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时候,Alex颇有兴致地倒腾出一桌菜,蚝油牛肉,宫爆鸡丁,西兰花炒肉片,清炒芥蓝还有一大碗酸辣汤。
我一边打下手一边对着哪些菜垂涎欲滴。
“我说,你咋那么会做菜呢?”
“我爱好不行吗?”Alex有点小得意,“去冰箱里拿个鸡蛋打散了。”
“哦。”我乖乖地照办了。
“你喜欢辣点吗?”Alex拿起胡椒粉,可我还没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你皮肤那么多痘痘,还是少吃点辣。”
我摸摸脸蛋,不满道:“是人都会发几粒痘的好不好?再说我那是压力大才发得痘。”
“你有狗屁压力,每天吃吃喝喝像个小猪一样。”Alex腻笑。
虽然Alex还是猪啊,猪啊地不离口,但现在明显是调笑大于嘲笑的味道。我有点琢磨不透他,人说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可我和他除了互相谩骂,就是相互诋毁。
哦,不,细想来,Alex偶尔还是有那么点善心的时候。比如上次为了安慰我带我去兜风,还有他为兄弟两肋插刀,再有之前哄米老鼠的事。但这些细分析起来,除了第一件其它都不能算我和他范畴内的事。可要是列举起他对我劣行来,那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决,而且我早就归纳总结出了他的四大罪状:粗暴、狡猾、没品、下流。每天默念成了我的必修课,就像老和尚念经一样虔诚。
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Alex这小子把戏演得太足,虽然那万年臭脾气还是没有收敛,我们的相处倒是变得融洽起来。当然归根到底,还是我包容性大,你要不咄咄逼人了,我哪能发飙啊,人么,当然是以和为贵。
“哎,你鸡蛋要打到什么时候,我汤都快煮烂了。”
“来了——”我吊长嗓子,“又黄又新鲜的鸡蛋来了——”
“你唱戏呐,鸡蛋哪有不黄的。”
我不理他,自顾自说道:“最近,那个米老鼠的班主任都没有打电话来,看样子,叶平川很能搞定他的粉丝团啊。”
“什么米老鼠,叶平川,粉丝团的,你这是在和我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这儿除了你还能有别人吗?你怎么那么健忘啊。”亏我刚才还把他哄米老鼠的事列为其善举之一,“就那个吃过期东西的小不点,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像米老鼠吗?还是你压根已经把人家忘了,人家可是很惦记你的。”
“萌萌是吧,你说萌萌不就得了。”Alex盛了碗汤递给我,“那个叶平川的又是谁?她男朋友?”
“多大的人啊,哪来男朋友,就她隔壁班的小帅哥,可喜欢她了,你不知道上次我去接米老鼠,他还跟踪我们,结果一脚踩在了坨大便上面,哈哈哈。”
“喂喂,现在是吃饭时间,别大便大便的。”Alex抗议地敲敲饭碗,“因为叶平川喜欢米老鼠所以引起女生妒忌了?”
“对啊,看样子你很有经验嘛?你小时候是不是一群女生围着你转,然后她们互相掐架,你就在边上看笑话。”
“我们现在说米老鼠呢?说我干嘛。”Alex突然拉长了脸。
我没想到他翻脸还是一如既往地快,于是默默地低下头扒饭。
Alex咳嗽了一声:“这事不用经验也能猜到的好吧。”
哦呦,这是Alex在主动化解尴尬吗?今天的太阳是打哪边升起的?
本着和平主义的我自然马上堆笑上去:“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米老鼠吧?”
“没想到你那么鸡婆。”
“因为我喜欢小孩子啊。”自己又不能生所以只好把感情用在别人身上了。
女人对于小孩有一种本性的爱,即便你因为小孩的吵闹而不喜欢他们,可是当有一天你怀孕的时候,你就会不由自主的喜欢起来。
世界上还有一种女人,她们是永远的丁克者,这里面排除养不起(但不表示不爱)和不能养的(这类很多后来通过领养的方式来弥补所以大多也不能算为丁克),剩下的就是不愿养的。为什么不愿养?一、崇尚自由;二、不想负责;三、绝对自由主义;四、怕麻烦(包括生活上和职业上的麻烦)。可是如果做个假设(当然这个假设是非常理想化和不现实的):没有任何负担的让你选择有小孩或者是无小孩,你还坚持丁克吗?
