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信京虽在江北,但因地势优越两朝发展下来,反盖过了江南古镇。有言道:“苏杭熟,天下足;信京音,天涯亲。”
可见梁国的富庶与梁商之杰出了。
江蓝坐在一家茶楼里,兴致勃勃地听说书先生歌颂先王的丰功伟绩。
“各位客官知道我们梁国为何建都在信京么?看之前杨帝与汤帝都是在杭州,西州定都。照理说我们梁国也应该定都在杭州才对,这样也好省了大笔建设都城的银钱。”说完故意卖关子停顿一下,饮了口茶:“这就是我们高祖真正了不起的地方——他定都在信京,当年的信阳,一座后备要塞型的城镇,就是为了告诫以后的子孙后代世世代代镇守边关保护江北的决心!当年燕国马踏黎阳、鞭锋直指信京的事再也不会发生!”说书先生言辞掷地有声,听者也是慷慨激昂:“说到高祖,就不得不提跟随高祖征战一生的连大将军,连将军当真是一生戎马、军功累累,有一次……”
江蓝听得入神,心里估摸难道这个连大将军和连家是什么关系。连姓应该并不多才是。
忽然春丫掀开吊起的藤帘走了进来。
“阿大,张把式吵得不行非要这两天回去,说再耽搁下去怕误了时间,他媳妇就是这月里生养。还说他家里就剩个老母陪着,他实在不放心,他媳妇怀的是头生子,一家等了十年了耽误不得。”
江蓝一边听春丫讲话,自然就分了神听不清说书人的声音了。心里恼火的很,搞了半天雇的个车夫居然是来赚钱回去给老婆调养身子的,不是职业车把式。
这叫张二根的庄稼汉刚开始一路表现好的很,叫向东不会往西,赶车稳当人又没好奇心。但四五天走下来,死活不肯送她们到苏阳了。一问才知道嫌江蓝两个赶路太慢了,江蓝她们前两天脚程还不慢,主要是怕江明道派人来找她们。但几天一过,觉得一点动静也没,都大胆起来。走一路看一路,进一城玩天半。
张二根说什么也不干了,非要回去。哪怕克扣他半吊钱都成。
江蓝一问才晓得他家境不怎么样,娶了个媳妇好多年没生养,好在一家积德今年怀上了。大夫讲就这个月的事了。他跟着江蓝她们也是为了挣点钱回去给媳妇做月子补贴补贴。本以为来回也就十天的事,结果江蓝她们走了六天还离苏阳三百里。
江蓝早上出来时哄张二根说下面我们保证走快些,剩下几百里争取四天到,反正再急也不差这三四天。银钱加倍,到了再赏二两银子。张二根听着钱多,有点犹豫了。江蓝一拍手也不等他回神说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去就来。
张二根在客栈草草塞了几个包子坐在车头等东家回来,他不敢多吃菜怕到时候江蓝少算他工钱。本来他坚持睡在牛车上,可是江蓝说牛车是她私人房间不给男人睡他才不得已住了客栈。为了尽可能不占东家便宜,他每次总是天不亮就起来坐到牛车上等江蓝两个。
今天被江蓝哄住等她“去去就来”,结果从早一直坐到中也没看见她回来。店家喊他进去吃饭,说他东家照应了如果他们兄弟两不回来就让老张进去吃了饭等着。
这招太熟悉了,就跟前两天在榆林镇和东兴城一摸一样。
等他们回来了,他们又会说今天就在这睡一觉吧明天再走,这么晚上路晚上万一到不了后面的镇子要露宿野地里了,太不安全了。
他想想,觉得还是赶紧回去的好。钱给的再多也经不起耗,于是央求掌柜找他东家回来。掌柜不知道里头缘故,反臭骂张二根一顿说他不知好歹,这么体贴他的东家哪里找你居然不干,正说着春丫回来了,看见掌柜教训老张以为老张出了什么事赶紧过来。结果才知道还是为回家的事,不得已,只好去找自家小姐汇报了。
“算了算了,多大的事。看老张也不容易,这么大年纪才能抱上儿子,给足工钱让他赶紧回去吧。”江蓝挥挥手,可怜天下父母心,庄稼汉的儿子在他老子心里也是块金疙瘩呀。何况盼了这么多年,想想也怪自己把事情看的太简单了。世道不同,心境不同。现在的女人生孩子,那是一只脚踩着鬼门关呢。
“我早就这么想了,反正赶牛车又不是多难的活。咱不是都试过了嘛,我看也别找把式了,阿二我来赶车好了。”春丫笑嘻嘻说道,这两天她跟着江蓝早就玩疯了。哪里惦记着去白鹭山,恨不得永远在路上才好。
“嗯,再看吧。走,回去把工钱付了。”
张二根一见阿大就不敢多话了,一路上过来他明白的很,这两人言语上虽然亲热,但阿二从来不做半点主张,都是听阿大的。看样子估计是哪家少爷带个小子出门的,可不是他们说的什么兄弟。
见阿大和颜悦色的结了自己工钱,张二根千恩万谢的接过。说什么也不肯收江蓝送他的玉佩。
“收下吧,没关系的。老张你一路送我们过来帮了我们不少,又教我们赶车什么的。人家都说相逢是缘,你我一路走了这么远,也让我表个心意。今年虎年,先祝你生个虎头虎脑的胖小子。你收了这佩,也让我哥俩个沾点喜气。”
张二根还是不肯,掌柜看不下去了,心像这人真傻有钱人赏你块东西不过是顺手,他自己送的也高兴,心里暗骂张二根脑子不开窍。忍不住在一旁帮腔,张二根嘴笨吭哧了半天,弄的好像他不收就是不让阿大兄弟和掌柜沾他十年酝酿出的喜气一样,他只好期期艾艾地接过,小心翼翼揣在怀里,向江蓝几个谢了又谢,才背了小包袱弓着腰匆匆回赶。
掌柜捧江蓝说:“阿大少爷真是善心,以后必有好报。”
江蓝笑笑,知道自己在掌柜眼里是个哥儿,想想他刚才使劲往张二根怀里塞佩的行为,觉得十分有意思。谁说厚道人难找?
从袖里摸出块最小的碎锭子,递给掌柜说:“我们把式回去抱儿子了,麻烦掌柜帮我照料好车牛,我和阿二可不懂喂牛。”
掌柜道声谢神色坦然地接过:“你就放心吧,我给您找专人喂牛洗车。您明个上车,车轱辘都不带看到一块泥的。”
“那行,交给掌柜了。”
心想,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果真是“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