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索只觉得浑身一震，大脑随后变得恍恍惚惚，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流遍全身。此时雷卡莱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跟我走，到万亡会总部去。”程索觉得这个声音是如此美妙，而那个叫万亡会的地方听起来也很不错。所以程索点了点头，老老实实跟在雷卡莱尔身后，向万亡会总部走去。
雷卡莱尔回头看了看程索，“桀桀桀”怪笑几声，自言自语道：“跟我斗！”原来方才他默发了一个侦测法术后，发现程索并未完全融合宝石的力量。据他所知与这块宝石同等级别的东西，不管有没有被吸收融合都会产生自动护主的效果，因此心念电转间放弃了数种蓄势待发的法术，转而施展了一个“暗示术”。这个法术效果温和，应该不会遭到宝石的抵抗，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暗示术”是无害的，它只能把施术者发出的对受术者本身无害的命令让受术者无条件接受罢了。反正自己只是要把这个人类带回万亡会总部而已，只要能达到效果就足够了——传送是不行的，此前在地球上施展位面传送，本该直接传送到万亡会总部的，结果却莫名其妙地传送失调，还差点把这个人类搞丢了。对于一名中阶大法师来说，传送失调发生的概率等同于拿着哈博望远镜找到一个黑洞并在里面发现有个小人提着闪光灯在修断路器。所以雷卡莱尔第一时间进行了调查，其结果让他着实纳闷：维系多元宇宙平衡及各位面稳定的位面之力正在翻腾，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也正因此他才耽搁了一些时间去寻找程索。
如果换了其他人，发现这种关乎整个多元宇宙安危的事肯定第一时间就赶往印记城汇报了，但雷卡莱尔是万亡会的人。这个组织认为生命是痛苦的，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的甜美，每个生物从一生下来就走在死亡的道路上，不管过程多么精采，终点都一样。所以雷卡莱尔纳闷了一会便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转而寻找程索并把他带回万亡会总部以完成任务。
一路无话，当千篇一律的荒凉破败的景色快要把程索逼疯时，一座巨大建筑的影子终于出现在程索的视线内。程索听到雷卡莱尔叹了一口气，然后回过头来望向自己：“我们到了。”
这是一片灰色的破败建筑群。或许说它们是建筑都稍显牵强，在程索看来这一大片房屋的建筑水平只相当于5、60年代的中国农村。除了最中间一座高大的石塔外，其他建筑最高的不过4米，而且清一色的平房，建筑原料很明显是这个鬼地方的石头。甚至于还有几座房屋是胡乱用石块堆砌的，墙体上分布着不规则的孔洞，也不知道住在里面的人怎么能睡得着，难道是有被窥癖？程索充满恶意地想。
程索有些疑惑地甩了甩头，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来这个地方抱有如此之大的兴趣。他非常肯定自己以前没来过这里，而且这个被称为“万亡会总部”的地方看上去也没什么值得人留恋和向往的地方。
“走吧。”雷卡莱尔的电子合成嗓音响起，催促着程索快走，“到塔里去，你的问题都能得到解答。”一边催促一边懊恼，为什么当时施展暗示术时没下个“到万亡会总部见会长”之类的命令呢。可惜今天接连施展了几个强力法术还进行了跨位面的传送，消耗的精神力过多，不然直接再暗示一次就行了。这也是多元宇宙的一个平衡法则：所有奥术施法者都受到一个诅咒，这个诅咒使得这些人每施展一个法术便会消耗相当大的一部分精神力，越高级的法术所消耗的精神力越多。
这是为了限制法师们的力量，否则一旦那些大威力的法术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多元宇宙早就被灭了无数次了。
在一般人——也就是多元宇宙里的绝大部分平民，包括地球上的人类——的概念里，所谓施法就是念出咒语激发魔法效果这么简单的事。实际则不然，念出咒语激发法术效果只是施法的最后一步，或者说是法术的表现形式。真正的施法，是从准备法术开始的。所有法师都需要将他们所知的咒语背下来储存在大脑里，需要时便调出来使用。除非得到一次充足的休息，否则他们无法再记忆新的法术。这是因为在背诵咒语时，他们需要分配一部分精神力为这条咒语进行铭记刻印，这样做的好处在于能够在最后激发法术效果时缩短激发时间。否则你精神力还没与奥术能量产生谐振，你就已经被砍成十七八段了。
有些强大的法师，在准备法术的时候可以将一个法术所需的咒语、施法材料甚至手势全部用精神力进行铭记刻印，虽然这样做能让法术被激发的速度更快——例如雷卡莱尔之前所默发的侦测法术，就是事先将咒语铭刻进去了——但记忆这个法术所耗费的精神力也会更多。因此除非是高阶法师，否则不会有人这样做。每个法师每天通过休息冥想所能获得的精神力是不同的，这也是高阶法师和低阶法师最本质的区别：精神力的多寡。
