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上回说,学生会的会议结束后,林远晨、秦洛、沈念安三个风格不同的少年在电梯口等着电梯,这个画面让很多人避而远行。林远晨知道这个场面僵持着才会尴尬,便自动随和地笑道:“沈念安,我知道这个是很难的事情,但学生会一年级新生还没经验,三年级老生又在备考,只有我们这几个人扛着,希望你可以多分担。”
沈念安暗中腹谤这个始作俑者,故意整自己,还要拿这么多借口当幌子,面上却是淡淡的微微笑道:“没关系,我尽自己力量而已。谢谢。”
“谢谢”这个词,在林远晨心里会有些不同的感触,和最亲近长辈说谢谢是礼貌,和帮助了自己的人说谢谢是真心感谢,和最亲近的朋友说谢谢,某些时候是疏远的表现。此刻沈念安的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明显的就是拒绝。
林远晨一瞬间感到不快,好在此刻电梯来了,三人便挤上电梯,其余会员见这三个奇怪的组合,自动退开避免那个很冷的场面。林远晨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就是自己此刻随是学生会主席的身份,是他的上级,却为何没有底气?他意识到时,没有继续让这情绪往下带,而是马上调节回自己的状态,笑道:“人生处处都是挑战,不如把这个当做一次挑战,看自己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也能更认识自己。”
沈念安在电梯的右侧,背靠着电梯墙,这种表现,是他与他们都不熟悉,所以孩子防备。他抬眼看了一下电梯已在3楼,他此刻心情不太好,不想和他们相处哪怕多一分钟,便一直微笑点头示意,也不是自己的想法。所以林远晨再次打在了一堆棉花上。
“叮——!”
电梯终于到了1楼,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秦洛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边继续翻了翻背包,道:“我落了陈心洁拍的照片,得赶紧回去拿,你们先走,不用等我,拜拜。”说完他也不必出电梯,直接又按回8键折回。
所以此刻只剩下林远晨和沈念安两个人一起往外走,这个氛围真是有点诡异,两个人站在门口相视一笑,客客气气的。
林远晨忽然沉声看着他,认真地道:“我知道这个有点为难,如果有困难,一定来找我,我帮你。”
沈念安心里的小人儿很怨气地瞪着他,还不是你故意的,现在假惺惺的做什么,可他面上却清淡地笑道“谢谢你,再见。”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出去。
林远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地有些泄气,那个人依旧沐浴在夕阳下,此刻的云彩没有火红瑰丽的颜色,只是静谧的打在那人身上越走越远……
——再说秦洛因落下了陈心洁的照片,很是心急,折身上了八楼,一出电梯便往会议室冲进去,可他进去之后顿时惊到止步。
会议室里的人也被这“咚咚”的大动静给吓得不轻,于是惊讶的四目相对,秦洛立即回过神来,轻松笑道:“简兮?你怎么在这里?”
“咦?”简兮惊愕的表情还没回复,双手紧紧攥着扫帚,一副临敌作战的模样,紧缩的心在看清是秦洛,而且他还满是笑意地跟自己打招呼,这才松了口气,轻轻笑道:“打扫卫生,这楼是我负责的。”
“这栋楼是我负责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洛听的一头雾水,摸摸耳钉,茫然地看着他。
简兮见他有些困惑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了一下,他不愿意自己的窘况被太多人知道,更不想得到什么同情和廉价的怜悯,轻描淡写地道:“这栋楼的卫生是我负责,勤工俭学而已。”
聪明如秦洛者,无论如何都看出他躲闪的眼神,心中有些后悔,一时间双方都站着不动,多少有些尴尬,简兮见他不说话,便问道:“你们的会议不是结束了么?你回来是找东西么?”
秦洛笑笑掩饰自己的尴尬,上前走到自己的座位边,笑道:“你猜对了,我是落了东西回来找的。你有看到么?”
简兮思忖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1个精致包装的纸手提袋,举在面前,笑问:“是这个么?我看了一下,里面是你和你朋友的照片,拍的很好看呢,草原颜色也很美。”他自顾开心地说着话,忽然从秦洛的眼神里看到一丝疑问,忙惊慌地解释,道:“啊,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因为,那个,我想……”
秦洛知道他在慌张什么,上前拿过手提袋,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笑道:“谢谢你帮我保管好,这可是某个丫头费尽心机拍好的呢,如果我不小心疏忽丢掉了,她会折磨死我的。谢谢你了。”
简兮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有些滑落的眼镜,吱唔地笑道:“啊、呃……没、没什么,也没什么。呵呵。”
秦洛四下打量着会议室,这个会议室是能容纳50多人开会的会议室,中前方是椭圆形会议桌,桌子后方是大一块儿坐席区。如果是一个人,整个屋子打扫下来怎么也得将近一个小时,最要命的是要把椅子抬起来打扫角落。照着眼前的景象,很显然简兮的工作才刚开始一点儿。
秦洛回眸问有点不知所措的简兮,心中有些窝火,有些人还真是会欺负人,有些忿忿不平地皱眉问道:“这么大的一栋楼,由你负责所有环境,怎么能忙的过来呢?”
