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沈文秀和刘慧二人目视着沈念安的身影匆匆跑入地铁，这才折身往剧院里走去，剧院门口的工作人员见有人行动不便，就跑上来帮忙，不用几分钟她们便顺利过了安检进了剧院大厅。
大剧院的左侧常年举办各式展览，有时是油画展、有时是雕塑展、有时是戏剧专题展，还有主题摄影展等，无论是哪种艺术呈现，只要笼罩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就像沉睡而独自怜惜的灵魂，多了一层静谧和神圣，而这静谧和神圣又仿佛是另一个时空的事。剧院的右侧，则展示了多部国家经典剧目，有话剧也有歌剧，有的甚至将某部作品的演出场景布置在一角，壁上的液晶电视播放着那场景曾经的演出片段，如果你的时间富裕，可以坐在这角落的沙发上，边休息边看那电视里的演出片段，那种似是身临其境却又未曾完整的剧集会让你在某个时候，突然感动起来，那是种仿佛是浑身的细胞都会飞起来一般的感觉，也许那就叫——共鸣。
夕阳隐隐的光辉穿透剧院顶上的水光和玻璃映射在脚下，旖旖旎旎的仿佛踏入一个水晶宫般迷离的世界中去，生怕那唐突地一落脚便踩碎一般。只是有些可惜，由于沈文秀踌躇着装的问题，她们两个可没时间去仔细欣赏这些美景，脚步生风地往剧场赶去。
“恕我愚笨，竟然直到现在才想明白，原来你家小安巴巴地跑回来就是为了解决你上下车的问题。”刘慧推着沈文秀向前行，忽然无限感叹地道：“唉，同样是儿子，我家的却是混世魔王的模样，丝毫不懂得心疼他娘。再看你家小安聪明懂事，还真是让我羡慕嫉妒恨呐。”
沈文秀忍不住住满溢了笑容道：“小安是我多年的宝贝，若我此生都是失败的，也唯有他是我最大的安慰和成就啊。”
刘慧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故作轻松地玩笑说：“嗯，我是知道他很心疼娘的。可是老祖宗还是有句话，说‘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我想，若他日后结婚生子，给你找个恶媳妇儿可怎么了得？呵呵。”
沈文秀闻言忍俊不禁，咯咯地笑起来，“慧慧你这思维太过超前，我家小安高中还未毕业，你到关心起他的人生大事。若是真到男大当婚的时，我必然找你来帮忙考察。”
“那是自然，只可惜我只有儿子，不然早和你定了娃娃亲，知根知底的呢。”刘慧越说越来劲，逗得沈文秀笑的前仰后合，刘慧见她开心，感觉自己也活分起来，于是那话就没边儿没栏儿地说了出来，“只是，我却想不通，你为何不把小安带在身边？”
沈文秀笑笑地回眸看了一眼刘慧，舒口气，道：“呵，真不容易，难得这么多年你总算是说出这个问题了。”
刘慧闻言登时气结，曾几何时这句话可是在自己肚子里转了个九曲十八弯都不敢说出来的，眼下她已不是当年受伤脆弱的沈文秀，无论如何也算是经历过小半个人生的人，自己总算问出口的话，反倒被她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的样子，她如何不郁闷，沈文秀远比自己想的要坚强，合着这些年她是在跟自己较劲了，“我只是想不通，姑且先不论你常年在外演出的事实，这么多年你们母子也算是相依为命，经历的风风雨雨我这个外人看着都揪心。”刘慧推着沈文秀上电梯，这电梯很长，像是能走一分钟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你既然让他跟着我学音乐，自然是看出了他有这一面的天赋的。只要你有心，把他带在身边岂不是给他一个更好的音乐环境和前程了么？现在真是多少父母砸锅卖铁都找不到这样的机会呢。”
沈文秀似是提着口气，怕自己的重量让刘慧推着吃力，殊不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很纤弱。“慧慧，你自己也知道国外的情况，却怎么还这么说？我又何尝不想把他带在身边，给他一个好的音乐环境？小安是我的宝贝，我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这是我们上辈子注定的缘分，相互爱护扶持，相依为命。但是我不能给他朋友，不能给他多元的知识，更不能给他校园生活。你看，他现在有自己的朋友，能自理自立，即便有一日我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也可以存活……”
“乱讲！”刘慧听到她悲观的话语，忍不住打断。
沈文秀莞尔一笑，淡淡地拍拍她的手，道：“你不用担心，这也是人之常情，父母为子女计划的，岂止是一件两件。不过，我也想好了，他自己本就喜欢音乐，明年我会跟他好好谈一次的。放心吧。”
