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来洗把脸!你看你满脸的汗!”
他站起来,拘起一捧水,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我拿布巾帮他擦了一下。我现在可算知道了,这男孩子啊一玩起来就是不顾热不顾脏,什么都不顾的那种!细细想,难怪他们做事情总是感觉不费什么力气,那是因为他们专心了。想罢,自己也洗洗脸。
“凝儿,你们家乡还有什么好玩的?”无聊了,就这样问我。
我想了想,说:“我教你跳舞吧!”
“跳舞?”他瞪大眼睛看着我。
“首先,听一下B-BOX。”在现代我学过一点街舞,顺便偷师学了一点这个,何况像慕容冲这个年纪的孩子,跳街舞应该很适合吧!好了,慕容冲,姐姐让你提前接受二十一世纪的疯狂世界!我拿手掩住嘴,开始打节拍,年纪尚小,声音有些不够沉闷,能打出来就不错了。
然后一群人惊奇地看着我,所有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慕容冲傻傻地问:“这是你发出的声音啊?”
我不说话,继续打,却笑着看着他。怎么样?二十一世纪的东西果然能糊弄人!
“我要学!”
我停下来:“这只是打节拍!”然后我让顺言自己数一二三四,数到四就拍桌子,我跟着节拍跳街舞,很长时间没跳了,都是些基本的动作,却因了小女孩的身体柔软勉强支撑!
看的慕容冲和一屋子的人连连惊叫,顺言打了四个八拍就停住了,我只能自己喊节拍!一段舞跳下来,累死我了,坐在地上起不来,满头的汗,嘴里叫着:“冰,冰!”慕容冲赶紧递了块冰给我,我如获至宝,叫道:“不行了不行了!热死了!”
慕容冲却是兴致勃勃,两眼亮晶晶的:“厉害!我要学这个!”
“小祖宗,咱等天凉了学吧!”我实在热地受不了了。
“不要,我要学这个!现在就要!”
我拗不过他,让顺言又去拿了点冰。于是,连续几天就在教他跳舞!他本来就学过武功,跳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开心得要死,热也不觉得。我想想,真是自己自讨苦吃,你说教他唱歌多好,哪会这么热啊!
后来慕容暐大寿的时候,慕容冲跳舞我打节拍,慕容暐看着新奇,高兴得很,赏了很多东西。
大寿不久后的一天,武场。我呆在平常呆的小屋子里打瞌睡,本是看书的,奈何这古人的书,实在为难我一个涵养和知识水平都不是很高的八零后。突然顺行跑来大叫:“不好了,凝姑娘!”
我一下子惊醒,扶住他:“怎么了?莫慌!”
“打起来了,”他喘着粗气,“大司马和济北王!”
我皱眉,慕容泓?这两个人还经常打起来的,都是倔脾气,慕容泓作为哥哥,受到的关注却是远不如慕容冲,自然一点也不会让他。慕容冲本就是孩子心性的多,从来都是人让他,哪来他让人的。急忙跑出去,见到两个人扭成一团,其他的人都不敢上前。我大叫一声:“住手!”上前去拉凤皇,一边叫道,“你们快帮忙啊!拉住济北王!”却是没有人敢上前,我抱住凤皇,挡住慕容泓,也不管他怎样的打,突然一个人抱住慕容泓,慕容泓大喊:“大胆慕容凤,你不想活了!快放开本王!”
“济北王,你冷静一点!”极冷清的一个声音。
慕容凤字道翔,宜都王桓之子,比凤皇小两岁,却是从小聪慧,关怀百姓,深受其父的喜爱。八岁的时候,下人抱着他随慕容桓观看宫殿,慕容桓问这宫殿可好,凤说:“此本石家诸王故第,今王修之,室无常人,何烦过好?”父亲深以为奇,要与他一桌吃饭,这个八岁的孩子竟然说:“这玉盘珍馐,美食万千,外面却又饥民万千,我一个孩子怎么可以和您一起吃饭呢?”我虽是没怎么注意他,却是听人说起过好几次!
我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一切,慕容冲在我怀里也不吵只是死命要挣脱我,我大叫:“哎呀,凤皇,你做什么?!”毕竟没有男孩子力气大,一下子就被挣脱了,我一看他像个小豹子冲过去,惨叫一声:“好疼啊!”
硬生生地停住脚步,狠狠瞪了慕容泓一眼,折回来问我:“哪里疼?”
我叹气:“为什么打架啊?”
见我没什么事也就不担心,只是低了头不说话,那边慕容泓还在叫骂,我深深叹口气:“两个幼稚的孩子!”
“臭丫头,你说什么?!慕容凤,你放开我!”
“济北王,你冷静点啊!”我道,查看凤皇的周身,看看有没有受伤,还好,都只是皮外伤。
“哼!你们都来欺负我,你一个丫鬟也来教训我!”
“你们啊!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都有错!究竟是什么事啊?嗯,凤皇?”我拉凤皇的手,却被他甩开,这可是第一次,我奇了,“凤皇,你要急死我啊?”
慕容泓却是忍不住:“凤皇你得了多少赏赐啊,送我一个怎么了?怎生得就这么小气?!”
凤皇从来都没待见过那些赏赐,也不是小气的人,这次是什么东西竟然打起来也不愿给人啊?我还真不知道了。我问:“凤皇,是你爱极了的么?”
