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传来,远远地扬起一片尘土,马上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廿澜和訇儿,直接打马朝他们行来,訇儿微眯着双眼看马上的人渐渐靠近,原来是几位姑娘。
“姐姐,那不是安远世子吗?”几个人在不远处勒马停下,其中的一个小姑娘指着訇儿和廿澜的方向对另外一个说道。
廿澜跟着訇儿站起来,看来人下马走了过来,来人有四个,看打扮似乎是二主二仆。
当前的一个姑娘鹅蛋脸,柳叶眉,双目微微上挑,发髻高挽,一身显眼的枚红色骑装,左手执鞭,更添了几分英气,廿澜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仍旧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旁边的姑娘年纪要小些,眉眼看起来和她很像,脸蛋略圆润些,应该是她妹妹。
“安远世子,”那对姐妹走到他们面前向訇儿草草行了一礼道。
訇儿侧身半受了这一礼,神色中不掩困惑。
那妹妹见了,赶紧主动上前介绍说,“我叫静婵,这是我姐姐,叫静貂,威远将军姜奎胜是我们的父亲。”
“原来是威远将军府上的两位姑娘,”訇儿回礼道。
“世子不必客气,叫我静婵、叫姐姐静貂就好了。”姜静婵自来熟地说,似乎在说什么高兴的事情一般,神色雀跃,眉飞色舞。
“静婵,不可无礼。”姜静貂冷声地制止了妹妹。
姜静婵向众人做了个鬼脸,一偏头看到廿澜和訇儿火上烤着的东西,惊喜道“我们可以一起吃吗?”说完这话见姐姐不赞同地瞪她,赶紧可怜兮兮地摇着姜静貂的手说“咱们出来得晚了,此时才到,急匆匆赶了两个时辰的路,静婵肚子饿了,好不好嘛,姐姐?”
“静婵,不可胡闹!”姜静婵企图制止妹妹。
“两位姑娘加入,弘自然求之不得,”訇儿客气地礼让。
姜静貂不好再推拒,只得向訇儿道“如此有劳世子。”
姜静婵听到姐姐应允赶紧兴奋地奔到火堆前坐下,伸手就想去抓食物,回头见大家都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訇儿问,“我可以吃这个么?”
訇儿点头,有涵养地笑。
姜静貂无奈地瞪了姜静婵好一会儿,见她不管不顾地径自吃了起来,只得走过去在妹妹身边坐下。
“姐姐,给!”姜静婵见姐姐坐过来,赶紧撕下一条野兔腿递给姜静貂,满脸讨好,姜静貂瞪了妹妹一眼,伸手接了。
訇儿和廿澜也重新坐下,继续烧烤食物,一时间众人都不再言语,只听到火花爆起的噼啪声响。
“世子何时离得营地?”姜静婵已经将一只野兔解决完毕,开始没话找话说。
“辰时左右。”訇儿回答。
“这一带猎物可多?”姜静婵又问。
訇儿点头,“很多。”
“很多?”姜静婵还没答话,她身边的姜静貂就搭腔说“那如何才仅仅猎得几只野兔和野鸭?”
廿澜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她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了,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是上次和阿轮打架最后一起被罚禁闭的那位小姐啊,确实蛮讨厌的,廿澜难得地在心里和阿轮取得了次一致,“你有本事就自己去猎,别来吃我们的。”
“廿澜!”訇儿唤了廿澜一声,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廿澜立马噤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在訇儿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姜静貂却不领情,挑眉看向訇儿,“世子,管好你的下人,主人间交谈,什么时候轮到奴才说话!”
“你!”阿轮跨前一步,就要扑过去揍她。
訇儿赶紧拉住她,淡声道“不得无礼。”
“哼!”廿澜瞪了眼訇儿,败下阵后,又转头瞪着姜静貂,像只红眼的斗鸡。
“呵,”姜静貂笑,口气轻蔑,“这可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姜小姐,”訇儿抬头看天,淡淡地说“时辰不早,再晚些动物们就要藏起来了。”
又有马蹄声传来。
众人转头去看,却原来是阿轮和辨瓷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两骑,马上端坐了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靖平世子,”訇儿待几人下马后赶紧迎上前去,行礼道。
尚云走过来抱住他,热情地说“尚云和友人一同出猎,不想在山林中偶遇郡主,才知原来訇儿今日也往沿柳湖东岸来了。”
“阿轮给世子添麻烦了,”訇儿谢道“阿轮两次得世子相助,訇儿替舍妹谢过。”
阿轮一直边上在悠悠地看着尚云,听了此话,难得羞涩地笑了笑。
寒暄完毕,訇儿偏头看到尚云身边的白衣人,诧异地问,“这位是?”
“哦,”尚云指着身边的白衣人介绍说“哦,这是我友人,名唤葛奈,葛兄从北方来,打算在北翰逗留一段时间。”
訇儿再看一眼葛奈的相貌,心里暗暗称奇,郑重上前行了一礼道“葛兄好。”
葛奈不似北翰人的粗犷,也不似南方汉人的纤细,他的皮肤略白于一般男子,眉眼深邃,鼻梁笔挺,嘴唇薄薄,整张脸看上去就如刀削斧刻般,却又十分和谐,让人一眼难忘,一双眼睛更是令人触目生寒,不敢逼视,似乎被他扫一眼就会被冻死。
葛奈只是淡淡看了訇儿一眼,算是招呼过,没有说话。
原来他叫葛奈啊,廿澜在边上翻了个白眼,心道白眼狼就是白眼狼,瞧他那副神气的样子,眼睛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没错,那葛奈竟然就是廿澜久看不爽的白衣人!
