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仗局制千里眼要的镜片在三月就交上了去,礼部定制的老花镜和太阳镜也在三月底就交上去。
有消息表明并不是简单的装备给军队那么简单,大明朝庞大的暴力机器可能要表演一下。至于礼部,开春了,东南几一起,外国使臣就会被风带过来,所以一定要在夏天准备好那些眼镜。
狮子山下的窑里出不了平板玻璃,但小玻璃块磨个镜片刚刚好。这会也不用那么高质量的光学玻璃,通透的就行。
这年头与官府打交道,不会给你付定金,信不过朝庭那你可真正是不想做买卖了。可收货的时候,马上付现银,错了,付的不是现银,而是宝钞。
内府和户部钱早早就拔了过去,李明那一交货,马上结清。
点钱的感觉真好。大明的宝钞李明不大放心,一收到钱之后,李明就想办法转成真金白银。明朝开国后,流通的金银并不多,靖难之后,永乐大力推行宝钞,而且还是洪武宝钞,所以李明便让***带着去宝廊的店家买些真金白银的物件回来。
明朝的银子不够用,可宝钞却是只管印不管收,总在贬值。
在珠宝廊里,李明和***碰到了件让他们很开心的事情。
有人当街砸场子,砸的是碧玉轩的场子。
“各位爷,年前老子在碧玉轩花了百辆银子买的这太阳镜,买的时候,夸的是神仙享用的物件。开春,框就裂了。先前老子还想,许是用的时候没当个宝,腆个脸回来换,十两银子换个新的框,碧玉轩那时还许上一年不会坏的夸口,这还没入夏,这框就又裂了。昨晚老子还把这太阳镜当个宝似的放在店里了,今早上打开那眼镜的盒子,就看到这框裂了。”说话的这位爷长的粗放,倒似漫画里的猛张飞一般,大把的络腮胡子象刺一样扎在下巴上,头发也只是在头上扎了个把把,就差个丈八蛇矛了。
“谁知你是放在盒子里裂的,还是不小心摔裂的。”
***对李明说:“说这话的是碧玉轩的伙计。”
“做买卖要个良心,老子这会可是找了行家去问了的。明记的人说了,你这框是新木制的,冬日时制下的,这春日暖木质易涨,新木脱水会缩,这一涨一缩故此才会裂去。当初猪油蒙了心,贪碧玉轩的货便宜了些,可你即夸口一年不会坏,如今坏去了,又作何说词。”
“放裂的可有人证。”
“老子店里的伙计便是人证。”那猛张飞一把抓过一位清秀如女子的少年。
“你店里的伙计,当然帮你这个东家说话。”
“老宋,碧玉轩的这个小伙计也是个人物呀,油盐不敬,浑然不把那粗汉当会事呀。”李明看着直乐。
“明哥儿,这你就不知了,珠宝廊里的伙计那个是省油的灯。店里的货要是有个闪失,做伙计的哪个赔的起。到珠宝店里撞瞎布局子的可不少,在珠宝店里干上两年,听的看的不比秦淮河边的少。”
“老子粉张飞在秦淮河边谁人不知,一句话出口地上砸个坑,从来没半句虚话骗话。”这话听得李明一愣,还真有个张飞的绰号呀。
“张爷的宝号就在秦香楼边上,出了名的卖脂粉的,可是条汉子。”有人应声,
“边上的小爷是他伙计,男西施。”这话引来了一阵喝彩,那美少年脸红了。
那粉张飞听了这话,冲着那人抱了抱拳:“谢这位爷仗言。碧玉轩怎么说,你这太阳镜赔不陪钱。”
“明哥儿,换作是你,你陪不陪。”
“真要是我的货出了事,那自然是要赔,不只是一赔一,还要一赔二。”李明回他。
“你说碧玉轩会不会赔?”
