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平时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如今却是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而整个城中,最多人的地方就是城墙、城楼上了,然而那里除了兵士们的脚步声,也是一片肃杀。
城楼之中,汾州刺史何慕清,别驾徐义,长史赵巡,还有几个参军齐聚一堂,在一方形长桌上,何慕清位于首座,两旁按品衔大小依次而坐,最前的是徐义、赵巡。
“午饭大家都吃了吧,接下来就要看看我们能否安安稳稳地吃上一顿晚餐了。”慕清望着列坐于两侧的各位正襟危坐的官员说道。
话音刚落,一个士兵就冲了进来:“报告大人,远方扬起大片尘土,疑似敌军!”
何慕清立即起身走出城楼,列坐的各位也贯穿而出。
站在城墙上,迎着料峭的寒风,慕清微眯双眼,极目望去,果然如士兵所说,有大片尘土,并且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
“那是……敌军?!”张义的声音有一点儿发涩,他转头看向何慕清试图向她求证。
此时,何慕清的脸上一片冷静,她只是一直望着远方,直到……
“传令下去,准备迎敌!”她沉声命令道。
赵巡立刻领命去让大家准备。在逐渐看清那黑压压的一片是成千上万的军队后,何慕清略微估计了下:“大约有三十万人。”此时她想起了李贺的那句诗“黑云压城城欲摧”。
每个人的脸上都难掩紧张之色,三万人不到对上三十万人有余,胜算是多少?
离城两百米开外,突厥军停下。
在前方阵营的中央,有三位人高马大的骑马男子尤为突出,之所以看出,一是因为衣着举止,二是因为锐不可当的气势。而*的伏利可汗想必就是中间那个中年男子。在其左手边也是一中年男子,并且相貌与伏利可汗相似,但略显年轻一些,应该就是伏利可汗的胞弟左贤王阿史那索鲁。在其右手边的则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应该是叶护悉默。
城上,慕清小声对旁吩咐:“将我的手射弩拿来。”立刻身旁有人将所需之物递上。
城下,阿史那索鲁倾身对伏利可汗道:“可汗,我先前去给他们个下马威。”
伏利点头,阿史那索鲁立即策马立于阵前,清了下喉咙,便扯着嗓子对城头上吼道:“汾州城内的听着!有本事的就出来一战,男子汉大丈夫,别像个娘们似的,是爷们就快出来!听说中原有种叫乌龟的东西,还没碰就缩进壳里,你们可别学那乌龟王八蛋,比畜生都不如!……”
除了慕清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云淡风轻样,其他的人都是咬牙切齿地瞪着城下越骂越难听的阿史那索鲁,尤其是性子较直的赵巡更是耐不住想上前骂回去。何慕清伸手阻止了他,用着整个城头上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呵,只不过是只乱吠的疯狗罢了,何必跟他计较。赢了,也不过是比畜生强点;平了,就是跟畜生一样;输了,岂不是连畜生还不如?”
语罢,城头上一阵哄笑,看得突厥人都不明所以,阿史那索鲁更是被这无视的态度给激得暴跳如雷,粗鲁难听的话语不断从口中迸出。而何慕清则是抬手将手射弩靠在墙头上,瞄准,放箭。
“嗖”的一声,一支箭破空而去直射最前头的阿史那索鲁,索鲁也不愧是身经百战,一俯身,险险避过,但头盔却被带飞,身子一歪,差点就跌落马下,可谓是盔丢甲斜。直起身子,正要开骂,却听身后一阵喧哗,回身望去,顿时气绝。
那支箭的使命在带飞了索鲁的头盔后并未就此结束,而是一下子射断了他身后的大旗,最终带着他的那顶头盔深深插入地里。
一看伏利可汗面色不善,索鲁赶紧驱马上前请罪:“可汗,我……”
伏利可汗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带马走到倒下的旗帜边,俯下身拔出了地上的箭,取下了挂在上头的头盔,又用箭头一拨,带起了旗杆,伸手一握便将旗拿住。举旗的士兵早已跪下请罪,伏利可汗来到他跟前,将大旗一递:“起来!拿着!旗杆可断,旗不可倒!”那士兵立刻一听立刻起身,双手握住只剩半截的旗杆,稳稳地拿着。
接着,伏利又驱马来到索鲁马前将头盔扔给他:“戴上,别说那些个没用的话!”
一旁悉默见状,赶紧说道:“那手射弩是经过改造的,否则,射程不可能这么远。”索鲁听后,这才觉得平衡了些。
而城墙上,众将士看到那突厥大旗倒下后就都欢呼了起来,士气大振。
“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百步穿杨’啊!”张义满是激动、崇拜地说道。
“是呀!”一旁赵巡也叫道:“没想到大人的箭法是如此神准,一下子将贼人的头盔射下,然后更是把那旗杆给射断了!哈哈哈!”赵巡越说越高兴。
慕清淡淡一笑:“我射断的不是旗杆,而是突厥军的锐气,如今除了军队数量,我们都站在同样的高度了。赵巡,该准备了。”突厥军一路向南,在大恒的国土上,他们顺利得如入无人之境,节节取胜,士气正旺。而刚刚挫其锐气,涨我军士气,对我军十分有利,不过,显然伏利可汗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