雷卡莱尔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事呢，突然听到身后程索一声惊呼。他回过头一看，发现程索跌坐在地，手指颤抖着指向前面，张大着嘴巴发不出声音来。原来程索听见雷卡莱尔说“你的问题都能在塔里得到解答”后，便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向塔里走去。程索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这个被称为“万亡会总部”的地方完全颠覆了他此前二十几年的认知：他看到了几个粗壮的矮人和尖耳朵的精灵。
这让他惊讶地半晌说不出话来，震惊过后他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发现雷卡莱尔根本不理他，只自顾自地往前走。自讨没趣后程索决定不问了，转而张大眼睛仔细观察起四周来。这个地方太让他吃惊了，除了矮人和精灵外，他还看到了兽人和牛头人，这些在一天前还只存在于游戏和小说中的生物，现在便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程索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一刻他的大脑已经完全跟不上思考，因为这一天的经历对他来说实在过于匪夷所思：先是看到法术大战，然后胸前莫名多出来一块宝石，之后昏迷时看到的奇异景象，以及这个黑白世界里出现的各种奇幻生物。当他悄悄伸手去摸了一下一个路过的牛头人的皮毛并被瞪了一眼后，他给这一系列事下了一个定义：要么自己疯了，要么这个世界疯了。
至于穿越，他根本不相信这种事的存在，此前他认为自己是遇到了仙家高人，但这个鬼地方怎么看怎么不像仙境而这些生物也不符合中国神话里的珍禽异兽的定义。既然雷卡莱尔说所有问题都可以在塔里得到解答并且很明显地不想在那之前搭理自己，那还是好好看看这个地方还能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吧，反正这个世界都已经疯了。
打定主意后，程索便安心地继续观察起四周来。他发现这个地方类似于一个庞大的聚居地，杂乱的房屋之间有一些勉强能称之为“路”的小道，大部分生物是人类，那些游戏和小说中的奇幻生物只占很小很小的一小部分，但就这样也够他看的了。毕竟能亲眼看到这些生物还是一件挺不错的事，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在玩虚拟现实的游戏一样。
看着看着程索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路边上一座正在修建中的房屋前面的那群人，似乎不太正常。具体哪里不正常程索也说不上来，但看起来总觉得他们的动作不太自然，出于记者的敏感及好奇心使然，程索向那群人走去。到得近前，他终于发现这群人哪里不正常了。而这个发现让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因为他所看到的事情已经严重背离他的认知。要是说矮人精灵牛头人之类带给他的只是震憾的话，那面前这些“人”带给他的就是震慑外加无比的惊恐。
因为，他发现这群“人”，实际上是一群僵尸。其中一只手上挂着残破布片、身高大概1米6左右的僵尸回过头来，瞪着空洞的双眼望着程索。程索大脑一片空白，望着面前这只僵尸，它不同于程索之前在游戏里所见到的那些僵尸。它身上90%以上的部位都没有腐烂，接近方形的脸上流淌着一些不知名黏液，下巴向外突起（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地包天”，及下排牙齿包着上排牙齿），一副苦大愁深的表情。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只僵尸居然是中国人的面孔！虽然看不出皮肤颜色，但那标志性的黑发和五官排列还是让程索一眼就把它同周围那些高鼻深眼浅灰头发的“外国僵尸”区分开来。一个铭牌挂在它的胸前，上面写着“魏大富”三个字。程索从没见过这种文字，但他却能准确地理解到这些文字的意思。此前听雷卡莱尔说话也是这样，明明雷卡莱尔使用的是一种程索从没听过的语言，但程索偏偏能够理解雷卡莱尔在说什么。这件事到还好解释，大抵也属于那块宝石的功效，可是眼前的这些僵尸，程索就是再天真也不会把它们和胸前的那块宝石联系到一起去。
在这一刻，程索不得不认真考虑之前曾想到的可能：自己和这个世界，到底谁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