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的第十天。
整个贺府的丫鬟仆人见到姚乐儿都像见到瘟神般老远就躲开,生怕沾染上。这十日来的生活完全靠她自理。
厨娘刘婶算是个例外,日日会端来补汤,眼瞅着乐儿喝完,然后展开倍儿慈祥的笑:“丫头,小夫妻吵架那是正常的。等你相公气消了,就好了。”
乐儿扯着笑附和,可心里却如同被挖开了个不见底的大洞,生生的透着凉意。
终于,实在闷不下去的乐儿走出了院子。怎么说,大哥也是为保护自己受的伤,就算现在自家相公再不待见自己,这份人情总是要想着还的。她,最害怕欠人情,那是个无形的枷锁,时不时的冒出来牵制着想要自由的心。
在九曲的回廊里绕了几圈,终于来到门口。
深吸一口气,推开没有关紧的房门。屋内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迎面扑来,乐儿几近作呕。拼命压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朝里面走去。
房内没有其他人,贺文尧也不在。想必是累极了回去小憩一会儿吧。也好,现在这情形,见着他反而尴尬。
贺苍皓瘦了,被久久不愈合的伤口还有药性相当烈的毒折磨的已经不成人形。脸颊已经深深凹陷下去,呼吸微弱到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躺在床上的男人。这还是几日前对自己说喜欢自己的人么?还是那个第一次见面时让自己惊艳的男人么?还是那个用有力的手护着自己的男人么?
对不起,始终是我害了你。
轻叹一声,右手轻轻抚在贺苍皓消瘦的脸上,思附着自己这样利用这两个无关的人,是不是错了。
“真是,傻瓜!你这样,让我怎么还你这份人情?”乐儿轻叹。双手帮贺苍皓整理着凌乱的黑发,毕竟以前曾是那样俊逸的男子。
“把你的手拿开!”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那语气中的愤怒令乐儿不由冷颤。
“你还想害他么?他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样!”大步上前,将乐儿的手从贺苍皓身上拿开,甩向一边,力气如此之大,以至于乐儿没有站稳,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上,额头磕在桌腿,沁出刺目的血红。
手在袖中颤抖,背过身不去看乐儿,他害怕看见乐儿的样子,自己会忍不住上前将她搂在怀中软语安慰。如果那样做,床上昏迷不醒的大哥肯定会怨自己。毕竟,是由于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才导致他们现在如此狼狈!
这样想着,终于狠下心,不带任何感情的说:“我说了让你待在院子里,不许出来,你听不懂么?这里不需要你,你回去!”
嘴角扯出自嘲的笑,额头还真的疼得很,她甚至能感觉身体中的血,连带着某些东西慢慢的流失。
扶住桌子站了起来,闭上眼让那眩晕感过去,乐儿清冷的开口:“我只是想看看大哥的伤势。”
身体微颤。这样的语气,不是他所熟悉的。他熟悉的乐儿,是那个在自己家门口抹着满脸的黑泥,露出洁白的皓齿冲自己笑的无比灿烂;是可以抖着肩膀,像街上的小痞子一般理所当然的做着恶作剧;是可以伸出食指勾起自己的下巴,无比男人的对自己谄笑的说出“美人儿,给大爷笑一个!”……或许,或许一切只是巧合,他的妻子,并不是要将他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贺家家业拱手让给南荣家。或许,或许她只是被逼无奈……
可是这些解释都是那样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婚礼那一天,他亲眼瞧见她和南荣英烨无比亲密;洞房夜,他由着她给自己灌下药丸;那张信,白纸黑字……
“你,回去吧……”肩头无力的垂下,贺文尧从未感到如此无助。眼前躺在床上的亲生哥哥,还有背后他在意的自己的妻子,他该舍弃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