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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毛褐(1)

听周康石说要在这里建一个贸易中转战,会从自己辖地内雇人替他运一段路程的货物,贤明贵当然求之不得。

要建中转站,自己划个别院给他就是了,一年也就收个二三十两白银就成。反正自己房子比较多,空着也是空着,低价租给周康石,于他方便,自己小赚一笔。

一旦中转站建立起来了,自己方圆百里辖内的子民也能得到一点点的实惠,留商队的人吃饭住宿,也能得到点零花钱不是。当然,最受实惠的还是自己。因为听周康石的提议,他会在秋冬的时候,组织商队几次来回从康区把鹿肉等货品运到云南,而这时候就需要自己组织人手帮他运货。

而周康石开出的价钱就是每个运货人一天十文钱,大概需要两百来人工作两个月的时间。就按自己出两百个子民给周康石整整运货五十天,就可以净得白银一百两。自己的子民每年都要给自己服两个月的劳役,这也算是他们给自己服劳役好了。至于工钱,本老爷开恩,每天给你们百姓两文钱,相信这帮子民还会向自己磕头谢恩的。而且,这个周康石还很大方,答应给帮工的人好的伙食。他的逻辑很古怪,认为自己有雇工吃饱喝足,才有力气给自己干活,做起工来也有劲头,就不用多设监工了。这些贱民还用这么好的伙食,如果干活不努力,我贤明贵还是相信用鞭子抽比较实用。

而且由于周康石运货是用马队,而这个马队有一百多匹马,而且周康石说以后可能还要增加运货的马匹,需要自己提供一些马料,比如苜蓿、草料和豆类什么的。豆类自己是没有多少,给挽马吃太浪费了,自己的战马一年也吃不了几次。不如在地里多种点苜蓿,反正这东西便宜,给他运货的马匹吃正合适。以后自己就专门种苜蓿卖给他的马队好了,反正他的马队越来越大,周康石可是计划在三年内要把他的马队规模再扩大一倍。自己就供应他三四百匹马几个月的马料好了。

看来自己又能从他的马匹身上发点小财。粗略一算,自己能从周康石这里每年净赚两百多两银子,如果他真的在这里建一个中转站的话。自己一年在领地内收租也就能收个四五百两银子。而只需要在两个月内给周康石组织人手帮忙,就能赚两百多两,是自己辛苦半年的收入,十分的划算。

关键是给周康石帮忙的两个月,是在秋冬季节,正是农闲的时候,不耽误农活。通常在这时候,自己的子民都窝在家里,或者上山打个猎什么的,偶尔自己也集合一些民兵训练几天。现在正是这时候给周康石帮忙,自己赚大钱,子民百姓赚小钱,五十天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们也能赚一两多银子,相信他们绝大部分人还没有见过银子吧,还不是老爷开恩,让你们也能见到一两重的碎银。

算盘打清后,贤明贵对跟周康石合作有非常大的热情。谁还跟银子过不去啊,于是招待周康石一行人更殷勤了。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这在会川也是不多见的,毕竟现在才十一月初,而且会川算是地处南方,往年一般要到十二月才下雪的。等到雪停了,周康石需要等两天,等雪化了才能动身起程。百无聊赖之下,贤明贵提议去山上打猎,虽然行路不行,但打猎还是可以的。现在山上狍子、羚羊、野鸡、野兔不少,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碰到梅花鹿,当然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碰到熊和豹子甚至大老虎。

去打猎的山不算大,不过却是是小森林。周康石、贤明贵、陆伯恒、刘嘉生、洛佩兹、施普纳还有周康石的几个家丁以及贤明贵的几个亲兵都拿着弓箭或者鸟铳骑着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分散去寻找猎物去了。

这个小森林好象是原始森林,树木茂盛,森林里面没有路径。幸好是雪天,积雪大概有一尺来深,雪地里到处都是各种动物的足迹,猎物还是有迹可寻的。

周康石和家丁张华顺着一只野兔的足印往山里行进,张华是猎户出身,对打猎最在行了,所以周康石就让他跟自己在一组进山。按照张华的估计,这只野兔应该有六七斤重,是个大家伙,因为这个足印比一般的野兔要深一些。

