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心中被那几个人的恐怖死状震惊,继而愤怒已极。
……那蛇男定是杀人抢车,假装司机,诱自己上车,开到无人处然后杀我。那司机和几名乘客无端招劫,说起来也是因为我。他就这么没有人性,五条人命说杀就杀吗?!如此这般冷漠无情地杀死自己的同类,真真是灭绝人性!老子放他不过!
看着电视里的画面,此时张毅心中满满的全是愤怒之情,因蛇男的漠视人命而愤怒!还有懊悔,懊悔为什么那一刺没有刺中蛇男的脖子!
继而又自责起来:那些人因我而死,而我却就这样放过了那个杀人凶手!若是我知道那家伙杀了人,我绝不会就那样一走了之的!……不,我早该想到的,我早应该想到的,我应该猜的到的!除了杀了司机,蛇男还能从哪里弄到公交车?!……
这震惊的新闻报道一出,那对工作人员终于醒悟过来面前还有第三者第四者在场,结束了你侬我侬的缠mian。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大眼睛姑娘羞红着脸推开搂住她,趁机占便宜,嘴都要亲到她脸上的顾白,歉意一笑,说,“我这就带你们去住院部。”
这时候心情很差很坏的张毅,不由地嘟囔了一句:“还知道我们在等啊?两个人都快抱在一块相亲相爱了——”
许乐儿赶紧轻拍了下学生的后背,朝他摇了摇头。张毅跟她对望一眼,把还未出口的尖酸刻薄的嘲讽咽了回去。
大眼睛姑娘脸更红了,估计听到了张毅自以为小声的嘟囔,
“你坐着,我领他们去就行了。”顾白说服了姜竹茹留下,走了过来,皱着眉瞅了张毅一眼,就往前走了,没好气的回头说了一句,“这边走,跟紧了。医院大容易迷路,走丢我可不管。”
“德行!”
本来就看这小白脸不爽,现在一看他这副嘴脸,张毅都想直接掉头走了。许乐儿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扯着他跟上顾白。
张毅身不由己地往前走,在治疗中心里穿梭,阴暗的过道令他想起了昨晚上的那辆公交车的车厢。
……我坐公交车只是临时起意,他怎么就杀人劫车在那等着我了?难不成,他一直跟踪我?!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察到!这不就是说,他一直有机会偷袭我,杀我?那他还搞出这么多事来?他把杀人……当做游戏来玩吗?
忽而间一股香气窜到鼻子里,许乐儿身子突然靠了过来,张毅只觉手肘碰到一团柔软,眼角余光一瞟,脸就红了:这妖精老师!胸部靠过来,是要勾引我吗?
若是换成他哥张放,指不定就大手一伸,把许乐儿搂入怀中,色迷迷地低着头说:“美人儿老师,来,抱抱亲亲……”
但从小到大连女生手都没牵过的张毅只是红着脸,使劲把胳膊往里缩,身体僵硬成一根木头。
“张毅同学,你这次英语考试成绩可不怎么好哦……”许乐儿凑到他耳边,几乎是咬着耳朵说,“老师很失望啊……”
张毅身子一激灵,赶紧把头转开:“啊,许老师,我考了多少分?”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了,马上转过头看向许乐儿,“不对啊,我压根就没考英语啊!”
“小笨蛋!”许乐儿妖精样的脸上洋溢出欢快的笑容,踮起脚尖轻拍了下张毅的脑袋,然后松开了他的胳膊,转身从过道里走了出去。
张毅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虽然英语老师平常也是大大咧咧的,举止间透着股妩媚的孩子气,但今天这番举动,着实令他摸不着头脑。难道……许老师看上自己了?
摸了摸脸,感觉发烧了似的烫,张毅耸了耸肩,把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出脑袋,跟着走了出去。
走出阴暗的过道,眼前一片阴沉沉的天空。天空下,一群形态各异的人,在几名护理的看管下,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做着种种异于常人的举止。
“某家乃‘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温侯奉先公是也,尔等还不快快过来磕头跪拜?!”
