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阳光十分明媚,从餐厅的落地窗照进来,让这个屋子都显得很亮堂。
秦洛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用早餐,确切的说,他有些心不在焉,林老爷子用完早餐总会去散步,所以在这个屋子里此刻他就是老大。他看着离自己很远的秦想南斯文地、默默地吃着早餐,辗转犹豫好几回,方才忍不住叹口气:“这周末有安排么?”秦洛故作随意地边吃边问。
秦想南似是对秦洛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不确定地张着嘴,看着对方确定是在问自己时,方才迅速地咽下口中的饭,小声道:“学习,还有陪爷爷……”
“那你收拾一下东西,今天要去坝上草原旅行两天,车一会儿就来。”秦洛拿起面包裹着蔬菜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话说的平平淡淡,却吓坏了秦想南。
秦想南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扔了饭便要往卧室跑。
“哎~~你回来!”秦洛被他的动作惊的一怔,见他急着去准备行李,丢下手里的早餐,指着餐桌靠着椅背道:“吃完,再去收拾。”
“可是时间……”
见他小声地说出担心时间来不及,不想让他再继续紧张,于是继续埋头啃那剩下的面包,“有的是时间,先吃完再收拾行李,顺带跟爷爷打个招呼。”
秦想南慌恐的小脸儿上顿时绽开笑容,有些别扭地走回座位上。
秦洛摸着有些发红的耳根,望着窗外明眸的阳光,暗暗地松了口气。
——
秋季的乌兰布统草原是美艳的,橙黄鲜活的颜色诠释着生命的脉络,高天阔地下的风在悠远的马头琴声中很轻很静地舒展开来,夕阳中偶尔有几朵云彩闲闲散散地飘荡,都市里浮躁的心便,融化在亘古不变的时间里,不慌不忙地沉淀了下去……
“南南,快来,站到那个敖包前面,向远处望的样子。”陈心洁挥舞着手里的相机,高声指挥着已被她折磨到很惨的秦想南,那个干净温润的男孩子求救般地望了望远处野餐位旁的哥哥秦洛,最终依然委屈地走到了敖包前。
“哎,你这当哥的怎么这德性?”陈凯却看不下去,毫不犹豫地丢个白眼给秦洛,满脸的愤愤不平。
秦洛无视陈凯的动作,依旧躺在低矮的躺椅里,眯着眼睛喝了口饮料,“这你可冤枉我了,我牺牲南南的色相以此保全大家,何错之有?”
“呵呵,这倒是。”林远晨大大地点头同意,笑道:“洛洛的说法我大大的认同……”然后他斜着眼,睇着陈凯,笑道:“想来是你姐觉得你这块头大的过分,她至今不曾找到丝毫做为姐姐的优越感,而南南却恰好满足了她当姐姐的心愿。”
陈凯大不服气地嚷嚷起来,“喂喂喂,我还巴不得她不要我这个弟弟呐。”
林远晨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笑道:“我认为我们尚能悠然地在此欣赏风景,绝对是托了南南的服,由此我们方可摆脱你姐的魔掌。”
秦洛俊颜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凝眸望着拘束地在镜头前摆着各种造型的秦想南,而那个昔日绝对的女魔头居然一改往日的飞扬跋扈,反而变得包容贴心起来。秦洛转而望着天上的夕阳,暗暗地松了口气。
轻风淡淡地过,却带着草穗儿斜斜地飞开去,林远晨扭头避开扎到脸上的草尖,却望见华叔正与蒙古包里的老阿妈说着什么,他顿顿地望了几秒后,便见华叔似是与对方达成一致后,转而走向他们,他立马便翻身坐起。
华叔大步走到三人面前,健硕地脚步里是老人坚定且包容的心态,颔首道:“小少爷,我们不妨今日便住在这里,一会有篝火晚宴,且草原的夜空,会让你们感到美不胜收的。”
陈凯闻言第一个腾身坐起来,欢呼道:“太好了,回回来这里,奈何只是过客,今日定要好好地体验一晚草原之夜。”
“貌似过一晚你也依然是过客的。”秦洛凉凉地抛给他一个短句,以至陈凯登时冲着他咬牙切齿。
林远晨望一眼高阔的天空,夕阳褪去,风尘涤荡,回眸笑道:“今晚,就听您的了。”
——
“如此悠然自得的日子,是否有些乐不思蜀了?”刘慧倚在高层的阳台边上,望着窗外的风景淡笑着。
沈文秀坐在轮椅里单手托腮,秀眉微蹙,口中喃喃地念着“乐不思蜀”这个词,眸光却望向了远处。
秋日的白昼渐渐缩短,泓蓝色的天空在灯火未起前显得格外的宁静幽远,从高楼的窗格上极目望下去,繁落的树林下,三三两两的小孩子追逐玩耍着,老人们牵着自己的爱犬溜达着腿儿。
“若说乐不思蜀呢……或许也……”沈文秀呐呐地自语着。
——“慧姨,喝点儿水吧。”这时,沈念安端着两个白色印花的瓷杯笑吟吟地从厨房出来。
他说着上前将杯子递给二人,冲沈文秀笑道:“妈妈多陪慧姨聊会儿,两道菜过后我们便可开饭了。”说完便又忙忙叨叨地回了厨房。
沈文秀怔了一下,忙喊道:“哎,也别太费劲。简单一些的便好。”
沈念安停下脚步,回眸笑道:“那怎么行,妈妈可是今日的老寿星呐。”说完便进了厨房。
刘慧望着沈念安的背影,又看看老朋友温润的笑意,浑身里那根紧绷的线顿时释然一般,叹道:“真是羡慕你啊。”
“嗯?”沈文秀软软地靠着椅背,手指随意地绕着装饰轮椅的穗子,略有不好意思地故意笑道:“羡慕什么?”
