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在冷宫的孤殿中,月光如霜。萧瑟的风透过斑驳的窗纸,携带着些许沙尘,把殿阁当成风箱。
李兮言挑起旧得发黄的罗帐,入眼的便是一张苍白消瘦却无法掩盖那风华的面庞。
如画的眉眼,略略上翘的嘴角,熟悉亲切。
“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李兮言皱眉。
馨润自殿外知道李兮言并非不怀好意,便生出了无尽的希望。“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娘娘啊。太医们没有一个肯来冷宫的,娘娘只能躺在床上硬受着······”
“到现在都没有太医来过?那么娘娘的病根本没人知道?!”李兮言大惊,卢妃好歹是份位最高高的妃子,连太医都没看过,就被诊断为瘟疫,谁有这样的能力?
“是。大人,您好心救救娘娘吧。”
李兮言沉吟片刻,对常喜说:“常公公,敬嫔娘娘大恩,我记住了。可否再提供个方便?”
常喜笑眯眯:“太医就诊的事情吧。李大人不用客气,明日李大人事成,娘娘便会遣太医来为卢氏诊断。”
说完轻蔑地瞟了一眼病床上的卢妃,却瞬间表情凝固,双眼瞪得溜圆!
李兮言莫名地底看着这个装腔的太监,刚刚还一副自得的样子,怎么突然吓成这样?只见那瘦削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李兮言觉得不对劲了,出言问道:
“常公公?”
“瘟···瘟疫!”常喜尖叫着指着卢妃的脖子,“啊呀····瘟疫瘟疫呀···快来人哪!!!”边说边跑了出去。
“什么?!”李兮言大惊,凑近一看果然,卢妃的脖颈上密密麻麻地分布着红色的斑点!
难道她真得了瘟疫?!李兮言听到外面常喜不管不顾的呼喊声,心道不好,拉过不知所措的馨润说:“我是范阳卢公爷的故旧,日后会找机会帮你们。现在必学得先走一步了,保重。”然后疾步跑至殿外的乱木中躲藏起来。
不多一会儿,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兮言心眼提到了嗓子,把身体又缩了缩,抱成圆润的一团。卢妃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女人,就算被打入冷宫,也不能给皇帝戴绿帽子啊,自己要是被搜出去,不但是卢妃倒霉,自己更要死!
“快点快点···”常喜慌慌张张地被驱赶着在前面带路。
几个白胡子太医颤颤巍巍跟在后面,还有不少太监侍卫。
只听得大殿内传来的细细碎碎一阵言语,一个又一个太医摇着头疾步而出。接着,几个蒙着口鼻的太监抬着一个床板,上面依稀就是病重的卢妃。
“娘娘····”馨润哭喊着挣开拦住她的太监,冲了过来。
“你们要带她去哪里?她可是范阳的郡主,郡主啊!”馨润紧紧抱着卢妃。
一个白胡子太医,捉住她的手,扯了过来,对太监们喝道:“你们还不快把人送走?!要是传给了贵人,仔细你们的脑袋!”
太监们应声抬着那床板,穿过辕门,通过走廊······
“娘娘!娘娘!娘娘····娘···”馨润挣脱不了众人的牵扯,只能含泪看着那瘦弱的身子被那单薄的床板承担着越走越远。
这年头向来是树倒猢狲散,能有这份忠心倒也令人钦佩。常喜等一众太医、侍卫走后,叹了口气对馨润说:“你想开点。咱们做奴才的,换个主子还是奴才,何必呢?“
馨润不理睬,依旧失魂落魄地看着卢妃被送走的方向。
常喜自讨没趣。正欲走开,却听背后有人喊自己,一看是李兮言。
“李大人,您没事?真担心死我了。”说着四周打量一番。
李兮言拍拍身上的枯草道:“不用看了,周围的人都撤干净了。常公公未免胆子太小了。”
常喜老脸貌似红了一下:“瘟疫么,奴才身子虚,怕这东西···李大人,奴才可不是故意引人过来的。”
李兮言笑了笑:“明白。”
两人打着哈哈便要离开,看到馨润还傻愣愣地站着,李兮言有些于心不忍,走过去道:“娘娘那里,我会继续帮忙的,别太担心。”
馨润转过头,失神的双眼哭得通红:“大人···没用的,没用了,娘娘···被送到了乐山,那里···不会有人能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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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她?”杨敬嫔嫣然一笑,“这位李大人还真是···。进了乐山哪是说救就能救得了的?”
