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剧烈的思想冲击之下,我度过了一段异常安静地时期,只为了消化那些以前从未深入了解,而现世却是立身之本的东西。每日里除了早上去祖母那里例行请安,以及陪着母亲吃饭分别耽搁些时间,余下的空闲里只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细细归结从书里读到的内容。
母亲本就对我过多读书不满,看到我多多在房间里,只有高兴,哪里还会来管我,偶尔觉得奇怪,也想着我是那日着了暑气,近几日没什么精神也是正常。便对外宣称,我是受不住天热,怕染了暑气,让我多在房里修养。她平日里忙碌,不怎么顾得上我,便除自己尽量多抽时间来看我外,多使人送了些瓜果等消夏之物。
盛夏温度高,使得人都懒了,为了凉爽,人人都减少了活动。府中其他长辈这段时间也都不会过多的来看我,在住院请安时我的表现也是平常,只是不太活泼,众人虽有疑惑,但也不会过多地去打听,毕竟我虽是平时受尽宠爱,却也是大房嫡女,此时又搬回了梅苑,母亲没有表现出异样,况且家主主母均未发话询问,自不会有人来触公主霉头。人人又都听了母亲的说辞,便俱都送来了消暑物品了事。
而哥哥们在这个天气里每日去族学读书上学,就是个耗费体力的,就更没有精力来时时关注我。在这种无意识的巧合之下,倒是给了我一个能够静心思考的良好氛围,任谁也没有想到我整日在房间里并没有如人所想的那样修养,而是做着比读书更费心力的事情。不得不说,自从重生以来,我的运道真是好的不成样子。
没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只想着自己要想的事情而无人打扰,竟成了在降生到这里最为轻松的一段时日。在府中受宠,虽风光无限,但被关注多了,不可避免地要时时在众人面前装成个孩子模样,对于我这个十足的成人思维的人而言,实在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是以,不由自主地就愈来愈享受这段安静。只可惜这样享受的日子难以维持下去,在我还没有所准备的时候,便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了。
昨日用过晚膳我便想如最近的惯例直接回房了,却不想被母亲留了下来,跟我说,宫里来人宣母亲带我入宫,要我好好准备,跟着吩咐嬷嬷和丫鬟们给我好生收拾,万不可失了体面。只是说着些事时,母亲眼神有些闪烁,面色也有些不愉,我的年岁也不方便问,只好回房早早地上chuang歇下了,想着到了宫中定要注意,不能给府里丢脸,更不能惹母亲生气。
夏日天长,因此今日一早我还没有睡醒,孙嬷嬷就将我叫了起来,我纵是千般不愿,一想起母亲昨日的面色便是一个激灵,强打起精神由着人伺候起身,心想在路上也还可以补一觉,早些起身也是无碍的。
如梅几个年岁小也是不好,遇到这种正式的时候,没有经验,还是要嬷嬷上阵,所幸孙嬷嬷就是我的乳母,与我自小亲近,不过还是要下功夫强化她们几个才好。
我撑着到收拾齐全后,想着到了地方母亲自会叫醒我,就睡眼朦胧地被抱到了母亲房里,一路睡着到了宫里。
等我终于睡够之时,正想叫如梅来给我穿衣,睁眼见到的却是一片陌生的景象。入眼的床幔俱是用明黄色的,身下的床也分外的大,置身其中哪怕再不老实的人睡下也不怕掉下来。我一见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怕是宫中哪宫里的寝殿。
悄悄将幔帐掀开一个小缝儿,殿里只零星散布着几个宫装丫鬟,唔,应该叫宫女。俱是直直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最近的一个就在床边,上了年岁的容颜仍是能够看出几分秀美。好像是觉察了我的动作般地抬眼望了过来,正对上我的视线,我吓的手一哆嗦,便缩回了手,紧接着坐了起来。
幔帐被人从外面挑起,那个宫女走到床前,扬起婉约的笑,“杨小姐,奴婢是太后宫里的管事宫女碧筱,您可是睡饱了?”
原来是太后宫中,怪不得室内装饰都是明黄色,而陈设的古董器具看着成色也比杨府的更加气派,虽然我还不懂欣赏,感觉上应该是正确的论断。看着她还在等我回答,便点点头,清楚地答道:“我是杨氏淑恬,我睡好了,我母亲在哪里?”
“回杨小姐的话,安平公主与太后一起在前殿,待奴婢伺候您起身,便带您前去。”一边说着一边就将手向我伸过来,要把我抱下床去。
我由着她给我整理衣裳,看着周围没有一个自己身边的丫鬟,即使如梅不够身份,孙嬷嬷也是可以在这里出现的。不禁有些奇怪,而且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这种身份的宫女说话,只得客气地说:“我想请问一下,怎么没看到我身边的孙嬷嬷?”
“杨小姐客气了,奴婢万不敢当个请字。您身边杨府里的丫鬟们都在前殿那边,您可是太后的亲外孙女,哪里还用得着见外,由奴婢们伺候也是使得的。”
她给我整完了衣裳,又亲自给我梳起了头发。我觉得宫里人真真是不一样,打理起来迅速且不失舒适,真不愧是专职服侍人的。
既是这样我也就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了,便安静下来径自神游天外了起来。一觉睡醒就到了太后寝宫,失去了一次好好欣赏皇宫的机会啊,本是一次无伤大雅的偷懒行为,这时却有些后悔。
只是我始终有一个疑问:好像不论是作为杨家主母的祖母,还是作为太后亲女的母亲,进宫的次数都并不多,更别提我这太后的亲外孙女之前一次宫里够没来过,按理说不可能,可这却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看来要找机会探探究竟才好。
我正想得入迷的时候,耳边响起了说话声。
“杨小姐,您看看是否满意?”
原来是把我搭理好了,我看着铜镜里的小丫头,抿嘴笑了一下,虽不同于在杨府的发型,还是很可爱的。
“哪有什么不满意的,谢谢你了!”
“您可千万别谢奴婢,岂不是折了奴婢的福分么。”
“那你就带我去前殿找母亲吧!”我说罢就伸出手要她把我抱下椅子。
“那奴婢抱您过去吧,距前殿还是有些距离的。”她轻声询问我。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了,昨天母亲的脸色告诉我,今天乖一些比较好,给母亲长脸估计会更好。便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带我去即可,我自己走过去便是,还可以欣赏一下沿路的风景。”
她面露诧异,马上又敛了下去,笑道:“真不愧是杨府的嫡小姐,奴婢这就带您去。”
我心里也是一阵暗恼,真是不小心,说的那么成人化,平白惹人怀疑么。但话即出口也不能收回,只能笑笑,跟着她出去了。
走了一段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些距离的路程,我也并没有闲心真的欣赏路上的风景,一心规划着一会儿的表现。在我有些大喘气的时候,到了一处巍峨的宫殿前,周围森严的护卫,以及人来人往的宫女们,让我明白这就是前殿。
果然,“杨小姐,到了,奴婢先进去通报,您且等一会。”碧莜转身低下身子对我说,又站直吩咐我身后的宫女:“你们在这里好生伺候着。”
我在殿外想,没事建这么大的宫殿,还好我只是偶尔来,不然岂不是要跟这些人一样天天走这么多路,那得多累。
突然殿里的声音大了起来,好似有“可是醒了”,“杨家小姐……”之类各种各样的声音,只是光是女声,并没有男音。
“杨小姐,太后宣您入内,请跟奴婢进来。”
我看着面前已换了一个的宫女,深吸了一口气,进入了这个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