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你真的看清楚了?真的是那臭名昭着的钢牙盗?”
“你这是在侮辱我,卡斯伯!谁不知道我汤姆是锤子镇里眼力最好的人,就算一千米之外的沙蝎钳子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绝对没有错,黑色的旗子,白色的獠牙,就是钢牙沙贼的旗号!要不是我眼尖,首先发现了他们,将自己埋在沙里躲起来,我早就没命活着回来给大家报信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赶紧收拾东西,躲起来?”
“对,还有时间,躲起来!那些沙贼都是些残忍恶徒,特别是他们的首领钢牙凯尔登,最是凶残。听说他每天都要吃人肉,两排寒亮的钢牙,刷的一下就能扯下一大块肉,就算是坚硬的骨头,三嚼两嚼就成了粉碎,甭提多恐怖了!我们是斗不过他的,赶紧藏起来为妙……”
“怕他个锤子啊!我们锤子镇都是响当当的男子汉,这里是我们的家园,就算拼死也不能让沙贼给毁了!”
“对,跟他们拼了!”
“拼了!不就是几个强盗嘛,我们锤子镇最多的就是锤子,一人一锤,就能将他们敲成肉酱,怕他个锤子啊!”
“冷静,冷静!大家冷静一点!汤姆,你说清楚一点,为什么沙贼会跑出通古斯大沙漠?他们不是应该在沙漠里呆着吗?”
……
……
秋风飒飒,仍自带了几分燥热之气。十月里沙漠的风,依然没有脱去夏天的燥热,就如同锤子镇里那乱糟糟的人群一样。
锤子镇西边的小路,岩壁裂开的缝隙曲折迂回,形成一条通往沙漠以及外界的通道,这条通道,就是锤子镇与外界联通的要道,能够通行并排的两辆马车。
通道的出口,嶙峋错落的岩石将其巧妙的掩盖起来,若是没有熟识之人,怕是没人知道这里面还藏着一个小小的镇子。
攀上高高的岩壁,匍匐在通古斯沙漠南端偏僻出口的石山上,两个小小的脑袋从褐色岩石边探出头来,眺视着宽阔而渺远的碎沙大道,那是大沙漠通往南边海港的要道之一,虽然偏僻,却还是有人来往。
“伊……伊顿,你说……说沙贼真的会来吗?怎……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
“你傻了,他们只不过现在还没来,等一会就来了!打起精神来,一定要盯死了,一旦发现沙贼的踪迹,我们马上回去通知镇里的大人!”
“伊……伊顿,你……你说,沙……沙贼很……很可怕,是……是真的吗?我……我……我只听说过马……马贼!”
“艾米,记住了,沙贼跟马贼一样的凶残,一样是恶人!不过沙贼一向呆在沙漠里,你知道马贼,那是因为他们离我们更近一点!哼,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当上佣兵,然后用锤子将这些强盗们通通赶走,我一定要保护好锤子镇!”
绑着黑色头带,一脸坚毅的小男孩斩钉截铁的说道,旁边那病怏怏的孩童满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同伴,觉得他平时说话的样子就已经够帅的了,这时候更是特别的酷!
绑着头带的小男孩叫伊顿,病怏怏的孩童叫艾米,他们都是锤子镇里的小孩,听说有强盗要来掠夺自己的镇子,小伊顿就偷偷的跑了出来盯梢,艾米一向以伊顿马首是瞻,也气喘吁吁的跟着溜了出来。
“咦,艾米,你瞧一下,那边是不是一个人?”
“嗯……真……真的是哎!那……那个角落趴……趴着一个人!”
“趴着?不是吧?明明是坐着的,好像还戴着个帽子!”
伊顿睁大眼睛,盯着数百上千米之外的一处山头,山顶上隐约坐着一个人,不过隔得太远,他也瞧得不大清楚,所以才询问艾米。那艾米虽然有点口吃,眼神却比伊顿好得多,只是他的目光没有看向山顶,而是牢牢的盯着那处山头下方一个背阳的角落,那里赫然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他们是什么人?莫非是沙贼的探子,先来踩踩路线?看样子又不像,他们是坏人吗?还是只是过路的行人?”