葛奈根本不理廿澜杀人般的目光,兀自走到火边坐下,拿起一只烤好的野鸭。
廿澜怒,几步跨过去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食物,然后挑衅地看着葛奈,一副你耐我何的架势。
这里是人类社会,廿澜料想他也不敢使用法术,示威性地在葛奈冰冷的目光下美滋滋地咬了口手上的野鸭。
唔,好硬!
咦?鸭腿上怎么红红的?
牙齿竟然出血了!
廿澜更怒,瞪视葛奈,周围的几个人里除了这家伙,还有谁能在她白廿澜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葛奈根本就不抬眼看她,径自吃东西去了。
廿澜正要再抢,忽然被人拉住,“你们长得好像啊,是姐妹吗?”是姜五小姐静婵,“嘻嘻,郡主姐姐真有福气。”
“回五小姐,我们不是姐妹,”辨瓷回答。
第一次见的人都会对辨瓷和廿澜几乎一模一样的相貌惊奇不已,廿澜曾经纠结过要不要换个样子,訇儿发现后警告她说不能换,会把别人吓到,而且以两人完全不同的性格和习惯,只要对她们稍有了解就能分辨得出来。
另一边,訇儿和尚云还在攀谈。
“世子今日收获如何?”訇儿问。
“还好,猎了几十只野鹿、獐子和一只豹子。”尚云十分自豪地扫了眼自己的战果,左耳上夸张的金环在落日照耀下闪着好看的光泽,“訇儿收获如何?”
“一般,不及世子。”訇儿低头,风扬起鬓边的长发遮住了眼。
“你说谁是孬种?”忽然拔起的声调吸引了二人注意,原来那厢里阿轮和静貂又吵了起来。
“阿轮,不可胡闹,”訇儿压低声音警告。
“哼,”静貂扬眉,脸上盈满落日的金色光泽,“我只服有胆色的真英雄,懦弱躲避的人,不是孬种又是什么?”
阿轮气急,脸涨得通红,辩解道“你那是没有看到过我父王和阿哥的真本事,我们东山处处都是好儿郎。”
“真本事?”姜静貂嗤笑,眼睛瞥瞥几个人马上寥寥无几的猎物,“就那些么?
“你......”阿轮瞪眼,扫视一圈后自觉说服力不足,垂下头深呼一口气,片刻后猛然抬起头看着静貂,脸上神采漾漾,“不如,咱们两个比试比试,怎么样?”
“比试?”
“别说你不敢!”
“笑话,”静貂嗤笑,上上下下地打量阿轮,目光中带着鄙视,阿轮身量比她要矮很多,此刻与她对望还要微微仰着脸,“就凭你!”
“你小瞧人!”阿轮气呼呼地,脸憋得通红,想了想,转头期待地望着与訇儿坐在一处的尚云,问“靖平世子,你来给我们作裁判,可好?”然后对静貂笃定地说“我若赢了,你便要道歉。”
“那要等你赢了我再说,”静貂脸上仍然写满不屑,过了一阵见廿澜仍在等她点头,又说“你若输了,以后不可在我面前提起东山。”
“一言未定!”
“快马一鞭!”
“阿轮,天色已晚,不可胡闹,”訇儿斥责。
“阿哥!”阿轮的声音中满是哀求。
“訇儿爱妹心切,我自然知晓,我们翰人马上天下,女子们切磋骑射也是常有的,就让她们去吧。”尚云说完见訇儿点头,这才转头对阿轮和静貂道“天色完全黑下来前,你们必须返回,多得者胜!”
阿轮和静貂翻身上马,訇儿在阿轮身后再次嘱咐道“不可逞强!”
“知道了,阿哥,”阿轮夹马扬鞭,枣红马扬起四蹄,箭一般蹿了出去,转眼便入了树林。
“世子见笑了,”訇儿对尚云摇头,笑道“阿轮被我娇惯得不成样子。”
“小郡主一派天真,倒也可爱,”尚云道。
訇儿皱眉,试探道“如此跋扈,我只怕她将来到了姜家,少不了一番苦头。”
“郡主尚未出嫁,你这个做哥哥的也担心得太早了些,”尚云拍拍訇儿肩膀,爽朗地笑,“再说,性子强势些总不至于被欺辱了去。”
訇儿见他已明白自己所指,点头笑笑,“倒是弘多虑了。”
众人一边聊天一边挨着时辰,不久天色便暗了下来,林中却仍旧没有一点响动。
訇儿渐渐坐不住了,站起来对着阿轮离去的方向不住地望。
静婵也有些着急,第三遍问尚云,“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天色完全黑了,丛林阴森森的,黑暗中仍在噼啪作响的篝火显得格外温暖。
“等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去找找吧,”訇儿建议。
尚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