈,老王,没想到你当时的经历也不比我强哪去嘛!”李玉斌听老王叙述到这,立刻开起了玩笑“看来咱俩都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被人家高手教训了。对了,照你的意思,你怀疑那个神秘老人就是当年的那个小郝?”

“豆腐王”扔给李玉斌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猛吸了一口,眯着眼回答:“那天我看了你们棋的内容,又听你们描述的特征,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因为有人曾经看见过他,还有……”

看见老王把语气慢了下来,李玉斌急了:“我说老王,你还卖什么关子啊?你说你能不能提供点线索啊?既然他是受过明师指点的高手,要是我们家飞飞能找到他当老师,那就是他的造化了。你快说,快说。”

“好好,我说。”老王看见李玉斌很着急,也就不卖关子了,“最近,在东四条路那边出了个年轻的象棋高手,姓贾,你听说过他吧?”李玉斌一惊:“你说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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