“娘娘,那奴才还真回对了。”常喜谄笑着,“只要娘娘吊着他的胃口,保管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杨敬嫔捻了颗葡萄,轻扯嘴角:“可不就是么。”
翌日,上书房。
“微臣拜见陛下。”
“平身吧。咳咳~~”赵煦似是着凉了,面色有些苍白。
李兮言礼毕,站直了身子,偷偷看了眼皇帝,心中有些惴惴。刚刚顺手把自制的春药撒进了香炉,待会自己得往窗口空气流通处站站,等小皇帝撑不住要去后宫的时候,别自己也中招了。
“陛下,近日气温怪异的很,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您可要多保重身子啊。”夏永华接过小雯子递来的药,呈上。
赵煦一饮而下,道:“无妨。夏伴伴无需担心,朕不过小染风寒。”
夏永华还欲说什么,赵煦挥了挥手制止,对李兮言道:“跟契丹那边和谈的草案,你呈上来。”
李兮言见赵煦那边香薰弥漫,屏住呼吸,上前交到小雯子手里。
赵煦看了看草案,皱眉道:“你对契丹许下如此多,岂不是助长他们南下的气焰?!咳咳~”
李兮言退后几步,正色道:“契丹现在势大,虽然勤王之师让他们暂时龟缩。但是,想让他们现在就滚,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卢龙朱滔那边就第一个不答应。”
赵煦沉吟片刻,淡淡道:“那便依你,但是财货女子可以多给一点,俘虏尽量赎回来吧。”
李兮言道:“圣上仁慈。”心中却念叨:男人留下来给你当兵,女人就随便送,残忍!
夏永华带着小雯子退出阁外,上书房内又只剩下李兮言君臣二人了。
半饷不见赵煦再搭理自己,李兮言呆在阁内,越发觉得那熏香熏得自己晕晕的,便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若无吩咐,微臣想,想先行告退。”心里却在纳闷,小皇帝怎么还不去后宫?
“嗯?”赵煦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看了眼李兮言,缓缓道:“李卿何故告退?朕还有事相训。你上前来。”
李兮言硬着头皮挪了半步。
“朕叫你上前!你怕什么?!”赵煦厉声道,莫名地感到越来越来燥热。
“是,微臣遵旨。”李兮言豁了出去,反正小皇帝虽然脾气怪了一点,但至少没随意屠杀过大臣。
赵煦看着一口气冲到龙案旁的李兮言,哑然失笑:“李卿替朕念折子吧。朕有些头痛。”
李兮言既庆幸又奇怪赵煦没斥责自己的失仪,仔细一瞧,赵煦竟是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
看来在彪悍的人也会有虚弱的时候。李兮言想,赵煦这样子,一点都看不出平日里锋芒毕露的一面,现在闭着眼养神反倒是个清俊的正太。可亲的很。
“念折子。”赵煦重复。
“喔。”李兮言打起精神,接过赵煦手中他方才看的折子读起来。幸好是文科生,句读的基本功没什么问题。
大约读了3份奏折,李兮言越发觉得晕了,还觉得越来越热,心道:不好,莫非春药起作用了?
不行!这样下去要出大乱子的!
李兮言扑通一声跪下来,乞求道:“皇上,微臣想先行告退。”
赵煦闭着眼没有理睬。
好热,李兮言都快哭出来了:“皇上,微臣,微臣吃坏了东西,要先行告退。”
赵煦依旧闭着眼睛不发话。
“皇上,”李兮言拉住赵煦的袍角,“请皇上允许微臣先行告退。”
赵煦还是一动不动。
李兮言实在没工夫想小皇帝到底来哪一出,怎么就不理睬自己呢?
一下子直径站起来,躬身道:“微臣告退”便欲转身就跑。哪知却被一只手臂拽了回来,跌在了一个软软的物体上。
李兮言睁开被春药弄得迷迷糊糊的眼睛,一看差点魂飞魄散,自己竟趴在赵煦的怀里,额头都能感觉到他鼻腔里呼吸的气流!
手忙脚乱想推开赵煦,却被他那手臂箍的更紧。李兮言欲哭无泪:自食恶果就是说的自己呀!
“皇上,你看看,看清楚一点,我是男人呐!”
“皇上,皇上!”
咦?他怎么了?李兮言终于挣脱了皇帝的手,却见他摊在地上使劲挣扎着,再一看脸色,青的怕人···
李兮言大惊,她从没看过一向威风凛凛的赵煦竟也有如此狼狈的样子,也顾不得春药的“威力”,仓皇喊着:“来人呐···太医!太医!”
终于修改了,之前一直很不满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