都已经计划到那么久远了，她还能再说什么呢？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刘慧笑笑地不再提，而此时她们也已走到演播门口，这样的话题便暂时停止下来。
——
这一日，秦洛侥幸从秦爷爷的狂轰乱炸中全身而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进自己的卧室，耳朵贴着门缝仔细地听了很久后方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于是毫不客气地反手锁了门，叹息着将自己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他顺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轻松地找到那个号码，按了下去。
“嗨，我以为你小子光荣地被外星人劫走了，居然耗到现在才来接我电话。”秦洛顿时眉开眼笑，虽然是埋怨的话，脸上的阴霾却一扫而光。他迅速地理顺耳机线将耳机塞在耳朵里，手机扔到一旁，双腿悠闲地晃啊晃着。
“哈哈，恭喜你还能回到文明时代！”电话对面的陈凯不理会秦洛的埋怨，幸灾乐祸地调侃道：“哎，我说洛洛，秦爷爷还是一如既往地老当益壮，声如洪钟。此乃儿孙之福气。”
秦洛想到十几分钟前他与陈凯正在接电话时被秦老爷子一声大喝吓得魂不附体时，嘴角忍住不抽搐一下，抬手盖着自己的双眸，叹息道：“谢谢啊。老爷子那一声大喝，可是大有来头的，自去年迷上京剧后，有事儿没事儿就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虽减少了被偷袭的可能性，但也增加耳膜的承受负担啊。老爷子绝对是我人生一大噩梦啊！”
陈凯闻言顿时乐，揶揄道：“知足吧你，至少他没有练习‘奶奶，你听我说’。洛洛，我提议，在我爷爷的旅行名单里加上秦爷爷，以此减少你的噩梦，你觉得怎样？”陈凯嘻嘻贼笑道，“那旅行，呵呵，准会热闹。”
秦洛闻言大骇，高声嚷道：“哇哇，见面儿就掐的俩老头儿，若能安生了才怪。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家伙。”
陈凯哈哈大笑起来，“呵呵，洛洛，虽然此刻我仍觉得秦爷爷那声大喝依然余音在耳！但还是继续我们文明时代的话题吧，刚才说到哪儿了？”
“去去去，此刻谢绝再度提及与老爷子一切有关之话题。”秦洛有些不耐烦地道：“你还爬不爬山了？”
“呃，对，爬山！当然要去了。只是京都周边的山实在没什么吸引力。”陈凯也不调侃，认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秦洛正待接话时，忽然听到电话里陈凯的声音拔高几度：“吖……出去出去出去，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噢，God！”反应慢半拍的秦洛恨不得将耳线扯断，嘴角抽搐着揉着耳朵。远离耳朵的耳机里隐约传来女孩优雅而透着狡黠的声音，“凯凯，我敲门了，只可惜某人煲电话粥呐……”
秦洛顿时泄气，他可以想象见那个陈凯十分惧怕的老姐陈心洁，倚在门口无辜地看着惊慌失措的陈凯而笑意盎然的表情。他无力地翻个白眼，妖精！
秦洛重新扯过耳机，试探着重新戴上，轻声探问：“……呵呵，陈凯？凯凯？……”
“喂，陈心洁，你干嘛抢我电话？……”
“嘻嘻，抢就抢了，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给我！”
秦洛听着电话里陈凯的惊呼怪叫和陈心洁的死皮赖脸地话，再度为自己这般急切地带上耳机而后悔。
“嗨，洛洛！”转瞬间，电话已经落到陈心洁的手里，“听说你们要去爬山！”
肯定语气，绝对的肯定语气。秦洛腹谤着陈凯这个不够谨慎笨蛋，再次抚着额头做最后的挣扎，“呃……呵呵，不，那个……”
“好了，我都听见了。”陈心洁以绝对命令似的口吻，笑道：“我们去坝上草原吧，气候适宜且色彩丰富。”
陈心洁是个永远充满活力的人，对摄影充满了狂热，在这一点上秦洛是佩服她的。只是，他们几个很少有勇气再次和她一起旅行。
“呵呵……那个……”秦洛绞尽脑汁地想着拒绝的话，手指不住地敲打着床铺，“事实上我们并不……”
“好了，就这么定了，这周出发。”陈心洁不给秦洛发言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扼杀了对方敏思苦想而来的拒绝借口，转瞬，电话里的声音变得遥远，“凯凯，去坝上！”
“喂喂喂，陈心洁，你别太过分了！”陈凯叫嚷着，“你抛我电话……”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