“老朱要是不赔,我还就真不懂他当初是怎么把碧玉轩这招牌做出来的。”
“呵呵,你等着看吧,老朱要真陪了,他碧玉轩早就吃半条街了。陈麻子在珠宝廊也是响当当的大匠,可这两年,碧玉轩出过什么宝贝没有,一当拿得出手的玉器都没有。”
“老宋,搁你店里呢?”
“老班哪会让这汉子大声叫嚷,早就捂下去了。这当街叫骂,还要脸面不?以后生意怎么做?”
“粉张飞,前日还有个叫赛关公的到小号讹银子,你也不把招子放亮点。有种的去衙门告呀,要是公爷说小号当赔,小号自然把原银奉还。”
“好,好,好!”那粉张飞气的满脸通红。
能在京城里开店的大多都有些后台,敢这样含而不露的丢话的后台一定不会小。
“好,等着瞧。”粉张飞转身就走,那清秀的小伙计一言不发的跟上了。
“呸!”碧玉轩的那个伙计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都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李明回到店里一问,帮主告诉他,上午还真有人拿着付镜框过来的。帮主跟过篾匠木匠学了制框,后来还得了工部那些大匠们的指点,自然知道材质的处理。又跟着李明学过些博物,知道热胀冷缩的道理。所以那人拿了太阳镜过来,他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明哥,咱家木料买来少不得三个月才动刀斧,竹材没一年不碰,烘烤锤打成了型材才上作台。这点,别家想要学去,可是不容易。”
听了这话,李明笑了。当初他可是严把材料关,现在还在研究泡木竹的药水方子。今天帮主能这么回话不错,证明学到骨子里去了,QC做的不错,作坊里贯彻的很好。
制便宜镜框的材料当前就是竹或木,竹木并不能马上用来制镜框,碧玉轩这回算是吃了教训了。
除了木竹之外,别的材料也可以用来制镜材,但不是太重,如玉石铜铁等,要么就是不好找,如牛角玳瑁等。碧玉轩跟在明记后面学样,明记推出新的材质之前,早就把能收罗到的质料全都买空了,这使得碧玉轩更难跟上明记的脚步。
除了在珠宝廊那里花了几千两银子之外,过了几天,李明又让刘小东去城南几大作坊去收木材竹材,有多少收多少。买空了存货之后,还大散定金,放量收购,这样能让那些细木匠篾匠们帮着明记去储备可用的木材竹材。
跑了一上午,李明没回府上,带着刘小东,又拉上了相熟的木匠首蒯富和石匠首陆祥等人一起到太白楼吃饭。
在李明眼里,蒯福和陆详这等人物,放到后世,不是木艺美术大师就是著名建筑设计师。
临到太白楼,李明又让刘小东去把***喊了过来一起吃饭。
太白楼上上下下对李明,对明记的人,对李府的人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一看到李明过来,远远的,门口迎宾的伙计就高声的打招呼。
“李大人可有些时日没过来小店吃饭了。金掌柜今日上午还说起李大人了。”
以前能被金掌柜时常说起的李大夫就是李明,现在被金掌柜时常说起的李大人也只有李明一位。
听到这伙计说话金掌柜马上就从店里走了出来。
“你小子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大前天还在太白楼吃的羊肉锅子,这才过了两天,到你嘴里怎么是有些时日没过来了。”
“李大人,小的这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会说话不,一边去。”金掌柜笑骂着把那伙计推一边去了,“李大人,各位大人,里面请,楼上请。”几位匠首都在工部有职有品级,可不只是个简单的匠师。
“徐勇,打赏。”李明回头吩咐,跟着李明出来的徐妙锦带过来的徐府的家将徐勇。徐勇听了这话之后,从钱实背搭里掏了一角碎银子,扔给了在门口迎宾的那个伙计。
“谢李大人,谢徐爷打赏。”那迎宾的伙计扬手就接住了,也是老吃老做的了。
李明看着金掌柜,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这街面上可有个绰号粉张飞的卖胭脂水粉的。
“李大人怎么问起他?是有这么一号人物,此人长的粗壮,可心思却不似莽张飞,在这河两岸也算的是上一号人物。”金掌柜回。
“噢。是嘛。”意外
············
“李大人,今日这酒怕是下官们在金陵城里与李大人喝的最后一回酒了。”蒯富端着酒敬李明。
“此话怎讲?”***听了马上就问了。
“要去北京了是吧。”李明前些时候听到了风声。北京那边大兴土木,工部已经分期分批从各地调了各种匠人去北京,京城几大匠作也要往北京调人。
“过完立夏日就要北上了。”陆祥应了声。
“江大人这月初就过去了,我就想着,几位也快了。”李明说的江大人是内府的花匠江诚。
别人不知大明朝会在永乐帝手上迁都北京,李明这个后世的南京人可是知道这段历史的,只不过他不记得是在哪年迁都的。
想到这里,李明脑子里马上闪出了个念头,是不是要先到北京去买点地,炒炒房地产呀。
“你们几位大人这话说的,北京城那也不就是出趟差使,还能不回京师了吗?”***说道,“吃酒,吃酒。”
“还真就不清楚会不会回京师,上头可是说这次过去要把家人一起都迁过去。”
“奇了怪了,老宋在金陵城里,明哥儿也在,你们几位大人就不能屈尊,届时过来访个友寻个故旧?”