简兮心思可不在这里,希望他能快点走,不然今天又得很晚才能回家,他不知道这一瞬秦洛的脸色怎么会那么难看,便强挣着笑笑道:“没关系的,我们一共3个人呢,他们两个是周一和周三过来,平常就都是我要做的。”简兮环视一眼整个屋子,道,“刚开始会比较吃力,大概每天要花3个多小时呢,现在好多了,只用到2个小时就能完成,因为我们学会了分工和分配时间。”
简兮的口气和表情怎么听怎么看都是一副很轻松,完全能对付的样子,可秦洛光用小拇指想都能想得到,怎么看都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的。
秦洛抬眼望了望窗外,眼下已是秋天,虽不至于深秋,可北方的天色黑的越来越早了,再过半个小时就天黑了,如果他还要走上次走的那种小胡同回家,难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秦洛于是回眸看着他,道:
“我跟你一起打扫吧。可以快点儿。”他笑着看向简兮,仿佛一瞬间整个空气都开始流动起来,只那轻轻地一挣,捆绑着他的桎梏便飞速旋转着松散开来。
简兮吓了一跳,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那飞速旋转的风,有些眯着眼睛,那是一种他难以奢望的高处,他甚至从不敢奢望的高处。扫帚头“当啷”一声落地,惊醒的简兮,怔怔地看着手里仅剩的扫帚塑料握柄,忙捡起扫帚,边安装边推却道:“不用,不用,这些活儿很脏。我已经换了旧衣服的,你快点回家吧……”
秦洛忍着笑,上前抢过安装到一半儿的扫帚,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来负责扫地,你负责桌椅还有窗户玻璃。分工明确,ok,开动。”他说着兴致高昂地将扫帚倒过来在地上“咚咚咚”戳了几下,甩了甩以确定安装完全,便开始埋头扫地。
简兮呆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秦洛从自手里抢走了扫帚,那时候他说的什么,都听不清了,只有风在吹着,在他寒冷和孤寂的心里轻轻地吹着,熏陶着。他喃喃地道自语着:“呃……好,好吧。”
可是当他从“当啷”声响中再次惊醒时,就开始后悔贪恋那微醺的轻风。这种大少爷的心情最难琢磨,他有意无意地打听着他的消息,知道他也算是现如今所说的豪门贵公子,和他是上天下地的两个世界,而他不想欠债,钱的债他不怕还,最怕还的,是人情的债。
此刻我们的秦洛大少爷,一个在只会指手画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这时打破了他多年的习惯,拿起扫帚正在帮简兮打扫会议室的卫生,他自己只觉得新鲜,而这个男生有些想像自家的秦想南,瘦弱单薄却又比南南多了分坚韧。他看人多少还是有些自信,简兮的这份坚韧在日后一定会帮他创造出他自己的事业。他很好奇这份坚韧从何而来,让他忍不住一探究竟。
简兮打了一桶水,将抹布丢进去洗干净,埋头一个挨一个地擦拭椅子,他不知道要说什么,空气里越安静,心里就越不安静,尤其是别人在帮自己做事,不说点儿什么,好像会觉得欠着人情。
好在秦洛本是随性的性格,他的速度远不及简兮的娴熟,那动作看起来‘枝楞扽架’着,若是他的好友们在场,必定会笑到前仰后合,好在他自己是没发现,笑问:“所以你平常是照常上课,放学后就过来打扫么?可是每个社团的活动时间不同,有的会很晚,你不就得一直等着了么?”
简兮扶了扶眼镜,手里的抹布不停地道,“唔,等到很晚的情况也会有,但不会经常发生。现在我们会先与每个社团的社长问好结束的时间点,然后就在图书馆里等着,等差不多他们结束了我们再来收拾。如果有社团活动到很晚,他们第二天早晨就不会用的,所以我们也会早点儿起来打扫剩余的社团教室。”
秦洛顿时心生感慨,这个人外表瘦弱单薄,但由内而外散发的毅力让他多少有些佩服,“那岂不是很辛苦么?”
简兮却不以为然,他甚至觉得能有这样的轻松的工作让自己攒够学费已经很不错了,不以为意地笑道:“所以习惯就好了啊。”
习惯就好了?他弯腰扫地这么一小会儿都觉得腰酸背困,只是他自告奋勇地帮忙分担,实在不好意思喊累,他回头看了一眼简兮,那孩子正拿着抹布,轻轻擦拭窗台上的几多花草,与其说是花,不如说是绿色植物,那绿叶会沾染尘埃,简兮不喜欢那尘埃蒙蔽绿叶所散发的光彩,就像他不喜欢贫穷和简朴的衣装而掩藏自己的才能一样。
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