他盯着我看了一眼,扔下一个玉佩:“我不要了。”转身跑了。
见此场景,在场的人都呆住了,慕容凤放开了慕容泓,慕容泓亦是没动。我顾不了许多,转身对慕容凤点了点头,连忙去追慕容冲。他那个神情,定是气到了极点。
他跑得极快,我在后面焦急地叫他也不停,这个身体娇小年纪又小,这该死的裙子还总是绊脚。除非他停下来,我肯定是追不上的。他一直跑得寝宫才停下,一回来就躲在被窝里,都是学了我的习惯,我一生气就躲在被窝里。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想当时在那个树林子里的话还真是应验了,现在我哪天不跟着他跑八百米啊!停下来喘了半天气才能说话,我扯扯被子:“会闷坏了的,出来给你擦点药!”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奇道,“你既然那么喜欢,干嘛还扔给济北王啊?你扔了自己又来生闷气,何苦啊?”
他一把掀掉被子,冲我喊:“你!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笑着哄他:“我的确不知道啊!平日里也没看什么东西你这么喜爱的,那个玉佩很名贵吗?还是有什么纪念意义?我帮你讨回来?”
他嘟着嘴不说话,气哼哼的样子。
我示意杏儿将药递上来,手指抹了点药,细细涂在他的脸上红肿的地方,怜惜道:“却是这一张脸糟蹋了!”
他侧头,不让我涂,每次一听我赞叹他的脸就不高兴。我却是乐了:“嘿,这夸你呢还不高兴?”仍是不动,我只能哄他,“好好好,真是糟蹋对了这一张脸!我们凤皇的一张脸啊,要都是疤痕我都认不出来才好呢!”
他丹凤眼睁得大大的:“不准!”
“那就让我好好涂!”
极不情愿地转过脸,还在生气,却是乖乖让我涂了。我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孩子。我也不问他干嘛这么想要那个玉佩了,小孩子可能也就一时喜欢,没什么大不了,就钻心地帮他抹药。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幽幽的一个声音,极是委屈:“原是要给你的。”
我一愣,心里微微叹气,这个孩子啊。嘴上却是说:“真的?凤皇啊,我其实真是不怎么喜欢这些的,你何必在意?”
“可是,那个,我觉得像你。”
我笑道:“傻孩子,哪有玉佩像人的?”
“不要叫我孩子!”
“好好好!”我忙答应,又是犯了他的忌,“哦,对了!”我起身下榻,打开我的梳妆盒子,找了半天,摸出一个护身符,这是上次跟着清河公主他们出去求佛的时候求来的,我倒是不怎么信,也算是入乡随俗吧。不过我自己画了一个卡通的慕容冲放在里面,之前我没事画卡通画的时候,凤皇就很喜欢,所以,一直到现在才弄好。我递给慕容冲,说:“虽然你没送成我,我却是要奖励你的。”
他接过了平安符,掏出里面的画,满脸都是笑,却又不满地叫:“我的眼睛,哪里这么长?”
我急忙道:“哎呀,毛笔难拿啊!再说这画本来就是夸张的啊!”
他收起来,道:“好了,我原谅你了。”
我顿时泄气,说到底是生我的气?不可理喻的小孩!
“好了,好了,我们出去玩吧!”
我每天就教慕容冲这个玩的那个玩的,他是一点忧虑都没有。当个大司马也只是挂名的,但也在学一些兵书什么的,我自然赞成。我倒是告诉给他一些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当代我最是讨厌,可是有时候想想也是对的,尤其对慕容冲这些古人来说,至少可以看得开一点,不至于那么抑郁,我就是怕他以后经历那么多事,一时想不开。但是有时候也想,如果他在那之前死了,就不必经历那么多了。却是还是不知不觉地给他讲了那么多。当然也包括*的政权是在枪杆子取得的之类的。
我其实是希望用二十一世纪的思想来武装他,让他不至于更抑郁!他也是时听时不听。我想,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如果千年后,我看到的历史在那里,那么,凭我一个无足重轻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改变?我只能尽我所能地安慰他帮助他。
我,其实,只是一个局外人。到那个时候我在哪都不知道呢。
不知不觉一年多过去了,慕容冲已是十一岁的末尾,我虽不知道秦何时攻进邺城,却知道,那个时刻马上就要到来,那么我是不是就要离开了呢?慕容家的王朝其实真的已是漏洞百出,慕容暐围猎大动干戈,又骄奢淫逸,连百姓喝水都要收税,早已民声怨道了。
秋天,慕容垂于枋头大败东晋桓温,慕容暐深为忌惮,慕容垂虽是官位升高,日子却越发难过。有什么办法,自古就是功高了,也就到头了。再加上先王的“垂必不会久立于人下”的话,谁都不会相信慕容垂可以安安稳稳当个将军王爷。
那天,我照常吃了饭,本来鲜卑人都是一人一桌,我却是不习惯,总是与杏儿一起吃,后来慕容冲见了倒是有点不高兴,要求以后和我一起吃,拗不过他,只能一桌吃了。只是,今天他被太后召了去,说是很久没一起吃饭了。他原是要我去,我不愿意,只说不舒服。他见我这样说也就不勉强我。
杏儿现在却是不敢与我一桌吃了。她总是怕慕容冲突然回来。我也就只能一个人吃了。吃完饭,却觉得肚子疼,一声“杏儿”还没喊完就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