“宋爷这话在理,李大人,下官失言了,罚酒,当罚酒。”
··········
“明哥儿,要说那粉张飞还真是粗中有细。”***这会脸红舌头粗了。
“怎么了?”
“那小子回了秦淮河之后,把在碧玉轩买的太阳镜挂在了店堂里头,还衬了白纸在后头,上面写着,黑店劣货吃钱。”
“哈哈哈哈。”李明听后大笑。
“老朱这回可是吃了大亏了,秦淮河是什么地方呀,那粉张飞做的就是这街面上姑娘们的生意。这下好了,在秦淮河上碧玉轩的招牌子这下子臭了。那些姑娘丫头嘴传的快,这才两天,昨日,一老客还是吏部的老夫子,在我店里都悄声问话,这珠宝廊上的碧玉轩也有些年头了,听说走的是汉王的门子,怎么就成了黑店出劣货专吃钱的呢。”
汉王还是指使着为数不多的官员给太子上眼药了,指称太子在祭祀时所费颇巨,皇祖和父皇都是力行节俭,东宫此举会引竞奢之风。
这折子递上之后,没音了,汉王有些郁闷。一份折子不理是吧,再上第二份,结果还是没动静,更郁闷。
与汉王相交的大多是武将,武将干这种事不大在行,平时只能敲个边鼓之类还行。真要是明言上奏或是实打实与东宫对着干,有份量的支持者还是找不出几个,汉王非常郁闷。
三月在京的宗室勋贵们在明记花了不少钱,他们在与汉王喝酒时,没少吹。汉王听那些话马上就联想到了太子,心里越发的郁闷,府上多人被体罚,据说也还有抬出去沉河的。
阳春三月一过,南京城里马上象是进入了夏天一般的热了起来。不过这只是给人的感觉,其实这会并不算热。这会南京城内外绿化都很好,而且出城看到的还都是人工林,大多是为下西洋备下的桐树漆树。林子里,大大小小的野兽都入了哺乳期,正是行猎的好时期。
汉王本来就不是一个闲的住的人,更别说在京城里还有他的私军。他的不能要近队,只能要称军,因为人数装备明显超标,可永乐帝还是选择性的漠视了。
这天汉王行猎倒没怎么带着他的那些下属,同行的以勋贵居多,如驸马都尉王宁,此人公开挺汉王,但并不受汉王驱使,与丘福一样也算是个有主见的人。汉王出去胡闹拉上王宁,不管什么到永乐面前打小报告都没事。
王爷出门狩猎,奔马走狗飞鹰,加上特别拉风的太阳镜。如今出城打猎,不戴个太阳镜,有点身份的都会说,这日头怎么这么大呀。然后,边上的家将随从就会递过一付太阳镜。
猎猎走马,嗷嗷犬吠,千骑卷山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