一米来高的大圆桌子上,一个矮胖的中年秃顶男人,手持半截破扫帚,舞弄几下,就像手中拿着的真的是柄丈二的方天画戟。
一阵冷风吹过,花式沙滩裤下的小腿上,浓黑的腿毛迎风招展。
“奉先公!奉先公!……”
人群中突然高喊着跑出三个人,跑到圆桌子边,纳头便拜。
矮胖中年男看也不看那三人,把扫帚随手一抛,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脚一弯,差点折了腿。
“温侯大人!您要去哪里?”那三个人在地上匍匐,紧紧抱住那把扫帚,仰起头来,望着那道狂霸的身影。
“某家要去找寻真爱了!”矮胖中年人单腿踩在一张小板凳上,脸侧着,眼睛四十五°上扬,忧郁。
“貂蝉!我的美人儿,你在哪里?”大吼一声,一脚踢开小板凳,矮胖中年人突然抱住旁边的一个女护理,就往她脸上亲,“我的美人儿,某家找得你好苦啊!快让某家亲亲!”
“吕奉献!你活腻味了是吧?发疯也不看对象!敢跟着老娘身上撒泼?!”
受袭的女护理非常镇静地一巴掌甩在矮胖中年人脸上,温侯大人捂着五个手指印的脸,那时候就哭了。
“刘关张,你们三个给我过来!把他给我就地正法了!”
“得令!”
女护理颐指气使,那三个人扛着扫把气势汹汹地奔跑过来,一人抓左臂,一人抓右臂,把矮胖中年人按倒在地。
“呔!三姓家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送奉先公上路!”
另一个人把扫帚当枪使,抵在矮胖中年人的后脑勺上,嘴里还配着音:“修儿!砰砰!砰砰!”
矮胖中年人抽搐两下,趴地上不动了。在场的病人坐着的站了起来,站着的坐了下去,大喊叫好着鼓掌,掌声雷鸣。
张毅和许乐儿两人看得目瞪口呆,停下脚步,都不想走了。
“一群人才啊!”张毅如是感叹,叹为观止。
“陈艾,你好好管管他们,别跟着一起胡闹!”顾白冲那个女护理喊了一句,回过头来不耐烦跟身后的两人说,“走了走了,有什么好看的,一天不知道要疯几次!等会又是一出‘三英战吕布’,真佩服这帮神经病,他妈的一群人才!”
同样的四个字“一群人才”,从两个人嘴里说出来却有着不同的意味。张毅是叹为观止的赞叹,而顾白则是透着厌恶的口吻。
许乐儿突然就冷下脸来,说:“顾先生,看来我是该考虑一下我弟弟是否还应该待在这里接受治疗这个问题了!你们身为工作人员,居然这样说病人,言语中竟然还带着侮辱的语气!我真怀疑你们医院能不能治好我弟弟的病!我甚至强烈怀疑,你们是不是也用这种侮辱性的语气跟我弟弟说话的?”
冷着脸的许乐儿,完全不同于她平常给人的感觉,竟令人从心底升起股寒意。
顾白讷讷的说不话来了,转过头往前面走,许久后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这么想看,住进来,天天看。”
“草!”张毅一听,出离愤怒了,立马回敬,“拽什么拽啊?!”
许乐儿拽住想上前教育教育顾白为人处事要礼貌的张毅,依旧冷着脸说:“别说脏话!”
此时的许老师看起来特别可怕,张毅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骂开了。
……
……
“散开!散开!都给我回去坐好!哪个不听话,晚上没饭吃!”
掌声停止,在那名叫陈艾的女护理的带领下,几名白衣护理把那群可爱的疯子们驱赶回原位坐好。
“大吕,赶紧过来,别装死了!”
那刘关张三人围着张桌子坐一起,摆上了副麻将,朝地上的矮胖中年男子吕奉献打招呼。
吕奉献脸朝地趴着,瓮声瓮气说:“我不!你们三个叛徒,出卖我!”
“别扫兴啊,三缺一呢!这样吧,上次你欠的钱还一半就成了,赶紧过来!”
“再少一半,不然我就是死在这也不过去!”
那三人不耐烦了,一人扔了个东风过来:“赶紧的!”
“来了!”而后,三英战吕布,于麻将桌上……
——生活中总是充满了欢乐,更何况是在精神病院里呢……真是一群可爱的疯子,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