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阳,你知道吗?这座未名山有一个故事。”
苑阳斜睨着楚骁,一副“你又要编什么故事”的表情。
“这可不是我编的啊,是我们《大秦王朝民间传说》上记录的一个故事。怎样,想知道么?”楚骁一副吃定了苑阳会想要知道的口气。
“不想。”苑阳果断地拒绝了,当然她知道楚骁想要告诉她这个故事。
“故事里,有个姑娘叫‘紫苑’,是‘苑阳’的‘苑’呢~”成功吸引了苑阳的注意,楚骁见苑阳望着自己。
“公子,你为什么想要告诉苑阳这个故事呢?”
楚骁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无所适从,笑容僵在脸上:“你真的没听过这个故事么?”
“说不定公子说了苑阳便能想起来。”
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页边泛黄,看起来就有一定的年代了。秦溯洵重新坐回书桌前,细长的指尖翻开书页——《大秦王朝民间传说》
才刚翻到目录就有一股陈旧书籍特有的潮味儿,秦溯洵把目光放在目录上,一个一个往下看,最后停留在《未名山之紫苑》。然后想:前日楚骁送来的那幅画,画的就是未名湖吧?与这未名山难道有什么关系?
于是翻到该页。
楚骁站起来,面对阳光。目光变得飘忽,似乎要随着接下来的故事看到那久远的时代:“这座山,从很久以前就叫未名山。所谓‘未名山’,便是没有名字的山。它没有名字,是因为在很久以前,人们只知道这里有一座山,却没有办法来到这里,于是没有办法给它起名字。”
秦溯洵看到关于未名山地理的简介:地势婉转,不易达,常山雨。人竟不能至,于世人若未知之境,故曰“未名”。
“未名山上有一种植物,叫紫苑。这是一种开白色小花,有着淡黄花蕊的花。立秋之后便是它们开放的时候,它们开的时,满山都是星星点点莹白的花儿,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都掉在了山上一样。美丽可爱。”
即使是这样难找,容易迷路,又荒无人烟的山里。也还是有人愿为这清幽的环境而住到这里来。
三百年前,未名山下就住着一位神医,毕生钻研医术。然,当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医术会随自己的死去而消逝在这世上的时候,已经是年老了。于是他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女婴。此时正值立秋,山上开满了白色的紫苑花。花朵儿莹莹可爱,神医便用这种花,作为女婴的名字。小女婴很快长成了小女孩,女孩聪敏伶俐,神医将自己毕生所得尽力教给她。但是还不及教完,就与世长辞,留下了满屋的笔记书籍。小女孩从此便一个人在这山里生活,看着师傅留下的书籍,也继续研究着师傅还未完成的医术。渐渐长成了一个清丽脱俗的少女。
“终日在山上,那些动物也乐意与紫苑亲近。紫苑来山上采药材的时候总不孤单。也经常为受伤的动物们治疗。”
一日晨,天清气朗,紫苑照例来山上采集药草。也同样是蜿蜒的山路,同样是茂密的树林,同样有虫子在草间叫,同样身后跟着一只松鼠。然而却有什么同平时不一样了。松鼠似乎不愿意跟着紫苑而是要把紫苑带到一个什么方向。紫苑回头:“你今天怎么了?不行,我们得先采了那边的……喂,你别跑啊……”
松鼠转身朝一个方向跑,跑了两步见紫苑没有追上来又停下来往紫苑这里看。紫苑蹲下仔细观察寻找有没有要找的草药。却见草叶上似乎有点点暗红。紫苑用指尖沾了一点,拇指与中指捻抹,皱眉:是血迹。然后站起来往松鼠的方向望,那小家伙还在原地:“喂,是谁受伤了么?带我去吧。”
紫苑以为是山里的哪只动物又受伤了,便急急跟在松鼠的身后。松鼠走的路线十分怪异,紫苑不得不时常用手上的木棍拨开灌木丛,猫着腰过去。
须臾之后,紫苑用手撩开最后一堵挡路的灌木,见松鼠跳着就蹦上了树。紫苑见树干上靠着一个男子,陌生的男子。树上除了刚刚带路的松鼠还有好几只其他的松鼠,都望着紫苑。阳光被树枝碎成斑驳的一块一块,都撒在那个男子的身上,就像是为他盖上了被子。男子一身白衣,在这茂密的绿色中很是显眼。看起来就像是绿地上开放的第一朵紫苑花。
紫苑走到他身边,被他身上的血迹吸引了视线。血色透着暗黑,不是中毒了又是怎样?脸上有病态的潮红,紫苑摸摸他的额头,发现他还发着烧。而这张脸,有棱有角,昏迷中紧紧皱着眉,鼻梁很高。紫苑在置购药材的时候不是没有进过城,但这样好看的男子却从来没见过呢。紧紧皱着的眉在紫苑冰凉的手覆上去之后渐渐舒展,此时就像是安静地睡去了。
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呢?