刘慧看在眼中,却不点破她的小得意,“羡慕你有这样的好儿子啊。”她叹息着喝了口杯里的水,顿时如吃了酸杏儿一般,强忍着口中的一口水,使劲地咽了下去,跳脚般高呼道:“噢,天啊,就算是因为白糖不要钱,也不该放这么多的啊!”
“呵呵,这可不是放了糖的,这是冰糖蜂蜜梨水。”沈文秀眯着眼眸精光闪闪地看着刘慧,悠然地喝着手中的蜂蜜梨水道:“不好意思啊,是我忘了提前与你报备。”
刘慧皱着眉头盯着杯中的糖水,居然再也不敢喝第二口,“噢,真甜,甜的过分。小安熬的?”
“嗯。”沈文秀淡淡地笑着,继续悠然地喝一口梨水,笑道:“我有慢性咽炎史。”
刘慧闻言,看着好友的双腿,渐渐敛起先前的神色,叹道:“小安太宠你了。”她回身坐到大厅的沙发上,顺手抄起身旁的金色海豚,道:“满屋子地塞满你喜欢的毛绒玩具,便是你的轮椅都是他根据你的喜好精心包装的,蕾丝边加绒布。”
沈文秀淡淡地笑起来,“遇到小安,也许是我不幸中的万幸吧。”却多少有些自嘲的意味。
刘慧顿时有些无法言语,顿了几秒后方才轻轻叹口气,道:“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能放下,不然也不会至今单身一人。”
沈文秀淡淡喝着手里的甜甜的梨水,望着窗外的风景却不说话。
刘慧见她丝毫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忍不住叹息道:“唉,你也不用解释,我还是知道念安的安字是从哪里来的。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沈文秀唇角浅浅的笑意,像是浅尝辄止的规律线,恰到好处却挥洒着自嘲,哼道:“是啊,不过是遥远的回忆罢了,于我,于林家,我已不想怎么样了,只当那是个荒诞的梦罢。”
“夸嚓!”一只碗掉地碎裂。沈念安手里的碗一个不稳滑落掉地。
沈文秀和刘慧也惊愕地望向厨房,担心自己的对话被孩子听到。
“糖豆!离火腿远一点!……”厨房里沈念安怒视糖豆,人猫对峙状态。
——“糖豆,你今天吃的够多了,不可以再来捣乱。”沈念安拉开厨房的门,顺着门缝将肥猫挤出去,然后闪身又回到厨房,他靠着厨房门,望着满地的碎碗碴,仿佛跟着心里的那个地方也碎裂开来。他努力做着深呼吸,让那些不小心听到的话,慢慢沉淀下去。
沈文秀看着肚子吃的溜圆儿的肥猫“喵呜”一声,前腿儿趴在门上使劲儿挠门,顿时粲然一笑道,“你知道么,小安为了我的生日已偷偷忙了三天了,虽然他已尽量瞒着我,想要给我惊喜,但我还是能从他眉眼中瞧出蛛丝马迹。”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小安,是我这么多年的依靠,当我得知我的孩子在林家过的很好,也便心里宽慰许多了,那些与林家有关的恩恩怨怨我也不想再如何计较了。”
刘慧欲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厨房的门打开,沈念安端着大大小小的盘子,冲二人笑道:“慧姨、妈妈,洗手吃饭了。”然后他将盘碗放到了饭厅。
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一起到洗手间洗了手,等二人来到饭厅时,沈念安已将丰盛的饭菜摆到了桌上,笑道:“饿了,就先喝口开胃汤吧,我把其它的菜也端上来。”
——叮铃铃,叮铃铃!
这时门铃却响起来。沈文秀阻止了拿着饭勺盛饭的沈念安,道:“我来开吧。”
刘慧正要上前代替,却觉沈念安暗自拉了拉她的衣袖。沈文秀便在这时候打开了门,映入眼里的是大大的泰迪公仔,足足有一人多高,她怔怔地看着泰迪,只见泰迪伸出手,将手里的鲜花送到她面前,她怔怔地看着,泰迪忽然说话了,道:“请问您是沈文秀沈女士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