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
杨福大努力顺着牢门爬了起来,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还废什么话,没看到沈小姐撞墙自杀了吗?快点救人哪!”
那人瞟了一眼牢内,看到了沈灵芸的尸体,却丝毫没有要查看的动作,反而向杨福大逼近一步,冷冷的说道:“那人已经死了。你是不是刘伯温的表弟杨福大?”
“啊,我是啊。”
“来人!给我捆了!”
啊?杨福大真的是欲哭无泪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傻了吧唧的站在原地,被那人身后的兵丁捆得跟粽子似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怒吼道:“你搞什么?不救人把我捆起来干嘛?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啦?”
那人冷冷一笑,背后一溜小跑过来一个狱卒,报告道:“脱脱大人,程至安少爷听说沈灵芸小姐自杀身亡了,想过来看她最后一眼。”
脱脱有些厌恶的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哼了一声道:“如此,看他立了大功的份上,让他进来吧。”
“是!”
还没到一分钟,程至安就披头散发的冲了进来,一进牢门就扑倒在地,跪着爬到了沈灵芸的尸体旁,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灵芸,你这是何苦呢,我并没说要抛弃你啊,你太傻了……你这个傻姑娘啊……”
脱脱不耐烦的踢了一脚牢门:“程少爷,你说的,要见最后一面,面也见了,要哭的话回家哭去。”
“哦。”程至安左手擦了一把眼泪,右手却往沈灵芸的颈上摸去。杨福大眼疾嘴快,立刻叫道:“程少爷,沈小姐吩咐过我转告你一声,那个定情坠子留给她做个纪念,不要拿走啊。”
程至安手一抖,那坠子掉落在地面的稻草中,他讪讪的挤出一点笑容道:“此坠乃是我程家的传家之宝,如果留给她,只怕列祖列宗不答应啊。”
“什么列祖列宗不答应,你分明是想拿着这个东西去讨好别的女人!”杨福大气得肺都要炸了,她突然脑中一亮,对,一定是,一定是!
一定是程至安安排别人去伤的刘伯温,那刻着至安的匕首,那步步生莲的鞋子,还有故意把沈灵芸绑架,在她身上洒下血迹—只能是程至安,能够做到这些的人,只有程至安啊!
杨福大的心在一瞬间一下子冰冻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如果你变心了想娶别人,光明正大的讲出来就是了,为什么要在这背地里使阴招?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假惺惺的挤出鳄鱼的眼泪?程至安那张哭得泪水涟涟的俊秀的脸,突然变得无比的狰狞和扭曲。
“程至安你这个畜生,你不是人!”实在没有语言可以表达出此时此刻在杨福大胸中燃烧的熊熊怒火。她用力挣着绳子,想上前踢他一脚,却脚下一滑,重重的摔了个狗吃屎。
“杨福大,少废话!”脱脱可不跟她客气,一脚踏在了她的头上,抱着双手道,“快说,刘伯温这个逆贼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快点把脚从老娘头上拿开要不老娘废了你!”杨福大平生最讨厌别人摸自己的头,更别提用脚踩在自己的头上了。她这一嚷,旁边的人全都愣住了—虽然蒙古人对汉语不是很精通,可是“老娘”和“老子”所指的性别他们还是明白的。脱脱移开脚,用脚尖勾起了杨福大的脸,细细的端详了一阵,突然笑了:“原来是个女人。”
“什么?”程至安吃了一惊,他虽算不上阅女无数,不过自认也是对女人颇有研究,没想到杨福大在自己眼皮底下女扮男装这么长时间自己居然都没有发觉么?他连忙走过来道:“大人,您确定?杨福大是刘伯温的表弟,我和他也认识一段时间了,没发现他是个女人啊。”
脱脱瞟了他一眼:“你了解刘伯温不假,可是这个表弟,你了解么?刘伯温以前提过么?”
“这……倒是没有。”
“那就对了。”脱脱手一指杨福大,旁边的兵丁立刻过来把她捆了个严严实实,“怎么会这么巧,突然无缘无故冒出来个表弟。我看她也必然是逆贼中的一员。应该是当时被官兵打退,为避风头,就和刘伯温一起到了青田,谎称是他的表弟。”
杨福大没听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程至安却一下子恍然大悟了:“是啊是啊,大人英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和灵芸是先回的青田,伯温一人滞在高安处理衙门里的公务。必然是他回乡途中化名马仲寒与乱党勾结,企图和朝廷作对。幸而大人神武将反贼剿灭,刘伯温侥幸逃脱。他以为自己化了名便无人认识,还胆大妄为到携带乱党一起回家。大人,这杨福大平时也喜欢装神弄鬼,借占卜算卦迷惑人心,想来定是意欲在青田继续发展乱党势力,幸而大人及时赶到,破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啊。”
脱脱伸出手指,在杨福大脸上摸了摸,有些轻佻的笑道:“素来听闻汉人女子肌肤胜雪,手指拂过犹有余香。可是这位杨小姐却不是,脸比我这习武之人还要粗,难怪程少爷也分辨不出了。”
“是啊,杨福大平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与男儿无异。身形姿态也无半点少女的娇俏,嗓音也是低沉沙哑。真是把我也蒙过了。”程至安谦恭的附和着,“若不是大人火眼金睛,还不知道要被她蒙到什么时候呢。”
“去你大爷的,老娘这是正宗的女中音,什么低沉沙哑,你有没有品位啊?还有啊,我这是中性美,你们不懂欣赏就不要乱说!”杨福大此时已经是聋子不怕响雷打,死猪不怕滚水烫。按程至安的说法,刘伯温一定是参与了农民起义军,虽然他成功脱身,可是脱脱还是循着线索,一路追杀了过来—还好有彭莹玉,必然是他将刘伯温带走了,不然刘伯温有伤在身,插翅也难逃啊。只是自己倒了八辈子大霉了,好死不死的当了个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