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这个问题?!”韩缜凝眉紧盯着杨柏,就连一代儒主谢文渊都难以解答的问题,看来赵子渊真要被难住了。
果然,只见赵子渊眉头紧紧地拧起,他也知道这是父亲求解多年而无寸进的难题,这可不比《山海经》本就荒诞,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不打紧。儒学乃是当今天下主流,在场众人大多都是从小浸淫,如果真像《山海经》般提出一个新想法,不说别人能否接受,除非说出有力依据,否则在儒主谢文渊的学问面前,谁也不敢轻易出口。
杨柏这已经是故意为难赵子渊的意思了,他答的令人满意还好,他的威信能够瞬间达到顶峰,就任宫主之位以后,肯定政令畅通,人心凝聚。而答不出来或答的不好,人心和威信肯定会受到一些影响,虽无大碍,但也需要努力补救。
一时间,玄天殿殿内殿外再次鸦雀无声,只有山谷中吹来的风,呜呜咽咽,似在取笑。
韩缜看着赵子渊,只见他低头沉思,神色似乎黯然,心里不由着急,再看赵子怡、杨清影、还有晓晗,均是神色惶然,怔怔地盯着赵子渊,她们难以看透杨柏的用心,此刻只能忧心忡忡。
正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哈哈大笑,声音虽然不大,但滚滚而至,其中的得意溢于言表。
人群分开,一个人影穿过分开的通道缓缓走来,只见他身穿一身青色长衫,长发用一根簪子扎在头顶,相貌端正,看着很让人舒服,但此刻脸上带着的一抹邪笑,却破坏了这点美感。
“左秋?”“是左秋?”“怎么会是左秋?”……
看清楚来人,人群立刻开始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左秋此举意欲何为。
左秋却毫不理会,径直穿过人群,走入玄天殿,对在座的赵紫安等人视而不见,自顾朝面露恼色的定彦拜了一拜,神色忽然变得愤然,恨声道:“师傅,我认为赵子渊绝对没有资格当任玄天宫宫主!”
此言一出,众人或猜忌,或恼怒,或惊疑的目光立即纷纷射向定彦,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定彦图谋宫主之位,想要借左秋之手来搅局?不然左秋一个小小的玄门管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在玄天大典上口出狂言!
却见定彦在身边小桌上猛的一拍,四散炸开,他豁然站起,喷火的目光射向左秋,暴喝道:“左秋,立即向子渊赔罪,然后给我滚下去!”
众人的目光更加惊疑,定彦这是在做戏,还是真的恼怒?
左秋不慌不忙,伸手一指赵子渊道:“师傅,赵子渊不适合当宫主,我有两大理由!”
定彦暴怒,一脚踹向左秋,喝道:“即使有无数理由,子渊也是下代宫主,你赶紧给我滚下去,不然逐出师门!”
众人依然惊疑,但大多数已经相信这不是定彦本意,否则他刚才为何不借坡下驴,问出是哪两个理由。
左秋慌忙闪避,但屁股上还是挨了一下,侧身向前摔倒,嚎叫道:“师傅,赵子渊根本不适合做宫主,您才是最佳人选!我不服!我不服!”
众人哗然,刚才相信了定彦的一些人此时也难免又心生疑虑,脾气急躁的赵子怡早就忍受不住,娇喝一声走出,伸手一指趴在地上的左秋,冷笑道:“我哥已经得到四位殿主首肯,哪里需要你在这口出狂言,尊卑不分!”
赵子怡尚未嫁人,但已二十有一,身段长开,已不像五年前般青涩,窈窕婀娜,艳若桃花,此刻发怒,却也有几分母老虎的架势。
左秋趴在地上不起,哼哼冷笑道:“敢问子怡少主,赵子渊可否答出了杨殿主的问题?!”
赵子怡闻言一怔,视线朝众人一扫,却见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全部射向了杨柏,她有些恍然,难道左秋竟然是被杨柏指使,一时间更加惊疑难定。
殿内形势混乱,赵紫安这位本应主揽大局的宫主却紧闭双目一动不动,但她放在膝上的双手却仅仅扣着,以至骨节发白,显示着内心巨大的波澜。她想不到本以为会轻易成功的玄天大典竟然一波三折,先是定彦率先发难,本以为正常,但左秋出来搅局却又如何解释,难道四个殿主中真有人企图颠覆赵家?
