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
崇黑蛟的大军赶到鹿岭关,履癸已经坚守了七天时间。
运送粮草的牛车足足有十里长,十万大军也浩浩荡荡的开进鹿岭关。说实在的,崇黑蛟并不相信凭关上的这点人马再加上疾风旅能坚守那么久,进关的那一刻,崇黑蛟已经甚为惊讶!
听到履癸夜袭、袭扰的战绩,崇黑蛟老怀大开,拍着履癸的肩膀感叹不已:“这天下,早晚有一天是你的!”
次日,鹿岭关下,大夏军雄纠纠气昂昂的开到关下,大声的叫起阵来!形势顿时逆转!有仍军坚守不出!
“没种的叛逆,出来和爷爷较量较量!”熊威风凛凛的骑着战马,扬起手中长矛,厉声叫骂。“怎么,都是些缩头乌龟不成?就这么点鼠胆,也敢学人造反?趁早回去躲在娘们的裤裆里吧!”
整个大夏军笑成一团,叛军都憋了一肚皮的闷气!
“我受不了了!”有仍军统领漆杰气冲冲的在隗殊面前一拍石桌。“咱们不能真的把头缩到裤裆里吧?他们玩阴谋诡计,咱们玩不过他们,难道这堂堂正正的叫阵,咱们也不敢出去么?”
“咱们这几天几乎是天天被袭扰,弟兄们有力气打仗么?”隗殊狠狠的瞪了漆杰一眼。这个不长脑子的一根筋,这不是在瞎起哄么?
“如果大将军畏惧的话,不如让我们自率本部去迎战?”大统领曼峨的方脸上挂着一览无余的嘲讽之相。
说实在的,佘繁在位,曼峨倒还没什么说法,毕竟是他多年的老上司么!可这隗殊,哼哼,不过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大统领而已,凭什么他来统率自己?曼峨的脸上,只差没把“不服”二字写上去了!
隗殊大怒,一掌狠狠的扬起,本欲重重的拍到案上,却又轻轻的放下,一脸的笑容:“好啊,既然二位统领愿意出战,本大将军也不好阻挡,就让大家看看二位统领的雄风吧!”
曼峨得意的一拱手,也不出声,径自出帐去调集兵马。漆杰略略犹豫了一下,对着隗殊一拱手:“属下这便告退了。”也跟着曼峨出帐。
熊正在那里耀武扬威,便听到一声牛角号,叛军的营门居然打开了!一个脸黑如炭的统领带着一旅人马当先冲了出来!
熊这家伙其实也就是在突袭、偷袭之类的战役中出过风头,正经八百的斗将,他没玩过,正想着如何扬名立万,生怕叛军不出战呢,见到黑脸的漆杰,立刻兴奋得“哇哇”大叫,一夹马腹,狂风般的冲了过去,矛尖直挑漆杰的咽喉!
漆杰的眼瞪得老大!这该死的家伙,竟然不顾斗将的规矩,连最基本的姓名都不通报一下,就这么冲过来了?该死,这家伙的马好快啊!
匆匆将手中长矛一扬,格住迎面疾刺的长矛,漆杰却被那强劲的冲击之势生生连人带坐骑震退两步,虎口业已裂开,渗出缕缕血丝!
熊兴奋的怪叫一声,长矛一抖,化为六朵长矛,直取漆杰咽喉、眉心、心窝、双肩、鼻梁!长矛攒动,分不出哪里是真、哪里是假!这一矛,有个名堂,叫“雪花六出”!
漆杰暗暗叫苦,刚被震退,连气都没缓过来,又哪能有能力招架?即便是能招架,面对如此高明的矛法,自己又哪能破得了?
“休伤我兄弟!”暴喝声起,一根丈六长矛从漆杰耳边穿过,正正的抵在矛尖上!长矛立刻化为乌有,只剩下曼峨和熊在那里角力!
“不好,熊要吃亏!”看到对方营中居然有矛法如此出众的人物,竟然可以破了“雪花六出”,履癸心头暗自一惊,拍马冲了出去!
曼峨冷笑,长矛如蛇信般伸缩不定,熊的每一矛被他格开,反手一矛便让熊闪避不及,肩头开出一个硕大的血槽!
“笨蛋!就不知道利用战马的速度么?”履癸暗骂不已,手中的长矛却借着马势,利箭般的直取曼峨咽喉!对付曼峨这样的高手,最好的方式就是狠、快、准!
有履癸出战,熊自然只有回营的份。别人不知道,熊可是知道,这个世子的一身武艺,那可是大夏难逢对手的!
曼峨自信的一抖长矛,矛尖准确无比的抵住矛尖,却是硬生生被这雷霆之力给撞下坐骑,骨骼发出紧密的响声,竟是被震碎了臂骨!曼峨不知道,履癸本就力大无比,再加上战马疾冲之势,这一矛已不是任何人可以抗拒的!
