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阳的驻军在天亮时便开始集结,依昨日安排战术,分别开始行动了。太子与商阳王在城外别过,眼中尽显牵挂之色。众将士见状纷纷叹息不止,暗自在心中为商阳王年仲誉捏一把汗。如果说,此时太子对年王爷的牵挂是真心所致,人们还是确实相信的,但是日后呢?权重筹谋之时,面对危难,显露的担忧与牵挂还能有几分真心,谁又知晓……
太子年铭哲带军出商阳一路向南行,沿途在河流水势低缓处安排人筑坝截流,命张磊负责。两个时辰后,大军在宾州城下停了下来,年铭哲按照昨日商量的部署,迅速安排人手将宾州城围了起来,只留了宾州以东紧挨荒山的一个缺口,那是留给王盟跃突围的口子。而荒山之上,有杨易凯将军的一干人马早已等候着了。斥候百尺一驻,分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派出,一方面密切监视城中贼寇动向,另一方面也担负着跟城中郑斌牛寺等人的联系。
张磊等人在宾州包围圈的外围,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后方,在一处有树林隐蔽的地方停下,命人在此处搭建草棚,以后就要在这里配药制毒了。
年仲誉这边带兵急行,至下午才赶到七阳县外的山谷峡地,他们有条不紊的在峡谷两边的高地安营扎寨,等待着将要落入包围圈的南藩援军。年仲誉站于高地,看着一片忙碌的兵将,心中描画着未来在这里将出现的血战场景。
宾州城内并未因为大军前来讨伐而显得慌乱不堪,王盟跃登上守城,举目远望。虽然早已听说皇上派了太子亲征,但还是不太相信的。这么多年了,南王派兵侵扰不是三年五载了,一直以来都是商阳王巧妙周旋,不灭不歼,双方势力你来我往也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这一次的架势竟像是皇上下决心要平了南土乱事呢……王盟跃面露凝色,转身沉声对身边副将说,“速去查明现在有多少兵力围城,我城中粮草还够坚持多久……”
郑炳等人一早便起来,从挨着铁匠铺的住户开始,暗中与他们联络,告诉大家,现在太子率军围堵宾州,大家不用惊慌,一定会想尽办法不做烧城强攻之事。百姓初闻太子亲征均是崇敬不已,转而又叹气不止。牛寺疑惑,便问道“怎么?你们为什么如此叹气?”百姓低声说道,“你们是外地来的不知这南土叛乱之事,这王盟跃将军可并非是不堪一击的对手啊……”原来百姓是担心围城也不能避免有场恶战,才如此忧叹。郑炳见状也不便多说什么,那围敌的计谋当然不能说于这些个人知晓,转身便出去了,他有更重要的任务——接头。
郑炳趁人不备独自一人往城东走去,来到山脚下停住了脚步,找了棵隐蔽的大树,一跃而上,站于树上看着来往穿梭的兵士,山上有人给他放信号,他看到了,从怀里取出准备好的字条用匕首固定与树杈之上,看附近没有士兵注意这边,便用内力振动树干,一时间树枝颤动,树叶摇摆,在城中的人可能不会引起注意,但是对于驻守在山顶的杨易凯而言,派出去遍布满山的斥候是很容易发现异动的。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郑炳停止动作,从树上跃下,又悄悄溜回铁匠铺。那被他钉于树干上的字条里,写明了城中驻军数量和百姓数量,以及最重要的粮草辎重的储备情况。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城西的驻军是宾州防御最弱的地方,因为长时间作战,大批武器被毁而不能得到及时补给,另两个潜入宾州的探子已被拉去为城西守军铸箭造矛多日了。跟守卫的军士也混的熟,趁人不备,已与城外斥候取得联系。
一天的光阴转眼已过,入夜,宾州守军不敢松懈,不仅增加了守卫,还时不时的往城外派出探子,巧合的是,探子没有从正面出城,也是从这城西悄然潜出,连守军都不知他们的动向。牛寺得到消息,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线了,“探子出的去,咱们也是出的去的”遂命那两个在城西铸造的人密切关注,得到确实路线以后就与商阳斥候联系。郑炳的字条也在星光下顺利被发现,眨眼功夫,重新放到树杈上且用树叶隐蔽的,是一大包药物,那自是留给郑炳等人用于医治百姓的解药了。
张磊携小队士兵,截流蓄水的工程在前方太子大军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完成了,河并不宽,也无需真的筑坝,只是将上游水道拓开,围合后便减缓了下游的流量,那经由几大药房老板亲手配置的毒药,在入夜时已经煎煮了四次,八服,倒入这河流种,并未有什么颜色味道的变化……
一切都在按原计划进行着,所有人都在等待,等王盟跃突围,或是南王派出援兵。
而此时,身处宾州城内的王盟跃心绪烦乱,看白天那架势,要有一场苦战了。只是,为什么心中隐隐感到不安,这次虽说是太子亲征,但原来戍边的将领呢?那个叫杨易凯的呢?依商阳王一贯战法,定是会派他为先锋突袭,而后再围攻。可是,为什么今天等了一天,他们围而不攻,竟在城外安营扎寨了……想困住我王盟跃岂是易事。“哼……”他不自觉哼笑一声,“来人啊,派个人去给我看看城东那山上可有埋伏。”
不一会便有人回报了,听了回报,王盟跃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挂在了脸上,心想,城东不设围是专门留给我突围的?我说怎么不见杨易凯,原来竟在那山上等着我呢。哼……心中着实苦闷不已,原本商阳驻军没有这么多,拼杀一番还是有希望的,怎知太子亲征,不动声色的又多出几万人马来,前几日派出去给南王送信请援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是不是遇到了不测?如果南王不派兵来援,只怕不用攻打,这城也保不了几月……
一样的月色下,浮动的却是别样的揣测思量,这场战斗犹若弦上的箭,一发而动全身,只是,越是明白这其中利害,就越没有人先发动。太子自然是不急,围于城下排兵布阵等着贼寇找上门来杀之,王盟跃却左右为难的思量是先突围还是死守等援。如果王盟跃知道此时此刻水源被毁,城中还混了里应外合之人,或许当即就下令冲出城去了,只是,他不知道,不仅今时今日他不知道,而且等他知晓,都已经是半月之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