Alex却不这么认为,我们的分歧不在于女人爱不爱小孩的问题上,而在于我对于米老鼠的多余关心。我既非米老鼠的监护人又非其旁系亲属,而且还没有能力帮她脱离苦海。
“这样的孩子多了去了,你怎么关心的过来。”
我不知道是人情的淡薄还是Alex是个铁心肠的人,虽然他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我时常想起米老鼠那略微早熟的眼睛里透露的无限渴望,我觉得我和米老鼠非常有缘分,那天我落单的时候,这个弱小的女孩子就企图帮助我,也许经历了太多的人情世故,米老鼠的纯真却让我感受到了温暖,我没有办法不去关心她,至少我希望在她的成长路上还记得有我这个朋友。
“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我如是说。
乘着某天下午出门办事的机会,我再次来到七巧板小学,二三点正是快要放学的时候,校门口围着一群接孩子的老人家。
我找了个花坛沿上站着,想看得远些,生怕错过了米老鼠。
穿着绿黄色校服的学生开始成群结队地走出来,我伸长了脖子眺望。
谁想米老鼠没见着,到先看到了上次和她打架的那个嚣张同学,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径直走向了一辆等候的雪佛莱轿车,车门很快开了,走下来一个曼妙的女人,雪纺的公主袖衬衫下包着条铅笔裙,秀出条雪白笔直的大腿。
我听见那个小霸王喊了声:“小姨。”
原来不是老妈,我想怎么这么时髦呢。
那女人不经意地抬起头,正好和我对个正着。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小悦?!她居然是小悦?!
自从几年前机场分手后我们再没有遇见,严森走了,我们没有再见的理由。可是现在严森回来了,难道我们就有相遇的理由的吗?真是不好的预兆!
我有点躲避的意思,小悦却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
“嗨,好久不见。”她莞尔一笑,依旧是个迷人精。
“是好久不见。”
“最近怎么样?你现在在哪上班呢?”小悦低头看了看我的手,惊呼,“你不会还没结婚吧?”
什么叫还没结婚!听着真是刺耳!才遇上就那么盛气凌人!
“我好着呢,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也不示弱。
“是吗?对方在哪高就啊?”
我想你也管得太多了,当初要不是你怂恿我和严森假分手,说不定我早和他结婚了。我定定神,又想,过去的事没必要和她计较,严森和我是有缘无分,怪不得别人。
“永泰集团,搞建筑的。”管他真假,爆出去挫挫她的锐气再说。
“这么巧,我认识的人也在永泰里面,您那位叫什么名,哪个部门的,指不定大家还认识。”小悦的口气完全是不相信,有意要揭穿我。
“他叫曹睿。”反正永泰那么大,他们未必认识,如果认识那就更好了,我正愁找不到那臭小子。
“呵呵,我看我们也别怄气了,说不定将来还在同一个朋友圈里,你给我留个电话吧,改天大家出来碰头吃顿饭。”
小悦说着从她的LV小包里翻出张名片,我连忙也把自己新做的名片递过去。
“你改行做助理啦。”小悦一笑。
笑得我好不刺耳,明知道我被逼改行还好意思提。
“你也还是窝在你老爸底下混啊。”我也不客气。
小悦也不勉强,柳眉一抬,满不在乎道:“谁让律师行业赚钱多呢,我们犯不着和钱过不去啊。”
我想我再和她说下去就快要恶心死了,逐匆匆和她告别。
被她那么一耽搁,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过了米老鼠,眼见出来的学生越来越少了,我在考虑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阿姨。”正在我焦急的时候衣服被人拉了拉。
我低头一看,呵,这不是我们的小帅哥叶平川吗?
“你放学啦,萌萌呢?”
“不知道,大概走了。”小家伙不怎么高兴的样子,难道是两人吵架了。
“我不是让你暗暗保护好她吗?”
“阿姨,你那个方法一点也不管用,萌萌现在都不理我了,说我是变态,是跟踪狂!”叶平川一张俊脸拧在一块都要哭出来了。
“阿姨不是让你偷偷地跟着她吗?”
“我是偷偷来着,可是有人跟踪我啊,然后就和萌萌说了。”
我滴汗,原来现在的小孩流行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
“那阿姨再帮你想别的办法好吗?”
“好吧。”叶平川还是耷拉着脑袋,突然他想起什么,居然从书包里摸出只手机,“阿姨,我们交换电话号码吧。”
现在连小学生也用手机,而且款式还比我的新,叶平川果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