郁闷的吐了一口鲜血,曼峨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履癸眼中精光一闪,便要去取他人头,却被漆杰带着兵马没命的挡住了!
“快!,快把大统领抬回营!”漆杰的长矛不要命的直取履癸,军士们也悍然围了上来,完全不顾自己可能会死于马蹄之下!
曼峨带兵多年,深得军心,这一拼命起来,饶是履癸勇武过人,也甚是头痛!
纵马跃起,履癸重重的一矛敲在漆杰的长矛上,硬把长矛击落,顺势抖动长矛,瞬间取了几名叛军军士的性命,纵马突出了重围!
那一旁,林等人见履癸被围,纷纷向崇黑蛟请命:“请巫卿大人准我疾风旅出战,护卫统领!”
崇黑蛟的眼皮闭了一会儿,暴睁的双目精光四射:“准!”
有崇黑蛟这句话,林等人大喜,各率本部,按照以往的方式疾冲而去!
履癸才突出重围,就见疾风旅全体出去,心头也是一喜,手中长矛挥动,厉声道:“弟兄们,随我杀光那帮懦夫!”
这一刻,抬曼峨回营的军士离大营还有二十步之遥!漆杰接过军士递来的长矛,狠狠的咬了咬牙,厉声道:“弟兄们,大统领还没有平安回营,我们就是全部战死在这里,也不能后退半步!是爷们的,跟我冲!”
一边是群恶狼,一边是心存死志,这一场厮杀,令双方观战的部队都觉得心惊胆战!明明是十倍于对方的人马,偏偏被半旅的骑兵杀得几无还手之力!长矛也就罢了,来去如风也无所谓,可死在马蹄下的军士却是死不瞑目!
这还算好的,那些被马踩伤的军士,虽然强忍着不叫出声,可眼里那绝望的目光却是让同伴都觉得心酸,直至漆杰挥手才被同伴用屠杀敌人的刀矛进行解脱!
“结阵!结阵!”漆杰总算看出了关键的所在。越是人员密集的地方,遭遇到的攻击越少,即便受到攻击也能组成有效的反击!唉,前面真是没经验啊!光是那些分散的军士就被屠杀了多少?
在漆杰的指挥下,叛军全部集中在一起,端起手中亮闪闪的长矛,对峙着杀得正欢的疾风旅!方阵之外的,实在是没办法顾及了!
履癸冲杀了一阵,直让叛军丢下上千具尸体,这才带着疾风旅扬长而去!什么?杀光?拜托,那是口号好不好!就是能把他们杀光,疾风旅的弟兄要损伤多少?这七百人马可是履癸最大的本钱了!
叛军营中传来低沉呜咽般的号角声,军士们都喘了口大气,缓缓的散开、回营。进入弓箭的射程范围,大夏军再如何猖狂也不至于追杀过来了。
叛军大帐内,隗殊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眼前的漆杰、躺在担架上的曼峨:“如何?我就说过,不能出战,你们偏偏不听!我就不知道,在军中,谁才是大将军?”
曼峨惨然的吐了一口鲜血,含糊的说:“败都败了,还有什么好说?听凭大将军处置便是了。反正我这条命也快不在了。”
要是这时候再计较下去,也未免失了自己的风度。隗殊深吸了一口气,拍案喝道:“以后再有不遵将令、擅自出战的,斩!”
鹿岭关上,崇黑蛟举起酒樽,笑呵呵的道:“外甥啊,你倒是给老舅长脸面了啊!来来来,这一樽,老舅我敬你和你的疾风旅!”
“舅舅,这一樽,我提议,还是敬一敬在坚守鹿岭关中死难的弟兄吧!”履癸端起酒樽,轻轻摇头。见崇黑蛟没有异议,履癸庄重的举起酒樽,缓缓的洒到了地面上。
身后,所有的疾风旅军士也随着履癸把酒洒到了地上,让风飞扬和他的军士们心头涌起阵阵暖意,弟兄们的死,总算是值得了!
酒过三巡,履癸涎着脸凑到崇黑蛟面前:“舅舅,看在我们疾风旅杀敌有功的份上,随军运送粮草的健牛,能不能送给我们?”
牛?崇黑蛟脑子根本转不过弯来?好端端的,要牛做甚?要吃肉还不简单,非要杀牛?
震雄关,大夏的军队已经残破不堪,援军久久未至,关内能用的武器已经全部用上,就连老弱妇孺都上阵了,可敌军就似那一窝窝的蚂蚁,怎么杀也杀不尽!
后胜固然是在急赶,可这路程本就远,十万大军又如何能在急切间赶到?有意学崇黑蛟一般把世子先派出去,可姒辰的兵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哪是打仗的料?捡便宜倒是差不多!
后胜无奈的苦笑。这个烂担子,只有自己扛了。
无奈之下,后胜分出一彪人马,星夜驰援震雄关!后胜只希望,他们能够在震雄关被攻下来之前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