大概追着这个大野兔的足印一里路,张华突然叫了起来。难道是找到了目标,让自己的这个家丁兴奋了起来。

“老爷,雪地里躺着一个人。”张华跑过来向周康石报告。

“什么?快去看看,死了没有?”周康石吩咐道。在这雪地里躺着,就是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张华小心翼翼的去把雪地里的人扶起来,一试对方的口鼻,似乎还有气。于是两人赶紧把这个人抬上周康石的马,赶忙带回贤明归的家里。

姜汤、热水等一齐上,总算把这个大汉给救醒了。虽然还很虚弱,但是此人神志已经清醒了。

“小人祝家良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这是在哪里啊?”这汉子想从塌上起来施礼,被周康石给按住了。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此地是四川行都司会川卫迷易副土千户地界。不知道祝大哥怎么会昏倒在雪地里,实在是危险啊。”周康石问道。

“原来到了会川卫了。对了,还不知道恩人高姓大名啊?”祝家良感激的问道。

“我叫周康石,这是我的家丁张华。不要老是恩人的叫了,叫我名字就行了。你是哪里人氏啊,等身体恢复了,我还派人送你回家。”好人做到底,周康石也就是随口一说。

“家,我哪里还有家,早就叫闯贼闹得家破人亡了。我本是陕西兰州城外(明代甘肃属于陕西省)的一个织户,家里开着个毛褐作坊,生活还算富足。谁知道飞来横祸,崇祯十一年,流贼李自成攻打兰州未下,就在城外掳掠裹胁民众参加他的军队。还把我家的作坊给抢了,老父被处死,女眷因不堪受辱自尽。而我因为身强离壮被拉来给他当兵。我忍辱负重,在汉中的时候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当时西边匪患严重,再说家里也没有亲人,所以不往西走,改往南逃。谁知道在嘉定州被罗倮生番给抓去做奴隶,干了两个月的苦力,再次找机会跑了出来。四川地面不太平,听说云南很安定。所以就往南走准备到云南去碰运气,因为没钱,就靠两条腿走路,没成想下大雪迷路进山,整天没吃的,就昏倒了。幸亏遇到了您二位救了我。”

祝家良因为现在家破人亡,穷光蛋一个,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没有必要隐瞒,所以把自己的身世一股脑的说出来。

这个祝家良还是富户出身,关键是他的生命力真够强的了,两次逃亡,在雪地冻了一天也没有冻死,周康石不由得肃然起敬。没有想到李自成这个土匪还攻打过兰州,不过也正常,他不还在宁夏当过邮递员嘛,对陕西西部应该比较熟悉。

不过李自成的政治水平真是菜的可以,把祝家老爷子给砍了,把祝家家产分了,还让人家儿子给你当兵,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不过李自成一向如此,没什么战略眼光,现在纯粹就一土匪,等到牛金星和宋献策、李岩投靠他后才有点政治主张,不过也强不到哪里去。

而且这个李自成根本就没什么驾驭之术,在崇祯十七年开始全面进攻北京,一路上收降纳叛,竟然让明朝的总兵大将们官职地盘不变,既不去改编降将的军队,也不派个心腹去监视。这样故作大方的结果是,李自成一片石大败后,几乎所有的明朝降将都背叛了他,还在他背后插上一刀。

“闯贼真不是个东西,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咱们同病相怜,崇祯元年的时候,那时候的闯贼还是高迎祥,他的军队就屠了我们村子,我也是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没成想高贼伏洙,又出来李自成这个新闯贼,继续危害我陕西。”周康石气愤的说道,因为对李自成很不满。这个祝家良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坏人,自己的“底细”让他知道也无妨,还能跟他叙个乡谊,拉近彼此的距离。

“周恩公也是咱们陕西人?怎么一口官话啊?”祝家良脑子很清醒。

“这个嘛,我十岁的时候逃出延安,在北直隶呆了两年,所以能说官话。”周康石微微一笑道。

旁边的张华连忙把周康石的身世告诉了祝家良,并把周家的生意大大的渲染了一下。这让祝家良很是羡慕,人家一个小屁孩能白手起家,挣下这么大的一份产业,而自己只想着到云南去投靠亲友,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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