“伊……伊顿,沙……沙贼不是要来了吗?我……我去通知他们,让……他们赶……赶紧躲起来!”
“哎……艾米,等一下——”
伊顿大急,想拉住艾米,却抓了个空。虽然艾米瞧着病怏怏的,但腿脚却灵快,一溜小跑,就来到山头边沿,顺着那陡峭的斜壁滑了下去。
伊顿想要跟着下去,但无意间看向远方的戈壁,却只见大片的暗色灰尘扬了起来,他小脸一下子白了……
……
大漠高远,龟裂的岩漠地带更显狰狞。
高修·施瑞德安静的坐在山顶上,面前摊开的素描本里,荒凉寂寞的戈壁沙滩绘描已经将近完成,但最后几笔,他却始终没有动手,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或许是错觉,但他拿着碳素笔的右手在微微轻颤。
远方尘烟扬起,好像一头庞然大物在隐隐逼近,让人忍不住战栗、惊悚。
叹了一口气,高修缓缓的收拾身边散落的东西,将素描本轻轻的塞进那硕大的单肩挎包里,站了起来,这才将视线移向碎沙大道上那群气势汹汹而来的强盗。
天路,世上真的有这个地方吗?
高修捏了捏那被染上一层薄薄黄尘的帽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俊朗犹如神祗一般的脸庞微微露出了一丝紧张的神情。
……
……
阿尔丰斯正在做梦,梦里有甘甜的泉水,还有香喷喷的烤肉。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嘿嘿的傻笑,然后翻了个大身子。在梦里,他有吃有喝,快活得好比神仙。
在魔鬼峡谷里,他花了十天时间,找到了那条通往外界的小路;然后,他花了半个月,从那陡峭曲折的小路爬了上去,中间还跟隐藏在云雾里的几只凶狠飞行魔兽大斗数场,各有胜负,再然后,他就狼狈的逃出了深邃的大峡谷,进入黄沙漫天的通古斯大沙漠。
吃的,喝的,早已消耗殆尽。可怜的少年,全身上下,只剩下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从峡谷里带上来的木棒,当然,镶嵌了天耀石的负重带依然绑在了他身上,这也意味着,菱形晶体所带给他的能力依然没能得见天日。
一开始,他还能兴致盎然的进行着自己的沙漠大冒险,但过了几天之后,他又累又渴,探险的心思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恨不得整个沙漠都是仙人掌,又或者全部都是虫子,只要是能挤出水来,哪怕是干巴巴的恶心虫子,他也敢一口吞下去。
吃饱了,才有力气!
从来没有经受过饥饿困顿的热血少年,终于开始认识到这个朴素的道理。沙漠里除了沙子,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即便是沙漠里最顽强的植物,比如仙人掌,走上数十上百里,也还要靠运气,才能碰上个零星半点。倒是发现虫子的频率更高一点,比如赤尾蝎,阿尔丰斯就遇上过上百只的一大群,张牙舞爪,眨眼之间凭空冒了出来,吓得他落荒而逃。
总而言之,这番沙漠历程,可谓惊险重重,危机四伏,倍是艰辛,就算少年性子豁达乐观,在离开沙漠,踏进岩漠地带之时,病恹恹的他也挤不出丝毫兴奋的笑容来。
沿着大道,走了大半天,看到远处高耸的泛绿山脉之后,阿尔丰斯终于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头顶那比火炉还要恶毒的太阳,少年找了一个十数米高的小凹洞,爬了上去,嚼吧嚼吧藏在怀里的最后一丝仙人掌根茎,艰难的咽了咽那苦涩的零星的唾沫,便趴在那里呼呼大睡起来。
在梦中,他就能吃饱,喝好,又能咧嘴开怀傻笑,无比欢乐!
他并不知道,一场喧嚣,即将在他藏身的山头下方展开。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热闹是他们的,这里只需要面包和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