但她现在不敢质问,左秋此时显然是在乱人视线,她若抢先出口,肯定会轻易得罪无辜殿主,就算最后真相大白,也难免寒了人心。她在等,等左秋主动露出马脚,杀蛇就当攻其七寸。
想着,赵紫安微微张开一些眼皮,看到自己的爱子正像看小丑表演似地打量左秋,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宽慰。
杨清影和晓晗这两个涉世不深的女人,有如不停地受到烈火和寒冰煎熬,短短几刻钟,心情便在欢喜和害怕间转来转去,此刻更是心中惶急,悲伤忧虑,体弱的晓晗更是紧紧抓着木椅扶手,脸色惨白,如果不是有一股支持爹爹的信念撑着,恐怕早已晕厥。
韩缜发现晓晗异样,看着她惨白的脸色,胸中忽然生出一股怒气,推开挤在旁边的人群,哈哈大笑一声走入玄天殿,目视左秋,状若不屑道:“刚才杨殿主所问,世人皆可回答,为何你却说少主答不出来!难不成是你自己根本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人群再次哗然,都在猜测韩缜何许人也,有知道详情的,立即反应过来,向旁边解释几句,众人顿时对他面露嘲笑,暗道你在诸子阁难以领悟诸子精神,竟还有脸出来逞能?
赵子渊看到韩缜,却是面露欣喜,看着有些陌生,但显然已经长大的韩缜,对他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很是欣慰。
一直站在角落等着吩咐的修悲此时也是心情激动难言,他已经有四年多没见过韩缜,此刻见他走来,而且似乎已经放弃了诸子阁,心里不免猜测他是否学过了混元功,想着是不是等这件事之后详细问问。
晓晗此时最是激动,一双灵动大眼瞪大,怔怔地盯着自己的缜哥哥,半晌才反应过来,面露欢喜,忍不住就想扑入他的怀中,却因为体弱难以站起,被杨清影扶着坐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缜哥哥,脸色因为心情变好而明显红润不少。
赵紫安也睁眼打量着这个变化极大的少年,她也常常从孙婆婆嘴中听到韩缜的消息,只当他已因书入魔,即使实际上还是正常人,但也算是废物一个了。想不到再见这个少年,却发现少年丰神俊朗,眸亮如星,整个人神采奕奕,哪里有半分的颓废模样。
看着看着,赵紫安忽然豁然惊醒,难道,难道五年前的野小子,竟然只用五年时间便领悟了诸子精神吗?想着,她连忙在意识中摇头,连道不可能,但看着韩缜的自信神采,心里却有些没底。
赵昆第一次审视被他五年前忽略了的韩缜,但看了几眼,却发现韩缜的功力似乎还不如自己,便将视线投向别处,对他再无兴趣。
赵子怡似喜若嗔,看着五年前经常与自己打闹的顽猴子,竟然变成了一个俊朗少年,芳心一时间突突乱跳,不知是在欢喜,还是在莫名地紧张。
半晌反应过来,她在众人都在打量韩缜的当儿走到他身边,伸手一拽他的胳膊,娇艳的红唇伸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带着一丝颤抖道:“顽猴子,你,你怎地那么问,这个问题世人可都答不上来,你这不是将自己陷入绝境了么?!”
香甜的清风拂过韩缜耳垂,他只觉心里痒痒,但更多的,却是一股难以言状的温馨,学着她的样子,将嘴唇凑到她耳边,呵呵坏笑道:“臭婆娘,没听过绝处逢生这个词么!”
赵子怡耳垂酥麻,一片红晕从脖颈蔓延到了脸颊,伸手掐他一把,瞪大双目恢复了彪悍本色,骂道:“你这个臭猴子,你,你,你自己收拾残局吧!”说罢走回杨清影身边坐下,兀自生着不知为何生出的闷气。
韩缜视线扫过众人,哈哈大笑,常言道‘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他虽不是君子,此刻行的却是君子作为,怎能不心生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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