紫苑站起来,放下身上的背篓,马上就往山下的方向走。
故事说到这里,楚骁稍微停了一停,望着苑阳:“你说,紫苑往山下走是不是不管那个男人了呢?”
坐在大石头上的苑阳“哼”地一笑:“必然是不会啊。”
“哦?”楚骁笑,“你怎么知道?”
“既然这是一个故事,那么若紫苑丢下那个男人不管还有什么故事可以发展?况且,在那样清雅的环境里长大的紫苑,必然有着善良的心。再次,紫苑是医者,医者见死不救便不能称为医者。还有,若她真要弃男人不顾,又为何留下她的背篓?她会马上就下山就只能有一个原因,那便是紫苑身为女子,背不动那男人,紫苑身为医者,知道伤者不能随意挪动。”
“我的苑阳真聪明。”楚骁笑道。
苑阳垂眸,继续听楚骁往下讲故事。
那天,紫苑很快就又回到了那个地方。喘着气的紫苑帮那男子清洗伤口。发现是箭伤,并且穿透了肩膀。肩上一块的肌肉都淤得发紫。
再有三四个时辰应该就可以恢复知觉了。
舒了一口气的紫苑擦干手上的血迹,喝了一口水便也靠在那棵树干上休息。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还山上山下地跑,即使是一直生活在山里的紫苑也觉得有些累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而那男子却比预想的要早醒过来。
正近黄昏,周围的景物都被镀上了昏黄的颜色。对面树上几只松鼠跳来跳去,靠着树的姿势太久所以脖子有些酸痛。稍微一动,牵动了肩上的伤,一阵疼痛,忍不住发出“嘶”的声音。
感觉到腿上有不属于自己的重量,低头一看,却是一个脑袋。长长的头发从腿上一直流到草地上。肩膀有规律地一起一伏,均匀的呼吸。看来是睡着了。再看看自己肩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旁边的背篓里放着一些沾了血的白布条。
男子皱了眉:要叫醒她么?还是不要呢?
正在这时,树上一只松鼠突然跳到睡着的人身上,然后倏地又跳到这棵树上,就像是故意要吵醒她一样。果然地,紫苑“嗯”了一声,坐起来找那只吵醒自己的松鼠。以仰望的姿势在树上寻找,发现自己救的那个男子似乎已经醒了。便看着他,拉开一个灿烂的微笑:“啊……你终于醒了啊……我们可以去吃东西了。”
见对方警惕的神色,接着说:“我叫紫苑,这里是未名山。”
早听说未名山里住着一位神医,所以才带伤来到这个地方。没想到神医却是这么个小丫头么?“景瑞。”紫苑注意到男子的嘴唇依然惨白,稍微皱了皱眉。
“夜里山上露重,景瑞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山呢?”紫苑指着山下,“我就住在那里,不远的。”
于是瘦小的紫苑便扶着景瑞下山来到自己住的屋子。屋里有一股沁心的香味,让人安心下来。这香味景瑞有些熟悉。
“这是什么香?”
收拾屋子的紫苑没有回头:“龙涎香。安心啦,没有毒的。”
“如此昂贵的药材?”
“师傅留下来的啊,不用也是无用。你受了这样重的伤,便给你活血散瘀了。”
然而其实龙涎香,除了行气活血、散结止痛,还能诱发自身的体香,且经久不散。这也是紫苑平常不愿意使用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